chap5 陈年篇【死水】
“大约一万年前，赤泊大陆经历过一场浩劫，魔界凭空出世，魔物为祸世间，整个大陆生灵齐心协力，才将魔界封印，那一战，不仅众多强者陨落，更导致了大陆魔力渐衰，凭借吸收天地魔力修炼的人族和魔兽，出现高阶者的频次越来越小，在上古时期还存在的九阶魔者，如今已成传说。 “近年来，更是……” 碰！ 只听讲师一掌拍在讲台上，连带着落在台上的粉笔屑都飞了起来，方才点头不止的学生们困意也被一同拍飞，立马睁大双眼，力求证明自己方才没睡。 “我刚才不是说过，我的课上不准睡觉！” “你！靠窗那个，起来回答问题，近年来更是什么？” 我暗道倒霉，只好站起来，恭恭敬敬回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眨什么眼睛，滚去后边罚站。” 这下好了，穿来第一课，喜提罚站。 杀鸡儆猴做完，白胡子老头又继续上他的催眠课：“近年来，更是连七阶魔者都越来越少，整个大陆，算上人族和魔兽，最多不过十几人……” 我现在的名字，叫做艾萨克.乔，今年十一岁，在家中排行老三。出生于一个地方望族，艾萨克家族。不过，我的父亲实际上在早年间，是几度差点被家族除名的，无他，在这个魔力就是天的世道，他的魔力天赋在家族中实在排不上号，又偏偏不信命，几度求进主家的学堂。但不是人人都能像小说主角一样能逆天改命的，至少在那个时候，他不行，学没上成， 嘲笑和家法受了不少。 后来他到了都城，先是迎娶了沃雷家族的小小姐为妻，而后又抓住时机，站对了队，成了皇位继承热门人——大皇子跟前的红人。此后便一扫先前的维诺模样，嚣张跋扈成了常态。 虽说大多时候是替大皇子办事，但因其睚眦必报的性格，将很多人都得罪了个彻底，简而言之，大皇子座下的疯狗一枚。 疯狗不仅对外人疯，对他的三个孩子也一样，其中最小的艾萨克.乔因为其出众的魔力天赋，受到的打骂斥责最多。这人既想要小儿子早日突破，成为自己的走狗，又因为自己早年因天赋受排挤的事迹而扭曲，对他动辄打骂。 这不，我才来了。 方才说了，疯狗有三个孩子，前两个在魔力天赋上几乎也与废柴无异，好不容易诞生了个算是天才的乔，却是个双性人。 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并不妨碍人们对“异类”冷眼相待。而乔的哥哥jiejie则抓着这点做文章，天才又如何，还不是个怪物？ 流言在半封闭的校园里传播的速度堪称恐怖，没有几日，年轻一辈里已经传了个遍。虽说因着那极爱面子的疯狗父亲，没什么人敢动手欺凌乔，但对于年幼的孩童来说，同龄人的孤立和嘲讽就已经足够击溃心灵了。 唯一算是置身事外的，只有乔的母亲，沃雷家的五小姐，沃雷.薇妮。置身事外的意思就是，对所有都视而不见，不论是被欺凌还是得了奖，永远都只有敷衍与忽视。 嗯，相比之下，无父无母的逆袭文人设也不赖了。 我死的时候，是十九岁，意外被车撞死的。再一睁眼，就来了这里，成了艾萨克.乔。身下是一个法阵，我看不懂，但乔的记忆保有大半，便知这用来唤灵，以求替他实现愿望，代价是他的性命。 我看着用血画成的符文，只觉得，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疯得很。 可惜小可怜就算疯都疯错了方向，召来的不是上古恶灵，而是我这个二十一世纪手无寸铁的死人。于是我拍拍屁股……准备去上课。古人云，惹不起，我躲得起。 这时候乔还是九岁，在皇家初级学院读书，类似于小学，通常六岁起上，读满六年毕业，少部分人，在读满六年前修到魔力一阶，就能直接拍拍屁股走人，还会得到一封校方写的推荐信。 再往后，若要继续读书，可升学到中级学院，都城中有三所，两所民办，一所官办，但无一例外，主要的生源还是非富即贵的子弟，入学条件均是十五岁以下，魔力一阶。当然，这是对没钱又没势的平民，若是家中长辈身份显贵，又或者是舍得拿钱来砸，可酌情降低录取要求。 都城中最有名的，便是皇家中级学院，乔的便宜哥哥jiejie也在毕业后去了那里就读，于是我做了大概是原身人生中最叛逆的一个决定，在皇家初级学院提前毕业后，直接拿着推荐信去了离市中心最远，也是官、商子女占比最少的那所民办，红地中级学院。 毕业也好，入学也好，都是我提前谋划，趁大家发现前办完的。 这么说倒也不准确，至少我没瞒过一个人，乔的母亲沃雷.薇妮。 新生报名比老生开学要早上半个月，中级学院报名的最后一天，沃雷.薇妮出现在我的院子里，用和平日里没两样的语调问我：“你打算报名红地？” 我记得我一瞬间就绷紧的身体，也记得和我淡定对应的是她眸中的戏谑，这兴许是为数不多薇妮在我面前有表情的时刻，至少当时是。 但她没多说什么，也未给我说出备好的说辞的机会，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挺好的，祝你好运。” 留给我一个捉摸不透的背影。 但她的确没揭发我，甚至在疯狗老爹得知我擅作主张，一怒之下停了我一年的生活费后主动给我送钱。 之所以是停一年，是因为第一学年结束后我以所有理论课第一的成绩被评为优秀学生，又在联校比赛中拿了还算不错的名次，他说出去有面子。 这回倒是只罚我跪了三天。 中级学院的日子其实很单调，每日就是上课，看书，修炼。乔的天赋的确担得起天才二字，但不知是我的问题，还是他这天赋只在九岁前显灵，我的修练速度和乔比起来，可以说是打了骨折。先前从九级跨到一阶，我就花了两年，险些要读满初级学院的年限需求。 再说世上从来不缺天才，也总不缺天赋平庸却十分努力的人，在进红地读书的第三年，乔积攒的优势已经被我消耗殆尽，光芒被逐渐埋没在人海。 我懒得去做所谓勤能补拙的事，不仅不通宵修炼，还花不少时间放在看书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能力不够，理论来凑。 值得欣慰的是，在流言加身，又社交能力几乎为零的情况下，我却还是勉强交到了个朋友，同样是个喜欢研究理论的人，区别是他是那天上的星，九岁入学红地学院，如今十三岁，离二阶只差临门一脚。 不过也算依托这个朋友，我在理论上的研究日益精进，又有他在人前替我说话，让我受到的非议都比之前小了些。 只可惜安稳日子是过不了多久的，召灵建成的契约，只给了我六年，他的愿望是要让疯狗老爹和哥哥jiejie付出惨痛代价，代价是什么，也没说，但凭这几年我的试探来看，至少是让人落个残疾的程度。 按乔原先的天赋，五年过去，怎么着也得和二阶就差临门一脚了，但我现在还只是个一阶三级的废柴，这还是用过一瓶洗髓液的结果。疯狗这么多年都硬用天材地宝给自己堆到了一阶九级，我哪里打得过，更遑论大皇子还给他配了个三阶五级的护卫。 在我离死线还有半年的时候，沃雷.薇妮找了过来，让我修改一个初级法阵，隐匿气息用的，要求是把一分钟至少延长到三分钟。 这三年来，我只有不得不回的时候，才会离开学院，同她寥寥几次的碰面，也没再有独处的时候，只是那份打趣总会在他人不注意的时候落到我身上，可她什么都不说，我也无从问起，只能下定决心离她远点。 所以这晚，她在我一无所觉的时候出现在身旁，让我生了一身冷汗，而那份委托更是让我诧异。 我皱着眉头进入戒备状态，“……薇妮小姐，你应该知道，阵法修改的资料一向稀少，像是这类隐匿阵法更是没有先例。” “是没有先例，还是没有记载？”她笑眼盈盈地看着我，没有半分吓到人的自觉。 “就算有先例，也不会是一个一阶三级的废柴能完成的。” 这时风起了，穿过我们二人， 吹斜地上的草，连带着这坡上唯一的树往复抖动。沃雷.薇妮像是没听见我的那句否定，自顾自将储物戒中的卷轴取出，“下个月三号我会来取，只能你自己做，能完成么？” 我心底生出些烦躁，这个家果然没一个正常人，“我说了，我……” 话没说完，就被她的手抵住唇。很好，我直接张嘴就咬。结果她反应够快，我只咬到自己的牙，伤敌为零，自损一千。 沃雷.薇妮挑眉，带着掩不住的笑意说：“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 “隐匿阵法一向少见，不论是何级别，多被皇室保有，极少流通于世。这阵法，你若能改好，往后任你私用，我不会追究，这是报酬之一。 “还有一个报酬，你现在不必知道，但相信我，你会满意的。 “意下如何？” 我沉默良久，客观来说，在等死的这段时间里，隐匿类阵法我的确缺乏图纸，若有了这个，我本来机会略显渺茫的刺杀计划，概率也能提高那么点。 至于另一个报酬，神神叨叨的，我没抱希望。 沃雷.薇妮见我的神色变化，直接把卷轴扔到我怀里，“这就对了。下个月三号晚上，我们在这碰面。” 这女人在离开前，又留了一句险些被风搅碎的话，但我听得完整。 “你丢了一日千里的修炼速度，却多了自建法阵的天赋，无需妄自菲薄。” 我对着残有魔力波动的空气嗤了一下，还用上收买人心这套路了。随后披着月光，缓步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