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满城风雨
教堂里,穹顶透出梦幻的光影,在众多天使和神像的注视下,乔桥揽着梁季泽,凝视着他的睡颜。安宁而美好,多么心旷神怡的画面。 殊不知,外面早已山雨欲来风满楼。 【梁季泽】在乔桥逃走并收到梁季泽被带出小洋房的消息后,咬牙切齿地沉思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上报天堂岛。 天堂岛的高层得知这一惊变,立马寻找两人的下落,并吩咐所有隶属于天堂岛的人:如果见到可疑人员,相关信息全部都需要报告。 乔桥转身后,衣服上的血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汉堡店店员皱眉,想了想,摔跤也不太可能摔伤背部。顿时心生疑惑,不动声色地盯着她走远的背影,转头就报给了上层。 如此高度信息化的全面覆盖下,凭借天堂岛的手段找到流窜的二人并非难事,更何况还缩减了寻找范围。在监控器下的重重锁定下,二人之前的影像经过指挥部的示意已经被投放在大屏中央,只有教堂内部为了已表对天父的尊敬并未安装监控。 此刻教堂外已经是兵临城下,就等一声令下。 关键时刻第六感就像雷达一样疯狂鸣叫,警示即将到来的危险。乔桥本想趁机打个盹,奈何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推了推梁季泽,也只是得到男人半睡不醒的呓语,还顺势抱她抱得更紧。 乔桥无奈极了,一副抬头问苍天的表情。腰部被人紧紧环住,心怦怦狂跳,差点一口氧没吸上来。她将男人扒在她身上像章鱼吸盘样的手费劲扒拉开,起身。 借着细细的一条门缝,隔着精致繁琐的大门,朝外打量。 这一下,顿时如同置身极低温的液氮中,浑身瞬间冰冷,血液都像凝滞了一般,大脑都快感应不到四肢的存在。 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唯一目标却只是门内的两个人而已。 她艰难地克制住惊慌的动作,不愧是天堂岛,抓人都这么大排面,还只是两个手无寸铁的人。 乔桥回身,眼前一阵虚影。环绕在四周的天使生动的似在云端等待着她,穹顶散下来金灿灿的光就像是天堂派来接引她的大道。她走在其中,脚步漂浮,神思已经飘飘然。 一刹那间,她都甚至想过,干脆就到此为止吧,死亡要是能够终结掉这一切,好像也很不错的样子。 视线再次触及彩窗上的壁画时,脑海中恍惚看见宋祁言端着酒杯向人敬酒、攀谈。当她贪婪地想细看清他的脸时,却出现了男人桌前的烟灰缸里烟头堆积如山却仍然一根接一根企图麻痹神经的画面。 烟雾缭绕中,只能依稀看见男人冷厉的脸庞上的掩盖不住的憔悴神色和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来的决绝。 宋导…宋导…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颓靡、放纵。 那样好看的眉眼怎么能…皱成那个紧巴巴的样子呢…… 他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呐。 不,我不能困在这里,至少…不能在见到他之前,轻易地放弃所有可以去见他的机会。 想见宋祁言的渴望,犹如给形如枯槁、行将就木之人注射了一针强心剂。乔桥很快从心境深渊中拔除,抹去眼角旁被震慑住的眼泪,强逼着自己振作起来。 这样大的教堂肯定不止眼前这个出入口,一定有通往外面的小门。 乔桥绕着教堂走了一周。确实如她所料,除了两侧的墙上雕刻许多如同仙境里天使的浮雕外,正面祭坛高高的墙后有另一扇小门。 她满怀希望地透过门缝往外看。可迎来的却是当头一棒,外面也全部布满了黑衣人群,整装待发,肃杀的气息由外向内的席卷整个教堂。 她头一次这么清楚明白地知道四面楚歌的项羽是何感受。 乔桥步履蹒跚地走回梁季泽身边,目光无神,呆滞地望着男人熟睡的面容,笑笑。语气里满是绝望,自嘲道:“梁季泽,你要是现在醒来,没准还能看到我最后一面。” 只是可惜,我还有许多话没有和宋导讲呢…… 她抱住头,慢慢地坐在了长椅上,闭目沉思。 现在,就凭外面的重重包围,正面突破只怕插翅难飞。如果能藏起来躲过这一阵…… 乔桥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外面的人如今虽不知为何按兵不动,但总有破门而入的那一刻。以他们的能力,即使躲得再隐蔽,迟早还是会被找出来。要是…要是有暗道通向哪就好了。 暗道?暗道!说不定这里真有暗道呢! 乔桥飞快起身,思考最可能藏有暗道的地方。两侧的墙都是精致的雕刻,而且直接与外界接触,那必不可能。如此看来,只有祭坛周围有这种可能。 她在走向祭坛的途中,暗自祈祷,希望天不绝人路。管他是西边的上帝、东边的佛还是天堂岛的天父,只要一个显灵就好。 可是当她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地去探查时,却什么可疑的地方都没有发现,依旧是神圣高洁之感。 神像高高伫立,侧着脸,一派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气度。分立两旁的洗礼池就像忠实的信仆一样,安安静静地守候。 她顿时xiele气,心里一片灰暗。就像主心骨被抽了去,萎靡地垂着头,歪歪扭扭地靠着洗礼池滑了下去。 耳旁突然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乔桥警觉地猛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她咬着唇,不甘心地转回身,心下却禁不住细想。 不对,刚刚的声音…很像齿轮转动的声响。 乔桥眼睛叮得一下亮了起来,炯炯有神地,像两个小灯泡。 她围着洗礼池摸了一圈,按钮、机关都没有发现,甚至池壁上被制造者打磨得极其光滑,什么突起或着凹陷都不存在。 她不信邪地又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审视了一遍,终于掘出了点苗头。和右边的那个洗礼池相比,似乎底下柱子上的雕刻偏移了些许角度。 莫非这个机关的开启方式是转动这个洗礼池?! 乔桥瞬间干劲满满,如获尚方宝剑般,把着洗礼池的台子转了一圈。 听着齿轮嵌合摩擦的声音,她内心无比窃喜。 屏息凝神地静静等待,可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老天爷,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心里的弦多次紧绷又紧接着被撩拨,熟话说的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像狼来了一样,几次的无用功也只能让她觉得希望渺茫。 乔桥望着静默的神像,几不可闻地叹气。 和简白悠有几分神似的雕像,唤起了她心底压抑着的那些和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那个比集古希腊众神容貌之长还要耀眼许多的男子,她却不受控制地想到那次应付式的zuoai中,他假装深情款款时的神情。那双湛蓝如海,闪烁着浮光跃金的眼眸,缱绻的情意交织。即使她知道是假的,也情愿溺毙其中。 只是,如今面前这个神像也和那时的他如出一辙,满目柔情,望着远方。 等等…… 乔桥走到神像身侧,顺着他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 是刻有reborn的那个洗礼池背后的圣台,上面架着一本摊开的书。 乔桥匆忙走过去。 是一本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极为厚重的圣经。 略略翻阅,发现只有新约部分,也就是耶稣降生后的基督教。 她虽不信教,可也知道耶稣一直被其信徒奉为神的儿子,并相信他会死而复生。依据这个说法,至今很多地方发展出来的教派都无比信奉耶稣转世之说。 所以……这个reborn是指耶稣的重生吗? 乔桥无暇多想,囫囵地查看圣经摊开的那一页。内容并不多,仅有一段教导,还很贴心的翻译成了至少五种语言的版本。 「所以,我们借着洗礼归入死,和他一同埋葬,原是叫我们一举一动有新生的样式,像基督借着父的荣耀从死里复活一样。」 乔桥一头雾水,脑子都快炸了。这种鬼时候,偏偏文字都这么拗口! 她气极,将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嘴里咬牙切齿。 突然,眼尖地发现别的页下面有角标。不仅记录当前的页数,还要记录这段文字所处的章节和小节数。 乔桥迫切地翻回前一页进行对比,很快确定了那段话的位置。 罗马书6:4 是罗马书的第六章中的第四节。 有两个数字…… 乔桥半侧着身子,眼睛在两个洗礼池上滴溜。 不会是各自要转的圈数吧? 乔桥已经等不及,赶紧冲过去验证。 当所有的cao作都已完成时,机关开启的声音如期而至,乔桥几乎泪如雨下。 只见神像缓缓向前移开,展露出埋藏在地下的秘密。 幽暗静谧,长长的台阶,不知通向何方。 门外传来响动,乔桥顾不上多分辨,慌忙背上再一次昏睡过去的梁季泽,躲进了密道,返身按下暗道墙壁上的开关。 静候许久的人群终于接到命令。 大门敞开的那一刻,神像也恰恰重归就位,继续尽职尽责地掩藏着深处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