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小虎看着他哥摘下阳台晾衣架上的毛巾，就知道他哥又要出去“赚外快”了。

    但小虎一直不知道他哥具体在做什么事，他自己觉得应该是很隆重、很需要体面的那种。因为每次他哥都是从中午就开始捯饬，要在卫生间里洗一个很久的澡，久到小虎捂着裤裆“哐哐”拍门喊：“哥哥你快点儿！我要尿出来啦！”小虎每次有求于他哥的时候都会喊他“哥哥”，而不是哥，有点腻人又亲密的委屈意味在里面。唐小龙在里面答应着，快了，快了，虎，哥马上就好了啊。然后小虎蹲在门口听着他哥关掉水龙头，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嘴里还喊着哥好没好啊我真的憋不住了。这么一催里面的声音就变成了霹雳扑棱，然后唐小龙带着一身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儿猛地把门拉开，踢了踢弟弟的屁股说你小子真他妈的烦死我了，我沐浴露都没冲干净。

    小虎嘿嘿傻笑，其实他有那么一点点小心思在里面：自从卫生间里那块洗完头再洗脚的香皂被换成了沐浴露，他哥每次洗澡都要打好多，洗完了之后用水汽一蒸，整个卫生间都会短暂地芬香一阵。唐小龙说过这叫什么幽兰味儿，便宜量大，尤其是味道很香，很持久。在腥潮混杂的菜市场，商户卖什么就带什么味儿，偶尔有身上喷香水的人来买点新鲜rou菜，就会引起所有人的侧目。这大概是两兄弟第一次对于“另一个世界”的认识：身上带香的人，只会来买东西，不会来卖东西的。

    所以小虎觉得，他哥开始在意身上的味道了，开始讲究外表了，那一定是干着比收保护费更高雅的工作。

    小虎深深吸了一口潮湿的香味，一边得意洋洋地撒尿一边调动起自己看过的烂俗小说和电影，尽情幻想着唐小龙可能会跟随的对象、会出现的地点，但是想来想去，他终究是没想出来他哥究竟在做什么事。

    尿氨味变大，混着剩下的一点点沐浴露味道，然后逐渐盖过，卫生间的味道重归于sao臭，那点子幽兰香味就如同蚊子叫声，几乎感觉不到了。

    小虎走到卧室门口，看到他哥只穿个内裤的背影，在衣柜里挑拣着两个人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终于找出了一件还相对比较合眼的暗花衬衫。这件衣服本来是小虎的，是他哥第一次赚了外快后给他买来装逼用的。人靠衣装马靠鞍，他哥看着他试穿衬衫的时候说过，虎，以后跟人出去玩穿这件，等哥下次赚了钱再给你买几件更好的。这件衬衫太大，他哥穿上之后有点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下摆都盖住了他的屁股和大腿根。然后，他哥开始从上到下系着衬衫扣子，穿西裤，穿高筒的黑色棉袜子。小虎又看到他哥站在镜子前低头盯着自己脚边的皮鞋，像只呆头呆脑的鹤，盯着一条在干涸水洼里扭来扭去的鱼。唐小龙在镜子前默默了良久，久到太阳已经西沉，天上那片火红火红的光映在镜子里，把他哥的上半张脸整个吞了进去。小虎最终也没有看清唐小龙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却看到他哥伸出手，缓缓解开了衬衫上面的三个扣子，然后还嫌不够似的，拉着衬衫领子使劲往外拽了拽，露出了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膛。如果别人伸着脑袋从领子口往里看，肯定能看到他哥淡褐色的rutou。

    或许，小虎看着他哥的背影想着，或许他哥的确在出入那些高端奢华的场所，的确在跟随那些权贵显赫的大人物，要不然也不会特意穿上皮鞋。但他哥在旧厂街从来都是飞扬跋扈的存在，是一个挨了其他混混的拳头之后只会狠狠骂cao你妈的，为了养活自己和弟弟在悲催命运手底下讨口混蛋饭吃的人，在“赚外快”之前唐小龙甚至恨不得五天洗一次澡，身上总是带着烟酒和旧厂街市场的味道。

    不太对劲。小虎使劲抽了抽鼻子，闻到了那股似乎从他哥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儿。就算看不到他哥的表情，凭借着多年生活在一起的经验以及兄弟间的血脉相连，小虎觉得，他哥看上去快被什么东西给压碎了。

    小虎意识到，他哥做的事情，绝对没有收保护费那么轻松。

    天彻底黑下来就是唐小龙出门的时候了。他走之前拍了拍弟弟的胳膊也不忘了唠叨，小虎你的衣服先借哥穿一下，晚上和光头勇打牌的时候少喝酒啊。钱我都放在电视柜里了，你小子今天晚上少给我输点…

    唐小龙要比他弟弟矮上许多，此时此刻穿着他弟弟的大上两码衬衫，还要抬着头看着他弟弟，像往常一样，皱着眉，有点无奈又担忧地讲话。往常没心没肺的小虎只会哼哼哈哈答应着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到客厅去拿钱耍牌。而今天，莫名有点开窍的小虎站在大门口，盯着他哥的眼睛一言不发，两个人之间突然多了些说不清的、诡异的违和与暧昧。

    小虎低下头，顺着他哥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的胸膛，果然看到了他哥的小小的奶头，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

    唐小龙被小虎盯得发毛，下意识以为自己干的那点“好事”被弟弟知道了，瞬间腿抖了几抖：“小，小龙，哥该出门了…”

    小虎沉默了两秒，侧了侧身，意思是让他走。唐小龙赶紧从他身边钻了出去，但是还没走出两步，小虎突然喊了他一声：“哥哥！”

    唐小龙下意识地回头，看到小虎靠着门框看着他，穿着快褪了色的绿色运动服，皱皱巴巴地缩着脖子包裹着自己。小虎露出了一副在唐小龙看来可怜巴巴的表情，这种表情在兄弟俩可以养活自己之前经常能在小虎的脸上看到。小虎的眉毛撇成两条，脸上带着像回到了刚刚父母双亡的年纪一样的迷茫与无助，哀哀地对唐小龙说道：“你有事不要瞒着我。”

    唐小龙的眼眶一下子酸涩起来。但他眼睛长得大，很容易被人看出来流泪。他赶紧转过头去，就那么背对着小虎摆了摆手，然后急忙地以堪称为逃跑的速度走了。

    小虎目送着他哥走出了楼道，僵硬地转身回了家。大概过了十几秒，又像狼一样地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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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龙本来以为他多长出来个女人一样的逼就是老天爷不长眼专门用来恶心他自己的，他小时候还因为双性人体质经常挨他爸的打，小虎那时候连路都走不稳，呜呜哭着趴在他背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喊哥哥，哥。唐小龙怕他爸连他弟一起揍，就紧紧把他弟护在怀里，把呻吟哭喊咬在后槽牙中，疼极了也只是闷哼几声。为了小虎，唐小虎龙想，为了小虎，他就算吞下刀子也要努力地活下去。

    后来他爸得病死了，唐小龙就带着弟弟过上了偷鸡摸狗欺软怕硬的混混生活。然而就算很早就成了孤儿，到二十八岁之前唐小龙也没动过卖逼的念头。他看上去就是个有些榜实的青年男人，虽说长得不难看，但也是奔三的人了，既没有那些十八九的少年少女清纯，也没有那些常年混迹酒吧专钓男人的mb媚气。老实说，唐小龙除了底下长了个软乎乎的女逼，就是个普通人，扔在人堆里五秒钟就找不见了。

    但这个世界上，有人爱吃草莓，有人爱吃芒果，还有人爱吃蜗牛。

    唐小龙第一次“赚外快”，真的就是单纯地去找份兼职———他在酒桌上认识了一个开酒吧的经理，姓王。因为会来事，脑瓜子活络，最重要的是，眼睛大屁股翘，所以王经理递了他一张名片，说你二四六七来我这里当酒保吧，卖出去的酒给你提成。唐小龙连连弯腰道谢，王经理透过洗的卸了领的T恤看到了他内里的白rou，眯了眯眼睛摆摆手，哎不用这么客气，你来的时候穿得漂亮点儿，就衬衫吧。唐小龙点头哈腰地答应着，第二天就去报了道。

    王经理管理的是家gay吧，这里的酒保和ktv里的小姐公主没什么区别，靠着酒精和皮rou赚钱，唐小龙不知道。但按照惯例，刚来的新人是不负责接客的，所以唐小龙只是被摸了几次屁股。当他红着眼去找王经理的时，王经理带着十分歉意，说这家酒吧里的客人都有些“特殊”，但是给钱特别大方，而且大家都是男人，肢体有接触也没什么是吧。左右你也没吃什么亏，有钱不赚王八蛋啊。唐小龙本来还有点犹豫，紧接着被经理塞了一个红包，经理笑眯眯地说拿去给家里人买些新衣服穿吧，对了，下次衬衫别系到头，把最上面的三个扣子解开。

    王经理念着唐小龙第一次“上班”，就让他提前就下了夜班。唐小龙拐去批发市场买了两件上班穿的衬衫，路过某个男装店，上面写着全场五折。唐小龙进去问，最流行的款式是哪件，找件比我大两码的。店员说先生新款不打折的哦，这件要249。唐小龙想了一下说，不打折就不打折，是新款就行。

    回到家后，唐小龙抱着双臂，看着站在镜子前臭美的弟弟感到好笑。唐小虎一手插兜一手把头发往后捋，像只吃到了肥鸡的黄鼠狼似的。他转头冲唐小龙做了个鬼脸，又转过头去摆弄衬衫领子，说哥你买的这件衣服真好看，穿上真舒服。唐小龙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这不过是件中等质量的衬衫，他还在上学时，他们班有一半的同学就已经能穿上这个牌子了。他握了握拳头，让指甲嵌进手掌心里留下四个深红的窝。唐小龙对着自己，对着弟弟的背影，恨恨地发誓，无论做什么，他一定要让小虎过上好日子。

    于是第二次去酒吧，唐小龙在包房里被人要求跪下舔男人的jiba时，也没能反抗得了多久。王经理说的没错，这群人的确出手大方。他跪在大理石地板上，被好几根jiba抵住嘴唇却死死不张口，就被其中一个人甩了个耳光。“他妈的婊子养的，给老子装”，那个人拿着一卷人民币一边扇他的脸颊一边骂他，另一只手还扶着短粗腥臊的jiba一个劲儿往他的嘴唇里塞，“把你的逼嘴张开，给我好好舔！你今天让我们几个爽了，这些钱全都是你的！对！再他妈张大点！用舌头舔老子guitou！”

    等唐小龙被人摁在沙发上脱下裤子时，他仰着头留下了眼泪，荒诞地幻想这群喜欢cao人屁眼的死同性恋能够因为他长了个女人的东西对他失去兴趣。然而事实当然非他所愿，男人们全被下面那个本来不该出现的器官吸引了，唐小龙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只能快速让他们的jiba硬到流前列腺液。一个肥的快流油的男人把自己的jiba塞进唐小龙嘴里让他吸，又用粗胖的手指扒开了唐小龙的yinchun，随后有很多只手去玩弄、掐揉女逼的每一个地方。唐小龙含着jiba翻着白眼高潮时，肥男人还恶意地将四个手指插进了yindao口，向外拉开，让所有人欣赏收缩喷水的肥厚yindao壁和嫩zigong口。此时的唐小龙被极乐笼罩，两条腿软的像没了骨头，浑身都爽的直哆嗦。然后来了个人，把他的双腿压到他的肩膀上，唐小龙还没来得及感觉到被强行开胯的痛，另一种带着冲击性的、让人无法抵抗的、guntang的东西，猛地从他的逼口撞进了他的yindao深处，狠狠地抵上了羞涩地藏在身体深处的zigong口。

    唐小龙死死地抱住了在他身上挺动撞击的男人，睁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从嗓子眼里发出了有些破音的尖叫。cao他的人丝毫没有顾忌他是第一次被人cao逼，挺腰像发情的公狗一样啪啪啪撞击唐小龙的逼，鲜血混着yin水随着男人的性器在唐小龙的体内快速进出。旁边的人哦哦哦地起哄，说这个sao货还是个处呢，一会儿自己要破他屁眼的处女，谁都别和他抢。

    唐小龙在第一次被男人cao上高潮的时候就意识恍惚了。他高潮的时候会无意识地翻着白眼，伸出舌尖，还会挺动着逼主动去吞吃jiba，以乞求获得快乐的延长。男人们被他sao的红了眼睛，一个射在了逼里，另一个撸了撸jiba，顺着上一个人的jingye噗嗤cao进去。唐小龙在这种足以让人崩溃的快感里暂时忘掉了耻辱，忘掉了痛苦。男人们几乎像是想把他玩死一样cao着他，唐小龙最后的意识是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逼和屁眼被两根jiba你来我往地cao着，前面的男人还低着头吃着他破皮肿胀的乳尖，后面的男人双手掰开他的臀rou，试图cao入更深的肠rou中去。两个男人像比赛似的越动越快，唐小龙除了呜呜啊啊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两股jingye在他体内爆发时，他终于崩溃地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唐小龙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因为多次高潮他有些轻微脱水，嘴唇已经干的起了皮。他起来看了看周围，才意识到这里是酒吧vip包房里的卧室。床头柜上有一沓板砖那么厚的人民币，和一杯清水。他伸手默默地喝完了水，看到人民币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王经理的字迹，内容大约是对唐小龙差点被cao死的经历深表歉意，也按照客人的吩咐多付了些报酬，再给他放两天假。还有就是，那些客人，下次还要他接待。唐小龙要是不来酒吧的话，上班地点也可以改成旧厂街，或者他家。王经理“细心”地提醒他，那群人还蛮有钱有势的，本来就玩得很大，无所谓时间地点。在纸条最后，王经理特意提了一句，如果唐小龙敢擅自消失惹怒了这群贵客，保不准这群人会不会好奇，唐小龙的亲弟弟是不是和他哥有一样的秘密。

    唐小龙把杯子狠狠摔到地上，玻璃杯发出啪嚓一声巨响后四分五裂。唐小龙死死攥着那张与卖身契没什么两样的纸条，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他怪自己傻逼，为了几张臭钱，一脚踩进了这个深不见底的泥坑。他烂人一个烂命一条，大不了拿刀捅了这群畜生来个鱼死网破。

    但是，小虎，唐小龙想起了小虎，穿着一件中等品质的衬衫就一脸幸福的小虎，跟着他一起去捡瓶子收纸壳的小虎，没吃过奶水被他握着奶瓶奶大的小虎。

    这群畜生为了cao他利用他赚钱，居然用他弟弟的身体来要挟他，他连自我了结都做不到。

    本来他们哥俩因为收保护费的事，就已经让旧厂街的人对他们颇有怨气，之前唐小龙不在乎，是因为他拉帮结派，用拳头说话。但现在，唐小龙即将成为这个圈子里的一块肥rou，所有苍蝇蚊蛇都会顺着味来咬上他一口。他无法承担小虎因为自己被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围绕、甚至被人抓走代替他成为那群变态的性奴的结局，更忍受不了自己的亲弟弟知道把他养大的哥哥挺着那口被他视为残废的sao逼，吃下了很多陌生男人的臭jiba。

    他呆坐在床上许久，然后轻轻地对着自己说，唐小龙，你可以当一个被万人骑的著名婊子，但小虎，绝对不能有一个婊子哥哥。

    唐小龙向后仰躺下去，把自己深深陷进大床里。过度的体力与精力消耗让他没有力气去思考更多的问题，恍惚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离开了rou体，飘着回到了父亲抽打自己的那个场景里：狂躁的男人因为失去妻子而痛苦，喝醉了酒就将所有的不如意发泄到面前的少年身上，少年紧紧抱着一个鼻涕眼泪满脸的小孩儿，小孩儿还哭着喊着哥啊哥。青年与那张强忍着痛的少年的脸渐渐融合，唐小龙的思绪又回到了他自己那里。

    为了小虎，唐小龙在陷入睡眠的前一刻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想到，为了小虎，活下去。

    【上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