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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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一则葬礼的邀请函把漩涡鸣人从妙木山引出。 不久前,现任风影我爱罗被晓组织抽去了体内的一尾,已确认死亡。邀请函的内容是手鞠和勘九郎一起写的,他们难得放下了平日的架子,再三恳求鸣人应邀前往砂隐村,原因正如信函中所写:“漩涡鸣人,我爱罗真的很喜欢你。” 当晚,鸣人没有拒绝递到面前来的蛋白质大餐,拌着几只嗓门尖细的蛤蟆的抚慰,以及一股充满了原生矿物的泥土的芬芳,他一口气吃了几大碗。软趴趴的虫子尸体和硌牙的碎蜗牛壳黏在嘴里搅动。他哭了。 离开妙木山后,他独自走在夜间的小道上。往事一幕幕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并延伸,仿佛摆脱不掉的胃黏膜。 想到我爱罗,觉得想哭,想到自己,又觉得想笑。这两年来,我爱罗过得还好吗?他想。我爱罗是怎么当上风影的?他应该是把以前的脾气全都改了,凭实力在村中获得了应得的声望吧?当年我对他唠叨了那么多东西,他是不是一直都记得?他身为村长,行程应该排得很满吧,如果我去找他,不知道能不能预约到?真想和已经是风影的他喝上一杯,一起叙旧啊……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一个真心认同我的朋友…… 他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天色愈黑,寒风渐起。 一个苍白鬼魅的身影出现在了小路的尽头,似乎是在等着鸣人靠近。等鸣人走来时,那个身影便开口道:“鸣人君,晚上好。” 鸣人斜瞥了他一眼:“你是谁?” “我是这次和你一同应邀前往砂隐村参加葬礼的佐井,将代表木叶送去慰问。这是我的护额和一些凭证,请过目。” “嗯。” “也就是说,现在我和你是临时队友的关系,请多关照。明天我们就要启程去风之国了,你还不休息吗?” “睡不着,出来走走。” 佐井笑道:“鸣人君,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你一个大男人,独自走在街上默默垂泪是为何?你不介意我这么问吧?” “想起了我爱罗,有点感伤。” 佐井听了,更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既然如此重情重义,那为什么当初营救风影大人时看不见你的人影?风影大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在哪儿?哦,我好像太失礼了,真是对不起。” 鸣人现在本就心情不好,又被佐井毫不留情地询问了一通,更加烦躁了。他觉得佐井对刚刚认识的人一点儿也不礼貌,但他也不打算追究,毕竟只是临时队友而已,忍一忍就会永别。于是他对着佐井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一片叶子,放在佐井的手心上。 “这是什么?青菜叶子?” “晚饭时吃剩下的,还没啃过,很干净。” “恕我直言,这很恶心。” “现在我全身上下只有这个了,送给你当见面礼吧。” “鸣人君真是有意思,那我就收下了。祝我们这几天合作愉快。” 接下来的这几天,鸣人与佐井相处得有热有冷,有怒有喜。虽然佐井说话难听,而且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鸣人并不讨厌他。至少作为一个队友而言,佐井已经达到了不拖后腿的基本标准,况且鸣人的交友标准一向很低,只要有朋友就好,不会奢求太多。 离开火之国的前夕,佐井无意中看到一把手里剑从鸣人的背包里滑了出来。他出于画家特有的观察细微事物的天性,端详了那把手里剑很久,却始终得不出个合适的结论。 他问鸣人:“这把小小的忍具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忍具如果不能割开人的皮rou的话,就没有任何价值了,配带在身上也只是累赘。” 鸣人看着地板上的手里剑,将其拾起,放回包中,解释道:“重要的故人送的。” “是宇智波佐助对吧?听说你们小时候关系很好,这把忍具正是小孩子用的尺寸。”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都说我和宇智波佐助长得有点像,所以我也多少听说了他的事情,”说着,他稍加偏头,仿佛正在面对镜头一般,找好了最佳角度后,便绽放出一个平面模特似的笑容,“你觉得呢?像吗?” “也就那样吧。佐助比你好看无数倍。” “恕我直言,这话很伤人心,不过我不会介意的。相反,”他不怒反喜,笑得反而比刚才自然多了,“你真诚相待了,既没有奉承我,也没有在背后说佐助的风凉话,我很开心,这证明了我当初的判断没有出错:你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可以,真想和你喝上一杯,听一听你的故事,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鸣人面露疑惑:“葬礼结束后你随时可以找我,怎么会没有机会?” “一言难尽啊……” 黄昏时分,两人已逐渐接近目的地。越靠近风之国,周围的环境就越空旷沉寂,植被也越稀疏。远处,玫瑰色的云朵航行在蔚蓝色的天空,为地平线附近的那一片田地镀上一层金光粼粼的靓衣,光秃的白杨树把一双双白如奶昔、直如勺柄的长腿嵌入黧黑的沟渠。 走至国境附近时,浓雾骤起。 鸣人知道这是遇袭了,连忙向佐井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位戴着疑似暗部面具的神秘人拽着佐井的手臂,不知道要把他带去哪儿。鸣人救友心切,一时乱了方寸,直接冲了上去,却被敌人趁机偷袭,右臂受伤。待他反应过来时,已被前后夹击。 鸣人拖伤带痛,与一群神秘人展开了对决,虽然不落下风,但因初出茅庐,缺乏实战经验等原因,逐渐慌了手脚。果然,趁他不经意间露出破绽之时,一团黑色的不明物体便以迅雷之速向他冲来,在顷刻之间自他眼皮子下闪过。他感到右臂一沉,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水墨画成的鹰隼正在啄食自己的手臂。一时之间,血飞如雨。 意识到自己被佐井卖了,鸣人不禁乱了方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敌人又抓住了他分神的这一刻向他扑来,攻击他已受伤的右臂,将他制伏。鸣人见自己的右臂血流不止,难以抬起,便想通过把查克拉集中于右臂的方式,强行让右臂运作起来。敌人先一步看穿了他的心思,使劲一脚踩在他的手臂上。他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喉结像被拉响的警报似的跳动着。敌人们的动作如同戏台老生般干练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几下踩跺之间,已将他的右臂完全踩烂。 佐井收起画笔,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雾渐渐散去。 鸣人右臂的静脉血管已经rou眼可见地断裂,整条手臂如头巾般软绵绵、松垮垮地悬吊着,完全动不了了,好像一块翻烂的红黑色细长rou片似的挂在右肩膀下面。 佐井看着这一幕景象,紧皱眉头,一言不发。背后跟着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的任务你做得非常不错,要不是漩涡鸣人真的把你当朋友了,我们还不一定这么容易就得手。” “谢谢前辈的夸奖。” “事不宜迟,我们快把九尾妖狐带走吧。” 有人提议道:“人柱力的生命力很顽强,以防万一,现在就把他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搜出来。” 敌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鸣人缓缓地低下了头,看着地上那一滩逐渐变浅的墨水,什么也没有说。 直到刚才,这滩墨水还是一只眼尖喙利的隼,可一旦完成了偷袭敌人的任务后,它们就只能分崩离析,归于下土了。之前那种让他惊艳过的迅雷般的锋芒,明明才刚刚从画笔下孵化而成,才刚刚自画卷上凝神而出,却在眨眼间就已经虚弱到连完整的墨点都无法凝聚起来。 这也是我的命运吗?鸣人不禁这样联想。轰轰烈烈的人生是每一位热血少年的心之所向,但我已经活成了这种样子,早就不能回头了,最后就像这堆墨水一样,完成使命后便悄无声息地死去,或许也不赖吧?我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保护佐助,也没来得及救下我爱罗,现在以为终于交了佐井这个新朋友,结果是假的……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样的人生,过下去也不会幸福的。死在这里,或许是我唯一能做的正确的事。 他闭上了眼睛。 忽然,佐助的面孔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佐助回头对他微笑:“鸣人,你不喜欢当火影了,又会喜欢什么呢?”随后,佐助又低下头,把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黑眼睛,悄悄地看向他,似乎有点难为情:“你看着我干什么?”他看着佐助,嘿嘿傻笑:“我没有啊。” 想到这里,鸣人犹豫了。 他再度睁开了双眼,仰望天空。夕阳瑰丽,金光璀璨。于是,他挺起胸膛,直视敌人。等到敌人走近时,他的左手上便忽然出现了一把刀片大小的手里剑。手里剑上反射着夕阳的橘红色光芒,刺入眼中。众人意识到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 手握武器的鸣人对着面前人的大动脉处连捅数刀,一股股鲜血顿时自那人的脖颈处飚出,如同被大量的二氧化碳气泡附于杯壁的汽水般喷涌不止。那人嘴里还在咕哝着什么,鸣人又狠狠地刺了一刀下去,令其彻底倒下,瘫在血泊中如吃了耗子药的狗似的抽搐发癫。 形势在瞬间逆转。 已消耗掉大半查克拉的神秘人们不敌鸣人,向站在一边的佐井呼救,请求支援。佐井握着画笔,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鸣人,面无表情地点头,随后挥笔而就,画出几只猛兽,扑向了他们,鸣人的攻击也因为这几只画兽而停止。画兽一口咬断了敌人们的脖子,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咔咔作响。 大雾彻底散去,世界也安静了。 “鸣人君,想必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吧,你可以慢慢问,我会如实回答你的。” 鸣人看着佐井,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只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是团藏所领的‘根’组织的一员,这些戴着面具的人也是。两年前,你打破了他精心布置的计划,破坏了他当上火影的念想,而且你也知道他的一些不能见光的动作,和他的政敌是同一战线,所以他一直没放弃过杀害你的念头。在调查你的资料的过程中,他发现了你和宇智波佐助交情匪浅,所以特地派了与佐助长得有些像的我来接近你。” “所以你现在把这些都告诉我,是打算反水了吗?” 佐井笑得非常用力,嘴角上扬得堪称夸张:“希望你能将其形容为弃暗投明。” 鸣人把自己的右臂在他面前晃了两下:“这就是你弃暗投明的成果,恭喜。” “我本来只打算稍微让你受点儿伤,在队友面前演个戏,然后把你放走,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大雾之中,我又藏在队伍后方,所以没能早点出手救你……但好在,还是有我能赶得上的事情的。鸣人君,接下来我说的内容很重要: 两年以来,我们一直找不到你在哪儿,所以之前没有得手,是风影的葬礼邀请函让团藏找到了机会。他说,漩涡鸣人是一个缺乏友情,所以一旦有了后就会分外重视的人,既然风影拿他当朋友,他就绝不会拒绝这次的邀请。他分了两波人,一波在从火之国前往风之国的路上,一波早就以来使身份在风之国等着你前去。前者刚才已经被我们处理,现在就剩后者了。到了砂隐村后,我会为了救你而在那些队友面前演戏,希望你能配合我,否则很难全身而退。” “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做这些?如果上头发现了,你会被灭口吧?” “确实如此,但我孑然一身,没有朋友,没有恋人,没有亲人,被灭口了也不会对他人和社会造成什么损失吧?”他呵呵一笑,“所以我想做自己真正愿意做的事情。鸣人君,你用实际行动让我改变了对你的看法。你对宇智波佐助的痴情是我亲眼目睹的,我深有感触,初次见面的那天夜晚,你为风影大人流下的那两行眼泪,也一直让我难忘……并且刚才你站起来反击的时候,也没有趁机报复我,既然你如此有情义,我又岂能颠倒黑白,为虎作伥? “鸣人君,今天是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杀人吧?这种事情习惯就好,不要过于自责,忍者怎么可能不杀人呢?我知道现在你心里很不好受,况且不久前还失去了风影大人这位挚友,可我希望你能早日振作,活在当下,毕竟马上就要面对新一波的敌人了,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 我不是很会说话,但看过的书倒不少,以前,我曾在一本诗集上读到过这样的句子:‘死亡是活过的生命,生命是迫近的死亡,生命不是别的什么,而是闪亮的死亡’。认识你后,我多少理解了这句话。鸣人君啊,你当初送我的那片菜叶子是干净的,可我的双手早就被鲜血染透了,这句诗是我现在身上带着的唯一一件干净的东西,作为回礼,我把它送给你。 祝愿在接下来的人生中,无论你我,都能逢凶化吉,平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