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犬系的精髓不是百依百顺,是得寸进尺。
当晚聂郁悄悄问宁昭同:“初恋情人是什么情况?” 宁昭同犯困得厉害:“你认识黎朝安吗?” “不认识哎。” “特瑟内那事儿就是她帮我背了黑锅,以前沈平莛在云南的时候,黎姐是他的线人。” 特瑟内的事—— 他眼里神色微微一沉,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声线倒还带笑:“那还真是帮了大忙了。” “是,黎姐救了我好几命了,”她打了个小哈欠,“但她上次回国急匆匆的,我也没能好好谢谢她。” 那段故事他听陈承平说过,此时谈起来,不免叹了一句:“你当时要真跑去西非不回来了,家里人都得疯了。” 她闷闷一笑:“错了错了。” “认错一点都不真诚,”他有点好笑,轻轻吻她一下,“就因为见不到太师,就要把我们全部扔下,过分死了。” “怎么这么酸,而且凭什么说是因为然也?” “一点点,”他比了个手势,又笑,声音很温柔,“你对太师很不一样。” 她闻言颔首,对上他的眼睛,还是玩笑的语气:“结过婚的嘛,多少要特别一点。嫉妒他?” “不是……”他否认了,但没有给出更多的解释,与她对视片刻,再次吻了吻她,“他能让你留下来,我很开心。” 这话听得她心尖儿都酸了一下:“郁郁。” “在祭塔上的时候,其实我心情挺复杂的,甚至有点开心,”他把脸埋进她肩头,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肚子,“爸爸从小就教我念‘诚之者,人之道也’,可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才算对自己真诚了……我都没想过会有一个这么完满的结局,能跟你死在一起……” 爸爸告诉他要诚于己身,却没告诉过他一颗心是否能容得下两份自认真诚的爱慕。可如果是某些感情潜移默化地变成了其他东西,以便能为他的移情别恋腾出空间,他又觉得分外难堪。 好在,他能与她同死。 他不必再为那些两难再给出一个答案了。 她轻轻摸了摸他的睫毛:“那现在是更好的结局吗?” 更好…… 他抿了一下嘴唇,轻声道:“我很满足这样的现状。” 没有人教过他要怎样去对待爱人不全的心、拆分的爱,但半生过后他还能待在她身边,守着她的孩子出生,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更好的结局,却明白这已经是奢求来的结果了。 他很满足。 她按捺住喉间的叹息,摸了摸他短短的头发,小声骂道:“小混蛋。” 他有点迷茫:“啊?” 怎么突然骂人。 “你都不知道当年我多喜欢你,”她说着还挺委屈,“两辈子的恋爱脑都长你身上了,你还跟这儿患得患失。” 他失笑:“同同,我说的不是” “什么不是,就是!”她蛮横地截了他的话头,又在片刻后放缓了声线,“我明白这个道理。你看,咱爸妈就生了你一个,你是独生子。你在获得父母的爱这件事上永远不会缺乏安全感,因为爸爸mama除了你之外无人能够投射对子女的感情——不许杠我,对学生的感情和对子女的感情不一样,我也是老师,我一清二楚。” 他都听愣了:“同同……” “你是不可或缺的,不是可有可无的,不论对爸爸mama来说,还是对我来说,”她认真道,“我明白与选择俱生的不安,可惜我也不能就此向你道歉……郁郁,请你相信我,现状是你我之间坚定无疑的选择,我爱你一如往日,没有任何消减。” 一如往日。 他自然是记得的,记得这个女人往日待他的一腔赤诚,让他每每提起缺少的陪伴都觉得愧疚……坚定无疑的选择。 他眼眶都有点湿润了:“同同……抱歉,我只是……对不起,我不该再提这些的。” “你道什么歉,”她失笑,揉了揉他的耳朵,“当年就说你是小兔子,因为你受多大委屈也不出声。现在你能跟我说这些,是好事。” “同同……”他心里又酸又软,最后吻了吻她的唇角,“那以后不当小兔子了。” “那要当什么?” 他扑哧一声:“网友都说我像狗狗。” “你看起来脾气太好了,”她也笑,指尖抚过他的眉骨,清隽而温顺的骨相,“笑起来乖乖的,可不就是小狗狗嘛?” “她们不是这么说的。” “嗯?” 他笑,小声道:“她们说犬系的精髓不是百依百顺,是得寸进尺。” “?” 她轻轻拧了他一下,笑骂一声:“明天就给你禁网!” 苏笙和聂渡云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结果第二天上午宁昭同出来:“爸爸mama,晚上沈平莛和郁郁的老领导说吃个饭,特地邀请你们二位,应该有空的吧?” 聂渡云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是心脏不好还是耳朵不好了:“谁、哪位?” “沈平莛和郁郁以前的领导,姓楚。” 苏笙都有点恍然了:“我以前幻想过的主席接见不是这样的。” “还不是主席呢,”宁昭同笑,“那mama卖他个面子,一起去。” 当晚一家四口盛装出席,苏笙扒着宁昭同心脏都快跳到喉咙了,想找几句话说,但嗓音发紧根本说不出来。宁昭同握住她的手,低声道:“mama放轻松就好,跟着我吧。” 苏笙点了好几次头,拉着儿媳妇儿的手走进了这处花木扶疏的院子,转角就见到了那张新闻联播上越来越常见的脸。 剪得略微显短的头发,带一点零星的苍白,五官秀致。这个岁数了脸上还不见太明显的褶皱,没有蓄须,站起来一米八左右的标准个头,身材清瘦而挺拔。 哎呀!真的是沈平莛! 沈平莛迎上来,本来想扶着宁昭同入座,但看到聂郁爹妈也在,就只是虚扶一把,为她拉开了座椅:“两位老师,久仰,请坐。” 聂渡云和苏笙受宠若惊:“您太客气了,您好,您好。” 聂郁坐到了楚循边上,苏笙觉得不太对,但没好意思开口。聂郁笑着给楚循沈平莛介绍自己父母,而后对着苏笙和聂渡云道:“爸爸mama,这是我以前单位的顶头领导,楚循旅长。” 楚循淡笑:“以前是顶头,现在是触手可及了。” “您说笑,”等父母和楚循打完招呼,聂郁才道,“要向您学习的还有很多。” 一句话异常诚恳,楚循还想挤兑两句都没能忍心,笑着摇了下头:“咱们旅能出个你也不容易,当年你那事儿,我们都觉得可惜了……算了,不说了,以后混出头了记得关照关照老单位。” “您言重了。” “可惜了,可惜什么?”宁昭同很轻地笑了一声,“觉得我害人不浅吧?” 苏笙和聂渡云心头一紧。 同同这话是不是—— “宁老师这话我就不敢接了,”楚循端起杯子,“今天桌上不见酒,那就以茶代酒,宁老师,我敬你一杯,以前的误会都散了吧。” “我和您可没有什么误会,”她举杯示意了一下,“多谢您对家眷一贯的照料,以后也还请多费心了。” 这话说得实在促狭,楚循笑了一声一饮而尽,而沈平莛也含笑看她一眼,提起茶壶给她杯子里续了一点。 苏笙看在眼里,心里略微有些异样。 一顿饭吃得虽不算宾客尽欢,也能混个茶足饭饱。爸妈都在家,宁昭同不好回沈平莛家里,就趁着他出门抽烟的工夫聊了一会儿。 沈平莛看她过来,立马摁熄了烟头:“外面太冷了。” “冷我知道回去,”宁昭同走过来,“怎么会约上楚循?” “这事你该问问林织羽,他给楚循算了一卦,”他解释,“巽一,初六,利武人之贞。楚循做事谨慎,也一直很忌讳跟我扯上关系,他能主动来帮我的忙,也算难得。” 巽一,初六。 她微微颔首:“这次的事?” “温流背后的人,还有德里亚的事。” 她恍然:“能有一个结果了吗?” “有线索了,还在查,”他回答,看着她的脸,神情很柔和,“开年可能会更忙一些。我要是想你,你会来陪我吗?” 黏糊话听得多了,偏他说来总让她有些羞赧,微微别开头:“你不想我我也会来的。” 他笑,抬手轻轻拈去她睫毛上的一点雪花:“没有不想你的时候。” “这话我不信,上班也想?” “也想,但不敢想,”他很轻地叹了一声,看向院子里的枯叶映雪,“一想你,心就容易乱。” “……喂!”她扑哧一声,“真要脸红了!” “那也好,不是我一个人乱,”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回去吧。” 聂郁收假,回银川打包行李飞向南京,而苏笙和聂渡云再待了几天,也被劝回了咸阳。 当然,咸阳不是目的地,苏笙和聂渡云都不准备接受返聘了,如今除了儿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上心的就只有远在贵州山区的明光小学。于是在家里落脚两天,两位老师就收拾着动身,继续去发挥余热了。 一个年过,孩子们脸上都长了点rou,苏笙和聂渡云看着开心,拍了好多照片给宁昭同看。宁昭同看着那一张张目光澄澈的小脸,忍不住心里有点发软,点了合并转发。 【(聊天记录)】 【真有意义啊】 【薛预泽:是明光小学?】 【对】 【过玄:真好啊,等同同生完孩子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呀好呀】 【过玄:已经收了两届学生了吧】 【聂郁:去年九月才收了第一届】 【聂郁:之前一直在修教学楼,还有跑批准办证书】 【togal:我听说是屈哥帮忙跑的】 【togal:真的假的】 【聂郁:对,多亏了屈哥和嫂子】 【屈哥是?】 【姜疏横:退役的老战友】 【哥夫你】 【今天怎么比傅东君还快】 【姜疏横:他在队长办公室】 【笑死,又犯事儿了啊】 【togal:抓壮丁吧】 【togal:不是我说,傅东君对老鬼真是任劳任怨,要不是他有家有室我都要怀疑他暗恋老鬼了】 【姜疏横:?】 【笑死,哥夫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togal:?】 【togal:我怎么听着你这话不太对劲】 【你进步了大波】 【过玄:你进步了大波】 【韩璟:你进步了大波】 【聂郁:你进步了大波】 【聂郁:(引用:屈哥是?)他是贵州人,当时去贵州看情况的时候一起吃了个饭,屈哥听了就说自己没事,可以帮忙】 【聂郁:屈哥真的费心了】 【姜疏横:屈哥是好人】 【togal:确实,咱旅少有的厚道人】 【那下次咱去的时候得好好谢谢他】 【聂郁:屈哥也有个女儿】 【聂郁:(猫猫可爱.JPG)】 【togal:确实,天天在队里炫耀】 【togal:我才不承认我很羡慕】 【聂郁:我才不承认我很羡慕】 【姜疏横:我跟队形是不是不太好?】 【笑死】 【没事儿,以后我闺女就是你闺女】 【聂郁:这话十年前我跟小姜说过】 【?】 【然也宝贝儿:觅觅该有意见了】 【有意见让她来找我】 【这丫头怎么这么久了都不给我打电话】 【聂郁:新兵管得是要严一些】 【@然也宝贝儿 不许玩手机了,写论文去】 【咱家不能出现延毕的】 【薛预泽:太师才大三,就算再过一年也是正常毕业,不算延毕。】 【不要以己度人,对于太师来说大四毕业就算延毕】 【薛预泽:好的。】 【聂郁:……】 【聂郁:我念了五年】 【姜疏横:不要故意卖蠢】 【togal:@韩璟 你最近又不在家?】 韩璟直到晚上十一点收工才看到这条消息。 【(引用:你最近又不在家?)下个月回去】 回完这一句,韩璟问经纪人:“徐姐,下个月没戏了吧?” 如今公司里资源都由着他挑,不给安排强制工作,老板还经常拉他喝酒称兄道弟,说些恶心得不行的掏心窝子话。虽然依旧不太看得上袁十堰,但韩璟还是逐渐感受到了他修复旧好的诚意,于是大部分时候都还算比较配合公司安排。 两方齐心努力,也算有个不错的结果:如今他在公司艺人里已经属于小有地位的一群,而且因为总裁的青眼还显得比较特殊。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这两年兢兢业业塑造了好几个爆款角色,如今在内娱也算流量男星里能叫得出名字的了。 徐姐上来给他脱外套,一边脱一边念叨:“说什么没戏,不吉利!下月就五六个通告,花不了多少时间,知道你想回家看宁老师……” 韩璟一听就笑:“是想夫人了。” 说到这里,徐姐想到什么:“你们这,真不想公开啊?” 徐姐是厚道人,虽然知道流量男星曝光恋情是大忌讳,还是这么问了一句。虽说要认真想想,凭那位在圈子里的传闻,公开关系还不一定是件坏事。 “对啊。” “我知道你对娱乐圈是没什么留恋的,那是宁老师不准备公开?” 韩璟打了个哈欠,准备卸妆:“夫人又不准备跟我结婚,公开干什么?” 徐姐一愣:“等等,是宁老师不想跟你结婚?” 韩璟失笑:“你都说了我对圈子没什么留恋,还能不想跟她结婚吗?” “……不是,没道理啊,”徐姐觉得好困惑,“不结婚,以后孩子生下来不得好多麻烦事。别的不说,未婚先育,还不公开孩子父亲的身份,别人得怎么看待宁老师?” 这话把韩璟都说郁闷了:“夫人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她。” 而且说真的,以后孩子出生管谁叫爹的问题还没讨论过呢。 “这……” 徐姐有点不能理解,想继续问,又觉得自己再问下去不太合适,跟撺掇他公开似的。 片刻后,韩璟冲掉脸上的卸妆膏,带着一脸水珠看过来:“所以为了避免夫人动念头去父留子,徐姐你得少给我安排点儿工作,让我能经常回家献献殷勤。” 徐姐听笑了,笑骂一声,把洗脸巾给他递过来。 薛预泽把那几张孩子的照片存进手机里,没有再回,却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叫了一句言明方:“小言,家族基金会现在是谁在管着?” 薛家从老爷子那辈儿就开始做慈善信托了,薛预泽进公司后一直在抓研发和业务,都没怎么注意过这一块。 这事不是言明方管的,叫了一句稍等,跟另外一位总助联系了一下,很快就得到了答案:“是苏简在负责。” 一个陌生的名字,但是姓苏。 薛预泽顿了顿,问道:“是董事长安排的人吗?” 言明方站起来:“我去问一下李董秘吧。” “不用了,”薛预泽示意他坐下,“那烦你帮个忙,以我个人名义给贵州一所小学捐一笔款。” 个人名义? Boss连董事长都信不过了吗? 言明方没有多问,只是应是,还问道:“需要匿名吗?” 薛预泽摇头:“公示一下就行,别报道了。” 言明方道了是:“我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