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你的老婆我的老婆好像都一样。
正月十八,家里因为宁璚的未来规划爆发了家庭大战。 舅舅苦苦相劝:“觅觅!不读书真的不行的!你看看这一大家子,以后我们聊天你都搭不上话!” 陈承平据理力争:“条条大路通罗马,行行事业出状元,甭听你舅舅的,念不下去就别念了!” 舅舅不敢置信:“他都能说得出这么没文化的话了,你还愿意听他的?” 喻蓝江吃着车厘子:“别逼孩子啊,学不进去有啥办法?” 陈碧渠态度含蓄:“就算不上学,还是应该多学习的。” 韩璟态度坚定:“不行!她不上学肯定在外面欺男霸女给我们惹麻烦,必须送她上学,三本都行!” 宁璚这人倒也不是不懂基本规矩,就是喜欢好的,看到就想抢。后来倒没那么霸道了,因为她当了皇帝,目之所及全是最好的,不用抢。 韩非轻轻摇头:“要学就好好学,在学校气氛很重要。” 林织羽给宁昭同揉着太阳xue:“陛下觉得呢?” 陛下一脸无所吊谓:“高中学历有的吧?” 宁璚垂头丧气地应声:“有。” “行,那给你三个选择,”宁昭同把腿放下来,“第一,给你一年时间准备,申个海本还是成人高考都行,只要你想读,我供你读到博士后出站都行;第二,在家啃老,给你妈我当助理,我给你发工资,但是别的看心情;第三。” 众人都看过来,而宁昭同示意了聂郁一下。 聂郁认真看着宁璚:“觅觅想入伍吗?” 此话一出,陈承平支棱了:“行!别的不说,这条路咱们能给你铺得平平坦坦顺顺利利的!” 宁昭同轻踹他一下:“说什么呢,我送她去吃苦的,你以为享福的呢?” “该吃的苦吃,不该吃的咱也不能吃是不是?”陈承平觉得真能行,看向宁璚,“觅觅啊,你这身高空军估计进不去,海军天天在海上菜叶子都见不着,还是跟我们一样在陆军混吧?” 聂郁笑:“那些都不急,还不知道觅觅愿不愿意。” 傅东君不能接受,一脸痛不欲生:“救命,花儿一样的闺女你往部队送?!” 韩璟想了会儿倒真觉得能行:“你是军营里泡大的,估计也很适应。” 喻蓝江提建议:“你籍贯哪儿啊,要不要去蒙古新疆那边当兵?他们现在还有骑兵,每天都能骑马。” “那是不是太辛苦了?”陈碧渠有点担忧,“海拔那么高,很不好受吧。” “那就去内蒙古!”喻蓝江语带诱惑,“听说你从小也算马背上长大的,那肯定想去草原上混!” 觅觅承认自己很动心,但还是把目光坚定地投向了陈承平:“承平父君,哪里最好混?最好是一直有人罩着几年就能混出起色的那种!” 宁昭同眉头皱起来,抬脚踹了闺女一下:“说什么呢宁璚,我告诉你,不管你到底去哪里,进部队后不准乱多嘴,更不准乱攀关系。自己安心好好工作,你牛逼自己混不出头来?还想让别人说你的成就都是因为父母?” 聂郁打圆场:“觅觅开玩笑而已,同” “什么开玩笑,这种玩笑不准开!”宁昭同横他一眼,“还有你们,说的什么有的没的,还什么给她铺路,我缺她出人头地给我挣脸享福啊?宁璚你看什么看,还不服气是不是?你以为当年你全是自己混出来的?你们全镇北军就你一个女的,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不知道卖你面子是吧?” 觅觅苦着一张脸:“阿娘!给我留点儿面子嘛!” 韩璟忍笑澄清:“觅觅还是领兵打了不少胜仗的。” “你要真这么厉害就自己混,”宁昭同轻哂一声,拿了个草莓,“当官或者努力当个比武冠军什么的,看你自己能混成什么样。你的安全我不担心,一般领导可能很难敢于强迫一个一米八五的女下属。” 喻蓝江笑出声来,傅东君瞪他一眼,而后转过来语重心长苦口婆心:“觅觅啊,军队里很无聊的,手机都不能正常使用,还得受傻逼领导莫名其妙的鸟气……” 陈承平哎了一声:“阴阳怪气什么呢?” 聂郁捏着鼻子低笑。 宁璚已经被念得放空了,听了一耳朵的《舅舅的不堪从军回忆》,最后傅东君心满意足地道:“这个样子你总不会还一心要进来吧?觅觅乖,你还有大把美好的人生,你总不会真一心想着报效祖国吧?” “啊?哦……”宁璚转脸看向聂郁,“比武冠军是什么意思?” 聂郁仔仔细细地解释了一遍。 宁璚似懂非懂:“那当军官和当比武冠军不能一起吗?” “如果你当上比武冠军,按比赛层次不同,会给你记不同的功。如果你有两个三等功或者一个二等功,你就可以提干,成为一名军官,”聂副参谋长态度温文讲解清晰,“当然,如果你已经通过提干考试,或者你直接就是军校毕业的,已经是一名军官了,那你一样可以参加比武。” 觅觅好奇发问:“你们都是军官吗?” 众人都看向傅东君。 舅舅恼羞成怒:“看什么呢!” 姜疏横忍不住了,一边笑一边搭话:“你舅舅情况比较特殊,他是士官。” 傅东君急忙解释:“我只是不想上军校!” 宁昭同敷衍点头:“啊理解理解。” “士官又是什么意思?” 聂郁自然又认真解释一通,觅觅听完若有所思,指着喻蓝江:“那舅舅你研究生还得听他的啊?” 全场大笑,傅仙女委屈屈。 陈承平忍笑点头:“没错,我是他领导,我也就高中学历。” 觅觅笑,又问陈承平:“那如果我在比武里表演出色,我能当特种兵吗?” “哎?”陈承平来兴趣了,“你想当特种兵啊?” “我看过电视剧,觉得很厉害,”觅觅补充,“当官我没兴趣,受两头气,还劳心劳神,我连皇帝都不想当了。” 聂副参谋长含泪点头。 “那你想当哪种特种兵啊?” “我不太了解,但是特种兵不应该什么都会吗?” “承担特殊作战任务的就叫特种兵,所以我问你想当哪一种。但你要说电视里那种的话,什么都得练。首先你体能要很好,背着三十公斤的装备能跑五十公里,武装泅渡个几公里不在话下;然后你要会用各种各样的装备,从各种枪、各种雷、各种小东西到坦克大炮飞机,不用会修,但得会开;除了这些,你要上很多课程,教你怎么确认目标、隐藏自己、从敌人眼底下脱险……”陈承平脸上都乐开花了,“还有各种各样的装备参数要记、计算公式要学,哦,你还得学英语,有些地方会要求你再学一门外语。体能你估计没问题,就看文化课能不能过了。” 宁璚听傻了:“还、还学啊?” “现在是现代化军队,当然要学啦,”聂郁笑眯眯地摸摸闺女的头,“你喻叔叔当年就被队长逼着学法语,早上六点就拉着你舅舅说话,花了一年多时间就学得有模有样了,你也可以的。” 傅东君捂住脸:“不要逼我回想那些痛不欲生的日子。” 喻蓝江也一副有点便秘的样子:“别的不学就让我学法语,变位整得老子真的想吐。” “等等等等——”宁璚反应过来了,匪夷所思,“你们就是特种兵?” 宁昭同扶着肚子站起来,摆摆手:“这脑子估计不太可能了,你们多骂骂,我走了。” “阿娘!”宁璚委屈,“我怎么知道嘛,我以为特种兵都是很神秘的。” 陈承平安慰宁昭同:“没事儿,你看大波都能混进来,觅觅可以的。” 喻蓝江:? 老子是高分被录取的行吗? 众人目送她离开,韩非跟了上去,宁璚收回目光,小声问聂郁:“聂父君,那特种兵里枪法最好的就叫狙击手了?” “应该说,狙击手是特殊兵种,特殊兵种就是特种兵,”聂郁笑得温和,“你想当狙击手吗?” 姜疏横看见他一脸引诱,很轻地笑了一声。 宁璚兴奋起来了:“我可以吗?我可能有一点近视!” “那个不重要,如果你想当狙击手的话,我给你发两本书,”聂郁把宁昭同的平板抱过来,递给觅觅,“要认真看哦。” 觅觅看着硕大《光学》二字,一瞬间头晕眼花:“真、真的要从这种东西开始吗?” “相信他,”姜疏横给老战友背书,神态诚恳,“他是国内最好的特种狙击手之一。” “?” 什么,看你这么人模狗样的结果也是特种兵? 傅东君大笑:“觅觅好好学!” “其实最好混的是去给沈总当警卫,”当晚陈承平在饭桌上突然大胆开麦,“只要能进去,你这身份,一步通天啊。” 宁璚愣了一下:“啊?” “还没完了是吧?!”宁昭同拍了筷子,一声脆响,众人齐齐一凛,“要闲聊滚下去再张嘴。” 众人怂如鹌鹑。 太师低头,慢条斯理地撇着一碗汤:“食不言,寝不语,这规矩是得立起来了。” 陛下认同:“明天就把家法请上来!” 宁昭同一直很忌讳对现状做太多的思考,但有一点不用太多的探究就可以知道,那就是身体年龄肯定会影响到性格。 比如太师,百岁的枯朽身体换做十八岁年轻少男,渐渐的连眼神都活泼了;比如将军,五十多岁的老将变成二十出头的体育生,说话都嚣张多了;再比如桓帝,上辈子比自己妈活得都久,现在还真黏糊得跟个小姑娘一样,非要挨着宁昭同睡。 宁昭同抱着她,用力揉乱她的头发:“怎么那么黏人。” “就要黏人!”宁璚眼睛睁得圆圆的,有点依恋地朝母亲怀里钻,“阿娘,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听到了我临死前的期许……我竟然还能见到你。” 宁昭同神情一缓:“阿娘也很想你。” 宁璚渐渐湿了眼眶:“对不起,阿娘,我在皇陵前才知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可是我已经没办法挽回一切了……阿娘,对不起……” 她将大秦带向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从此边地战火纷争,永不停歇。 宁昭同没有应声,只是温柔地摸着女儿的头发。 “对不起,对不起阿娘,觅觅做错了……”宁璚喃喃,却只是反复道歉,“我明白了,阿娘,是觅觅错了……” 错了。 百万雄师北上,百年后一地废墟,什么也没留下。 是她错了。 “觅觅,”宁昭同突然开口,“只是作为母亲的话,我不怪你。” 养不教,父之过,觅觅做得不够好,是自己的责任。 宁璚听出言外之意,抬起泪眼看宁昭同:“阿娘……” “至于其他……”宁昭同轻轻叹气,吻了吻女儿的发顶,“是非功过,都让历史评说吧。” 前尘已远。 都过去吧。 最后宁璚还是听从了各位父君的建议,决定入伍,正巧赶上上半年征兵,成为东部战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哦,为什么在东部啊? 第一是因为林织羽说宁瑱在东边,想碰碰运气,第二是因为她聂父君马上要调到南京了,总能有个照应。至于籍贯那无所谓,反正宁璚在找到自己阿娘之前已经跟家里断绝关系了,就算异地入伍麻烦些,好歹也有cao作空间。 就是有一个事——“你要调到南京?”宁昭同困惑,问聂郁,“跨战区调动,不常见吧,你申请的?” 陈承平知道这事儿,笑:“老郑稀罕他,给他铺了条通天的明路,程迩昌也不好意思不放人。” 聂郁都不好意思了:“领导们费心……” 傅东君乐,拿手肘戳了一下陈承平:“倩儿要是过两年爬你头上了,你嫉妒不嫉妒?” “东君!”聂郁无奈,“说什么呢?” “我嫉妒什么?”陈承平一哂,“你要真混不到我头上我才有意见,养你那么多年,就等着你以后照顾我了!” 聂郁更无奈了:“队长……” 咱家的气氛是真的很松弛啊。 一个年过得又忙又乱,也没能好好跟她黏糊两句,但几个男人都不敢说,主要宁昭同送他们走的时候那个哭法整得陈承平都想当场退役了。 没辙,碰见她心都是软的。 好说歹说劝住了,进了门也是一步三回头的,喻蓝江一边说他矫情一边回头猛看,陈承平哂了一声:“你不难受?” “不算难受,”一点儿看不到了,喻蓝江失望地收回目光,“就是有点儿舍不得。” “那是一回事儿。” “行,一回事儿,”喻蓝江拎过陈承平的行李,“老鬼,我这两天琢磨了一下……我觉得我可能很难再接受其他人了。” 陈承平嘿嘿一笑,也不挤兑他:“想清楚了?你这岁数可还能遇到不少人。” “我遇到过她之前就已经遇到过很多人了,”喻蓝江自顾自点了一下头,“但她就是最不一样的。” “那倒是,没见过她这样的。老子都栽了,你挣不出来也正常。” “你怎么对着我和颜悦色的。” “还有上赶着找骂的?” 喻蓝江笑:“你前几年没盼着她赶紧把我们踹了?” “那当然有,”陈承平把手里的行李也扔给他,大摇大摆往前走,摆明了拿他当勤务兵用,“不过现在嘛,我老婆开心就好。” 喻蓝江看着他的背影。 陈承平发现不对,回头看他:“干嘛?” “哦,我觉得你说得对,”喻蓝江跟上来,保持队型,“我老婆开心就好。” 至于你的老婆我的老婆好像都一样,那完全无所吊谓。 聂郁跟父母说清楚,整个年节都没回咸阳,剩下几天本来是有打算的,但沈平莛那边说有点眉目了,于是最后也没成行。 苏笙放不下心,当夜就带着老公来京城投奔儿媳妇了,凌晨六点在昌平给他们打电话。当时宁昭同正在韩非床上,家里的男人数量大于三,一听这话简直魂飞魄散,一百六十斤一下子蹦起来了:“郁郁!” 太早了,连聂郁都还睡着,一听老婆惊慌失措的呼喊,还以为还自己出什么事了,猛地推开门:“同同!怎么了?” 宁昭同一脸痛苦地抱着肚子:“去去去把他们都叫出来扔出去,爸妈过来了!” 苏笙进门时也是有点紧张的:“同同啊,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啊?” “爸爸mama快进来暖暖,我挺好的,您看我这脸色就知道,气血红润,”宁昭同笑,“当时郁郁也吓着了,不敢跟您打电话,您别怪他。” 这话一出,聂渡云的指责就没能出口,换鞋进来:“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那么惊险。” 本来这话让聂郁自己说是能说圆的,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特种兵血里来火里去家里人瞒得好好的;让宁昭同自己来说问题也不大,毕竟苏笙和聂渡云不一定好意思问那么多——但问题就出在两个人一起开了口。 一点差错让苏笙抽丝剥茧跟着翻出了整件事,抱着宁昭同哭出声来:“同同!你怎么受那么大的罪啊!” 聂渡云也担心坏了,瞪着儿子:“这么大事都不跟家里人说!你是真翅膀硬了!” 聂郁苦笑:“爸爸……这个事可能涉密,没得到准许前我都不能说的。” “什么道理!”苏笙一边哭一边骂,“我们作为长辈连知情权都没有吗?!” 那没有的可多了去了…… 郁郁不敢说话,更不敢提自己那一堆功是什么概念。 知道双胎只剩一个了,苏笙又是一顿好哭,好不容易劝住了,聂渡云抱着酥酥,小心翼翼地问:“这个事还跟沈有关啊?” 聂郁闻言坐正了:“是,当夜要不是他发话,大年三十都出动不了那么多警力,这回真的多亏人家照顾……” 苏笙擦了下眼泪,忧心:“那怎么办啊,我们也报答不了人家什么,这恩情受着多烧得慌啊。” 聂渡云问得更小心了:“那个,下次换届,是不是就是他了啊?” 聂郁小声回:“这不是我们该聊的。” 宁昭同听烦了,塞了个草莓过来堵住聂郁的嘴:“有什么不能聊的,他上得去上不去跟我们平民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吃个草莓啊。爸爸mama也不用担心,沈平莛他欠我人情,人家是有恩必报,不会施恩求报的。” 聂渡云一愣:“人情?什么人情啊同同。” 宁昭同笑,偷偷摸摸道:“我救过他初恋情人。” 苏笙和聂渡云恍然,聂郁困惑地看着她,把草莓吃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