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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与王夫人迭声道:“好孩子,你说,莫说是一个要求,千百个也答应。只要你好好儿的,切莫再伤了身子。”元春凄然一笑,道:“我知道大老爷从前羡慕过周家出了个贵妃,后来一家子荣华富贵,才在三年前起了要我入宫的主意。”贾政一惊,便想辩解,元春竖起一只手制止道,“老爷不必替大伯辩解,我年纪虽小,这个还能明白。老爷请答应我,我此番入宫,实是情势所逼,但我只依着自己的性子行事。若太子真能将我带入东宫,老爷决不能因任何理由强迫我侍奉太子床笫,我只做女侍官,到了年龄求个好的亲事。等太子登基,咱们一家子也能跟着荫庇不愁。”她一个姑娘家,将“侍奉太子床笫”这样的字眼儿说出,已是报了决绝的心态。她的脸色苍白得像鬼,一双大眼睛却亮得惊人,透着狂热的绝望,“别的一切,我再不奢求,但我宁肯一生孤苦,也决不能委屈自己为了任何人嫁给我不喜欢的男子。老爷若能答应我这个,我便愿意入宫选秀,为了我贾门平安,再拼上个几年。”贾政还能说些什么?他此刻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从未了解过自己的女儿,元春刚毅的眼神中有他不熟悉的东西,让他难以把控。王夫人早听得泣不成声,“老爷就答应吧,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你真的忍心看她再去跳湖自尽吗?”贾政无法,只得应下,承诺绝不以任何理由逼迫元春,待她满了岁数,由她自己的喜爱择选夫家。大晟崇德二十一年四月初八,元春梳妆一新,一早儿由西内门入宫,随着一众名门秀女踏入了巍峨耸立的金銮城。作者有话要说: 自此,第一卷完结啦!接下来元春就要入宫开启新的奋斗了,男主也终于告别打野,正式上线!大家千万别笑话元春,觉得她难道不入宫当妃子,贾府就不败了吗?贾府是由内而外的腐坏了,这个我们读者知道,元春不知道的呀!她总会发现这个事实,并且努力加以改变的。相信和孝开了挂的智商吧,下面一卷,让我们拭目以待~☆、见龙门大晟朝开国已有百年,历经四代君主,当今圣上慕容兰格乃是先帝第四子,登基二十一年,育有六子三女,个个儿是人中龙凤。继后岳氏,是当朝参政知事岳平之的独女。先皇后薄氏仙去后,圣上册嘉贵妃岳氏为后。据说这位岳氏是个绝世美人,宫中无人能出其右,就连早逝的先皇后也逊她一筹。岳氏生有一子绽,齿序行三,性子与岳皇后如出一辙,皆是孤高寡言之人。太子是先皇后所出,先皇后仙逝后,曾和一众朝臣力荐薄家世族贵女为继后,由此得罪了岳皇后。太子是嫡子,年轻气盛,岳皇后又得今上宠爱,两人面和心不合,早已是宫中公开的秘密。三年一选秀,为的是扩充后宫,为皇室绵延子孙。选秀的秀女皆从各地公侯贵族的未婚少女中择取,一同接入宫中,由帝后一同甄选。品格儿出众的留用,略欠些眼缘儿的撂牌子。今上年轻时,便是在选秀的如意殿中一眼相中了国色倾城的岳后,后来虽然内宠也不断,但到底随着年龄的增长,能够入选册封嫔御的一年不如一年了。没能入得皇帝青眼、家世又好的,通常会被收入宫中的掖庭六局中任女史,待得五年期满后方可回家自行婚配。至于那些家世一般又不得中选的,便退回原籍去。于各地的公侯贵族来说,家中的女儿册封嫔御,这事儿是个双刃剑。想要加官进爵、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都盼着女儿能够得选宫闱,一家子跟着沾亲带故;但有那知道内宫倾轧厉害,又心疼闺女的,反倒盼着女儿落选,退回乡去,家里给定一门稳妥恬淡的好亲事。贾府的两位老爷便分别是这两种人的心态。元春随着一众公府小姐的青呢小轿一同在清华门前停下,轿子被压低,抱琴在外头为她打起帘子来扶她出来。她弯下腰踏出小轿,第一次抬头仰望这恢弘雄伟的高大城门。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红墙绿瓦实实在在地唬了她一跳——太熟悉了!这与她记忆中的紫禁城何其相似!那飞檐上肃穆凛然的蹲兽,那门前雪白威仪的石狮子,那一砖一瓦,都是她前世的回忆。她忽然想起了从前上街时,在车中听见外头熟悉的吆喝叫卖,那一腔一调都是她的乡音。没人告诉过她——莫非这书的作者竟是以当朝作为背景来写这故事的么?那么在这座金銮城里,是否有她生长、行走过的痕迹?抱琴见她呆呆地望着清华门的城楼流泪,忙上前捂她眼睛:“姑娘做什么?可不兴在宫门口哭鼻子,这是忌讳。”说着递给她帕子,“快擦擦,这就该进去了。”元春还兀自在发愣,清华门前早有内监吊着个阴阳怪气的公鸭嗓在喊:“请秀女们在此依次排好队伍了,两人一排,咱们这就得进宫了。进了宫您那眼珠子可不兴再这么瞎溜达了,宫里头的贵人多,要是冲撞了哪个,这条小命儿可就不保了。”抱琴忙替她整整头发与交领,推着她站进队伍里,那太监还在喋喋不休:“选秀的规矩,宫里一早儿派去教习的各位嬷嬷也都跟各位讲了。咱家也不再重复,只是丑话说在前头,中不中选其实都是天注定,一切都是帝后说了算。您呐,要是有什么小心思的,可千万收起来咯。在这宫里头,人人眼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万万别把旁人都当傻子。”元春左边儿站着的一个姑娘冷笑一声,“这话说得好没意思,特特儿提这么一嘴,倒像是谁上赶着想留下似的。”她看元春瞧也不瞧她一眼,又道,“喂,你是哪家的?”元春收回眼神来看她一眼,清丽可人,明眸善睐,是个美人儿,“京中贾家。”那姑娘“嗤”地一笑,“我知道了,你是与夙家订了亲的那个,怎么,夙家的小将军尸骨未寒,你就上赶着来宫里选秀了?”她长叹一声,“我姓薄,我爹是当朝谏议大夫。我是坚决不留下的,我表哥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皇上都快奔五张儿了,胡子一大把,能成我爹!”元春目光骤冷,斜斜横她一眼,“薄姑娘有此忠心,一会子当着帝后的面儿叙一叙,必定能引得帝后垂怜,少不得放你回家。——说不准你爹也能一同回家去了。”姓薄的贵族女孩,是先皇后的族人,再加上有此美貌,必定中选无疑。而且,只怕还是薄氏一族与太子跟岳氏抗争的筹码。只是这女孩天真骄矜,空有一肚子的痴男怨女情怀,只怕进了这宫门,便会知道,家里绝不会有什么表格在等候。等着她的,只有权力的倾轧下,她的垂死挣扎。这样一想,元春瞧她的目光便有些怜悯,可怜这样十四五岁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