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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下自己的头冠,扔在一旁的草丛中,然后褪下一只鞋,在泥土里蹭了蹭,又撒上鸡血,也放在那草丛旁。而后,她只需要一直往东走,就能走到这片树林的尽头,在那里与等着她的吴钱会和,然后在城门刚刚开启的时候,离开瑢州。如今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但是郑姒却遇到了一些让人头疼的问题。因为今晚的变故,她离开王府的时候心绪不宁,忘了带上自己准备好的小包袱。那包袱里有新鞋新衣,有一盏油灯,还有可以辨认方向的司南。她光着一只脚站在这个黑漆漆的树林中,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了。今晚的月亮很暗,星辰却布满天空,原本她可以靠星斗指路,但是如今天幕被头顶黑森森的叶伞遮盖,根本瞧不见星光。郑姒硬着头皮走了一会儿,娇嫩的脚底被棱角尖锐的石子磨破了,钻心的疼。她叹了一口气,坐在一根大树的树根上,用手帕拭去脚底的泥土,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用干净的手帕包裹住了。背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她闭上眼睛,心想,等天亮吧。一旁传来竜竜窣窣的声音。郑姒摸了摸自己的衣袖,从里面找到一包驱蛇粉,洒在了自己的身周。头顶忽然落下来一条冰冷滑腻的物事,像条绳子一样搭在她的脖颈上,受惊了似的一下子咬破她的皮rou,然后嗖的一下窜走了。郑姒头昏脑涨的捂住灼痛的伤口,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解毒丹,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她背靠着树干,有些苍凉的想,但凡我再脆弱一点,我今天就死在这里了。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多,郑姒掏出竹笛,为它们吹了一首安眠曲。等她那染血的绣鞋被王家人发现,进而被认定为死亡之后,这些冰冰凉凉的东西应该就不会再缠着她了。这是郑姒此刻可以想到的,唯一能让她欣慰的事,熬了大半宿之后,有一边的天空泛起淡淡的鱼肚白,郑姒拖起自己酸涩的、冷透了的身躯,忍着脚底钻心的疼痛,一瘸一拐的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天亮之后,尚书府的假千金郑姒,就再也与她无关了。她已为自己年少时的错误尝遍了苦头,也为偷来的生命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太阳升起之后,她想用一个新的身份,在阳光温暖的地方,过安安稳稳的生活。独行这么久,她尝够了孤身一人的苦楚,待她妥妥当当的安了家之后,也许会择一个人在身边陪伴自己。不必谈婚论嫁,也不想融入别人的家。只挑一个清秀好看,身世清白,乖顺听话的少年养在身边就好。他不必很爱她,只要不讨厌她就可以。而若是他真的不识抬举,明明白白的在脸上写着恨意的话,她或许会恶劣的去故意折弯的他笔直的身段,倦了之后再放他自由,或许会冷漠以待,寻到更听话的之后,再直接将他转手。总之,有选择权的是她,吃亏的不会是她。诚然一个柔弱的女子没有倚仗,很可能会被歹人盯上或是被另有所图的人不怀好意的接近,一时不察就陷入悲惨的命运。但是郑姒经历了这么多,早就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人物了,若是有人将坏主意打到她身上,到时候倒霉的不一定是谁呢。论武力她敌不过那些粗犷的汉子,但是她有蛊有药会点咒术还能驭蛇,随便在家中养两种毒物,到时候谁还敢接近?至于那些杀人于无形的风言风语,和永远无穷无尽的指指点点……郑姒不在意。不过她虽然不在意,但也不喜欢,所以不会让那些言论传到自己的耳边。这很简单,因为她本就是随随便便可以制造舆论的人。她在翡州的时候已经有了成功的先例。夜色将尽,她走在光线朦胧的清寒的木林中,微微仰头望向天光熹微的东方,眸中闪烁着动人的、含着希望的光亮。或许是已经麻木的缘故,她的脚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了,向前走的脚步带着一种脱出泥泞的轻快。经历了漫漫长夜之后,她看到天边一线含着金芒的太阳。只是……她终究,没能看见全部的朝阳。一只熟悉又冰冷的手覆上了她的眼睛,五指山重重的压下,她在一片黑暗中,跌入一个让她倍感亲切,却又十分畏惧的怀抱中。郑姒不记得自己那时是什么心情。或许是太累了,木然的脑子已经停止转动,又或许她早有预感,已经提前透支了恐慌,所以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倒分外的从容。还有可能,是他当时要置她于死地的动作太快,让迟钝的她,根本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她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容珩在幽静的木林中抱起无声无息的她,垂眸看她沐浴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中的,安静美好的睡颜。他唤了她一声。她无声无息,没有回应。第75章【75】【二更】郑姒醒来的时候,春天已经快要结束了。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被人逆天而行,强硬地拉了回来。这其中不知藏了多少涌出的鲜血和无望的挣扎。郑姒总以为她愚弄了天道,可是冥冥中运转的秩序却在无情的俯瞰着一切,任掌中的棋盘乱成一团,然后轻而易举的拨乱反正。那些微不可查的痕迹,她过了很久之后,才抽丝剥茧,渐渐地瞧分明。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在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些,只以为自己不过是睡了黑甜黑甜的一觉。这一觉让她卸去了身上所有的疲惫,也吸走了她所有的坏心情。酣眠醒来,什么都还没记起来的郑姒颇为餍足的伸了个懒腰,将头搁在柔软的枕上,盯着头顶华丽厚重的深蓝色幔帐一瞬不瞬的瞧。这是哪?我是怎么……等等,我是谁来着?郑姒脑海中闪过纷乱的画面,有在黑夜中发着光的电脑屏幕,大厦前满墙漂亮的粉色蔷薇,有深深的后宅之中窗前飘落的春红,还有在冰天雪地中从天边漂来的一个木筏。她捂着自己微痛的头,蹙着眉头思索了数秒,终于想起一件事:自己穿书了。而后纷乱的记忆渐渐的回笼,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何故,那些画面都给她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就好像她当初从高台滚下,磕得头破血流之后,再睁开眼睛时的感受一样。前尘仿佛忽然间变成了一场虚幻的梦,即使她知道那都是曾经真切发生过的,却没办法将自己再完完全全的代入其中。她费了一番功夫回想自己睡着之前的事。首先想起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