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饭店巧遇
64.饭店巧遇
雪停了。 红艳艳的草莓还在大棚里酣睡，大扫帚已经惊醒了积雪。路上白乎乎的毯子被打散了，一团一团地被驱往角落。没等它们抱怨，商铺陆续开门，行人端着热饮匆匆走过，脚步声压盖了新年的松散。 “今年的雪格外大。” “是吗？”金发青年伸手递给她一杯冒热气的咖啡，“我觉得还好，不是特别冷。” 夏追从窗户走到沙发前坐下，咽了口咖啡，转头盯他：“昨晚说了，今天我要和朋友出门玩，你还过来干什么？” “你出去玩和我来有什么关系？”黎杰森打了个哈欠，往她这边走。 这人没个分寸，越走越近，最后把自己的杯子往茶几上一搁，俯身压过来。 他的脸贴得极近，最后只与另一张脸隔了个拳头的距离。浓密的长睫半遮眼瞳，呼吸喷洒到夏追脸上，有很淡的咖啡液的味道。 她没躲，睁眼静静望着这人，看他要做什么。 黎杰森伸手了，是从她腰侧绕过去，挨近，收拢，隔着层稀薄的空气上移到颈后。 ——拿走了沙发屏上方那个充电器。 青年人后撤了身子，站直了：“昨晚忘记拿了。” 夏追：“你真的很无聊。” “开个玩笑嘛。”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厚脸皮地笑，“你要是想要我做其他的……那不行，我靠脸吃饭的，不能轻易失身。” “大早上过来发情了？”少女又喝了口咖啡，起身扎头发，“让开，我得收拾了？” “你怎么收拾——化妆么？”黎杰森跟着她走，被卧室门“砰”一声关在了门外，鼻梁险些受罪。 “让远点，我换衣服。”女声从门里闷闷地传出来。 这些日子，这家伙简直越发不知收敛了。 夏追脱掉厚厚的睡衣，像剥了皮的鱼，伶仃地站在房间里。 说话没分寸，行动上更将不要脸贯彻到了极点。在她家随进随出不说，三天两头干些破事，恨不得一伸手就描出她底线的长度。 “我会化妆，一会儿你要不要我帮你化？”门外的人问。 “滚。” 换过衣服，她去洗手间梳完头发，果然看见这家伙还窝在沙发上刷手机。 “没事干就快回你家睡觉去。”夏追斜瞥他一眼。 黎杰森扫过她一遍，黑色牛角扣大衣、米白毛衣裙，长发披在脑门儿后，标准东亚学生妹搭配：“你就这样和朋友出去玩啊？” “嗯。” 他起身围着她走了一转，点评道：“太乖了，不太适合你。” “你话怎么这么多？”夏追懒得和他扯，走到玄关去围围巾。 她弯腰穿长靴，洋鬼子就在一旁夸夸其谈：“我觉得你需要我来帮你化妆，说真的，你本来就长得不突出——我并没有羞辱你的意思，不过你确实不是太漂亮的类型。相信我，你的朋友一定会打扮得很好看，到时候你会更不起眼，这可不行……” “我朋友不打扮也很好看。”夏追挎上包，把门打开，“出来——回你自己家去讲废话。” 她到商场门外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从许多年前父母去世后，这是夏追第一次正正经经和朋友出来玩，她脸上不显，手却在大衣兜里捏得邦紧。 这次出来除了宋一清和她自己还有两个小姑娘。宋一清提了几遍，又说那两人性格都是很好的，夏追过年前答应得好好的，临到马上碰头了，又觉得耳垂发烫。 原以为要等一会儿的，谁料还不到二十分钟，她就望见马路对面有几个小姑娘下车。最前面的那个盘条靓顺，长发披肩，除了宋一清还能是谁？ 她转身就看见了夏追，开心地点点头，同其他两人从人行道走过来。 夏追迎上去，宋一清伸手便挽住她，双眼弯弯：“你等了多久了啊？” “没多久，刚到。” “撒谎。”宋一清拆穿她，“袖子都是冷的。” 夏追笑笑，没答话。 说了两句话，宋一清就给她介绍：“这位是孙铃妍，这是方姝，都是我的朋友。” 孙玲妍是个文气温婉的姑娘，闻言只是友善地笑笑，方姝便外向多了，见夏追望过来，好奇地眨巴着眼：“你就是夏追啊，我听一清姐提了好多次，今天终于见到正主了。” 她长着张娃娃脸，眼睛又大又圆，说话时颊边便不自觉地显出两个酒窝，讨喜极了。夏追介绍了自己，冲二人笑了笑。 她毕竟不是善于交际的人，一路都没有多少话。宋一清照顾着她的感受，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给她话说，方孙二女也是宽厚的人，并不嫌她无趣，一来二去，几人间的气氛也轻松起来，颇为融洽。 “你们觉得这件怎么样？”宋一清拿了件裙子比划。 黎杰森说得不错，她打扮得很好看，从头到脚没一寸随意对待，耳钉上的海水珍珠光泽莹润，更衬得她肤白如玉。当然，保持精致漂亮只是她的日常习惯。 三人一致觉得好看，孙玲妍便建议她去试试。等到人消失在试衣间的帘子后，她自己也挑了一件。 方姝和夏追在店里坐着，有店员端来了茶饮，方姝先递给后者，好奇地问：“你怎么不去看看？” “看衣服吗？” “对啊，逛了一路，你没看见自己喜欢的吗？” 夏追笑笑：“太贵了，我不准备买。” 方姝“啊”了一声，一双大眼睛有些发愣，尴尬道：“哦哦……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我知道。”夏追反过来劝解她，“不用觉得抱歉，谢谢你的关心。” 方姝想了一会儿，提议说：“那我一会儿让一清姐带我们换个地方逛，找个大家都能玩的……” “不用了。”夏追道，“她之前有问过我的意见。你们逛你们的就好，我无所谓玩什么，只是想体验体验一起逛街的感觉。” “真的吗？”方姝又问了几遍，见她点头，低声嘀咕道，“好吧，你这人可真奇怪……不过人也还蛮好的。” 和那些人说的不太一样。她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这个商场的消费水平偏高，陪着几人逛了会儿街，夏追两手空空。孙玲妍许是和方姝通过了气，闭口不问多余的话，只是借着休息的由头去买了四杯热奶茶，递给夏追一杯，好让她减少无所事事的尴尬。 宋一清挽着夏追的手臂喊累。几人商量着去找个地方吃东西，方姝一拍掌：“哎！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地方，做的是家常菜，味道不错，离这儿也不远，你们要不要去试试？” “哦？”宋一清来了兴致，其他两人也没什么意见。几人下了电梯，从大门往外走。有方姝在前头引路，没一会儿就到了。 跨进一扇挂着木匾的小门，有侍应生接引着几人穿过院子往里走。原来这家店看着其貌不扬，实则内有乾坤。绕过一大扇屏风，方姝轻车熟路地嘱咐过了，侍应生便领着进了里面的走廊。 走廊两边都是紧闭的房间，看起来是包厢。众人走马观花地把一条路走到底，刚一转弯，就听见有个男声关切地道：“还好吗？” 还没来得及尴尬，几人就已将眼前的场面尽收眼底：一个年轻女人摇摇晃晃地哭着往前倒，颀长少年身一侧，把她扶正了，口里低声说这些安慰的话。 见有人来，少年抬头一望，这下子两方俱是一怔。 ——好个熟人。 方姝先是瞪大了眼，似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瞄了眼身后的夏追，慌乱地喃喃：“遭了，忘了这是他领我们来的地方……怎么就能这么巧？” —— 猜猜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