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月四十九 阵平你好香啊（松田）
交完警察宿舍的入住申请，月退凛又开始查案。 他们在调取监控后锁定了两个人，一个是提着工具箱的装修工人，另一个是提着礼盒的上班族。 只有这俩人的箱子大小可能塞进案发现场那么大的蛋糕。 但装修工人说他只是正常地去做工，上班族也说他的礼盒是送给顾客的，两人的人证物证俱全，让人不经怀疑是否走错了方向。 毕竟警方也不肯定现场的蛋糕是凶手带来的。 审了半天没问出什么，只好把人又放了回去。 月退凛望着那两人的背影，心中生出了某种莫名的感觉。 在这个刑侦世界，似乎出现嫌疑人就离破案不远了。 “在想什么？感到挫败吗？” 九江胧月将一罐红豆汤放在她身前，自己捧着不锈钢保温杯轻啜，面前摊开记着线索的警察手册。 “并非每次出发的方向都是正确的，也并非每次出发都有结果——这就是我们刑警工作的本质。” 游戏界面上的【提示】按键闪烁片刻，月退凛拉开那罐冒着热气的红豆汤，“那我们下一次要向哪里出发？” “我一直认为重点在人际调查，只可惜现在还没有突破口”，年长的警官拍着她的肩，目光中带着信任，“之前和仁野环一起拍照的朋友……我们还没见过她，据仁野环说她回新宿了，下午可能要让你跑一趟。” “前辈不跟我一起去吗？” 玩家对这位引导NPC颇有点雏鸟情节，就好像只要跟在她身边，就没过新手保护期一样。 “我还有点别的事。” “那好吧……看在红豆汤的份上。” 孩子气地一口气将红豆汤喝完，月退凛穿上斗篷夹克，抖了抖灰，兀自出门。 ———— 玩家没有车，要去新宿只能采用坐电车的方式。 说起来这还是月退凛第一次坐电车，她对这种交通方式感到十分新奇，直到在坐反站之后又遇到下班高峰期，在车厢里被挤成沙丁鱼罐头。 玩家：……游戏体验极差。 倒不是不能凭着巨力挤出一个空间，但这种人挤人的狭窄空间你要是宽敞了就会有人被挤得更扁，而且一直伸着手用力也没什么意思。 最终结果就是她一个小土豆被挤得双脚离地动弹不得。 月退凛正后悔当初捏人的时候没捏御姐，就感觉一双炽热的手在她腰际探了探，随后沿着腰椎一路下滑到尾椎骨，沿途敏感的神经一个接一个发出警报，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 谁？ 努力回头却受限于空间不足，她甚至能听到那人恶趣味的笑。即使因为性别意识的缺失，她并未感到冒犯，只是觉得这人做这种行为很奇怪，但她还是有点生气。 “啪！” 在她强行推开周围的人群，给那个乱摸她的家伙一个大嘴巴子之前，身后响起了皮rou拍击声，接着是一道熟悉而低沉的男音。 “谁给你的自信让你在公众场合做这种事？” 恰逢这时到站，人群涌动似有推挤，月退凛莫名其妙就被挤进一个宽广的胸怀，草木香不动声色地侵入鼻尖，一如此人张扬下的蓄势待发。 霎时间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没那么浑浊了，果然这种人挤人的场合还是更依赖体型优势吗？ “你……没事吧？” 抬头时正巧撞上他懊恼的神情，“那人刚刚混进人群下车了，我没抓得住。” 黑色西装外套散漫地敞开，内里是被胸肌崩得鼓鼓胀胀的白色衬衫，几缕鬈发垂落在挺直的鼻梁上，深邃的五官显得异常英俊。 是松田阵平。 “没事——”白发少女揉了揉鼻尖，“阵平你还挺香的。” 卷发警官恶狠狠地揉了把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给我好好注意男女距离，刚刚那个人……你都没反应的吗？” 他看上去很生气。 玩家后知后觉回忆起一些萩原老师的教导，“……是哦，我该揍他一顿的，你有看见他的脸吗？” 松田阵平很不爽地“嘁”出声，“戴着黑色口罩，meimei头，身高在170cm左右。” “……那就是没看到脸。” 他抱胸俯视月退凛，“在吐槽我之前，还是先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电车上吧？” “我去新宿找案件相关人，你呢？” “啊，那你真是很不幸”，松田阵平耸耸肩，“我是来执行任务的。” 爆炸物处理班的成员能执行的也就只有排爆任务了。 “这里？” “嗯，不止一个，不过我还没找完。你要是不急，也来搭把手。” 他接到消息时也是刚好在车站附近才赶上这班车，爆炸物处理班的其他人还在前来的路上。 男人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劫匪团伙要挟2亿，说在这班车上装了炸弹，而且放了一个明显的让警方确定真实性……他们威胁说如果出现了警方疏散人群或是寻找炸弹的举动就立即引爆，现在未明确车上有没有他们的眼线，别被注意到。” 松田阵平向来直接，这样说就是明摆着把她划进劳动力范畴了。 玩家点头表示会意，限时任务也随之更新。 她把松田阵平拉进角落，状似亲昵地私语，“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把炸弹安装在这一班车？” “为了更好控制局面？目前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妄自推断可能走偏。” 好嘛，找外置大脑解答游戏系统提问果然是不现实的。 搜查的时候遇到了不少难处——晚高峰的电车虽然在前一个站下了一波人，但很快就有更多人涌入，要在人群中行走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他们上车的时候也没带什么工具，单凭经验与观察力的寻找让他们的努力显得杯水车薪。 然而这里有一个作弊般的存在——玩家像只小猫一样在车厢里上蹿下跳钻缝隙，没多久就从各种间隙中翻出三个炸弹，看得松田阵平瞠目结舌。 有些时候也没见她怎么翻找，随手一掏就找到了……倒像是提前确定了位置所在。 卷发警官的目光变得犀利，“你怎么发现它在那的？” “我有特异功能。” 游戏面板上闪闪发光的调查点，她看不到才是瞎了。 见松田阵平一脸不信，月退凛又补充一句，“我能闻到罪案的气息。” “那你还真是狗鼻子。” 没有再抓着这点不放，真相如何他自己会去评判，现在最紧急的还是把这些炸弹拆掉。 他们与乘务员沟通后总算找到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进行紧急拆弹，虽然和规定的流程不符，但松田阵平对自己的技术还算有自信。 卷发青年聚精会神地应对手下的炸弹，简陋的工具在那双灵活的手上玩出了花，cao作精简准确，没有一次误触。他专心致志地注视一件事物时，像狼犬盯紧了自己的猎物，潜伏、出击、不留余地。 “……没装水银柱，没有震动触发装置，这种炸弹相对来说还算温和。” “自制的炸弹，但有些cao作还挺精细，应该有这方面的学习经验……” 萩原研二曾经吐槽过幼驯染在拼装的时候完全不理人，月退凛现在很好地意识到这一点。 任务的时间限制快到了，她不得不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接近系统提出的问题。 【为什么只有这一班车安装了炸弹？】 犹豫片刻，她输入自己潜意识中的回答。 【因为劫匪就在这班车上。】 …… 【回答正确，获得提示：当前发现的炸弹4/5】 …… 被当作威胁证实的第一个炸弹也被计入其中，算上后面找到的三个，一共是四个。 最后一个未被发现的炸弹……会在劫匪身上吗？ 那边松田阵平吐出一口长气，用袖子揩了把汗，却见白发少女神色凝重，略一挑眉，“有什么不对吗？” “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为什么只要2亿？” 卷发警官跟着陷入沉思，“说实话，就劫匪那边目前表现出的情况来看，我一直感觉他们缺乏对局面的控制能力。” 无论是禁止做出搜找行为，还是…… “2亿真的够分吗？既然做出了这种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事，对一个团伙而言，只要2亿真的够吗？” 他不相信做出这种铤而走险的人会明白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所以劫匪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 疯狂的猜想，但游戏面板已经证实了她的结论。 “我们还有一个炸弹没找到。” “什么？” 她的眼中燃着一盏明灯，鎏金的虹膜是通往真相的钥匙。她一定是看见了某种他看不到的东西，像是被什么吸引，自顾自推门走了出去。 在外围的警察又给松田阵平打了电话，2亿元已经如数打进劫匪账号，卷发警官匆忙应答着，跟在月退凛身后。 松田阵平很讨厌这种慢人一步的滋味，一如警校时期遇到的案件，即使他知道其他人也追不上她。 或许真如月退凛所说，她对罪案有着独特的嗅觉。 广播里传来到站的播报声，月退凛赶在电车开门之前，攥住了那人的手臂。 一个文文弱弱的青年人，戴着黑框眼镜，提着中型购物袋，被陌生人突然抓住的时候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没等他反应过来，月退凛从后腰掏出手铐，把人结结实实拷上，在周围的人注意到这边之前脱下外套罩住银色的手铐，顺便把他手里的东西一并塞给了松田阵平。 【当前发现的炸弹5/5】 购物袋里装着最后一个炸弹。 松田阵平沉默了片刻，怎么也没想明白同期是如何锁定嫌疑人的。 但炸弹还是要拆的。 他们将人带下电车，被拷住的青年没有挣扎，也没有做出什么辩解或宣告，只是沉默地被推着走。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难得的，松田阵平对犯罪分子问出了这样的话。 就像月退凛对犯人是谁有种莫名的直觉，他的直觉在告诉他这个人不是坏人。 “为了钱”，青年露出了玩家不太能看懂的复杂表情，像是冬日清晨的细雪落在石阶上那般寂静，“我是个想要不劳而获的恶人。” 卷发的警官为这个回答皱起了眉，“但除了故意做给我们看的样品炸弹，其余的家伙根本就没有引爆的可能性……你从一开始就没想炸电车。” 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男人，松田阵平断言，“你的生活或许拮据，但教育水平绝对不低。” 这人看上去有几分气节，能力也不错，他并非是为罪犯感到惋惜，只是无比困惑。 青年人苦笑着摇摇头，“你不明白的，警官先生。” “你很缺钱，是欠了债吗？还是家里有人生病了？” 这种松田阵平式的直言不讳近乎咄咄逼人，然而青年似乎打定主意不再说话，用沉默去应对他的质问。 “是meimei生病了吧。” 一直盯着电车线路表发呆的月退凛扭头，青年人再次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玩家照本宣科地念着嫌疑人档案，这是案件破获后出现的补充内容。 “生了很罕见的重病，治疗需要很多钱，你没有办法承担起这样的经济重担，但你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平淡地说出自己的推论，无起伏的声调显出漠不关心的冷漠，此刻的月退凛让人陌生，不像一个有血有rou的人，更像冰冷而高傲的某种不可言喻之存在。 “2亿其实不算多，因为你没有贪心，这些钱也就刚好够她治病吧。” 这远比松田阵平先前的直白坦率更令人难受。 “……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了”，青年第一次在他们面前露出懊悔且痛苦的神色，难以忍受地崩着手铐抓着自己的衣角，指尖发白，“我只有她了，我只是不想……别让她知道。” 他低微地哀求着。 月退凛用言语将人逼入了绝境吗？ 她只是提醒了一下对方目前现状，甚至动机可以算得上好心—— 身后的高大警官按住了她的肩，摇头阻止她再说，面对那个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犯罪嫌疑人，仍旧保有人道主义的关怀。 警视厅的同事们终于赶来，看到松田阵平身边的月退凛愣了一下。 “月退你也在啊？” 白发警官颔首，往后退一步试图溜走，“只是路过。” 然而身后的卷毛一下勾住了她的脖子，“什么只是路过，炸弹全是她找到的，犯人也是她抓到的，可是大功臣呢。” 月退凛有种不祥的预感，生无可恋地感受着后颈上的重压。 “……所以报告肯定少不了她一份。” 不带这么恩将仇报的！ ———— 经历了一番波折，月退凛又倒着坐了几个站，总算倒了新宿。 已经过了饭点，想着消除一下饥饿值，她索性找了家便利店买加热便当。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她斜睨着付钱的松田阵平。 “搞清楚！要不是我，你早在新宿站迷路了。” 由8个车站共同构成的巨型迷宫，有大小两百个出入口，像玩家这样没耐心看参考指示只顾着瞎走的家伙指不定会钻到哪个旮旯角。 “路也带完了……”她忽然笑眯眯地凑到松田阵平面前，“怎么，想跟着我参与案件？” 过近的距离让说话时带出的温热气流吹过对方敏感的脖颈，那小巧的喉结滚动一下，颈边已是红了一片。 卷发都遮不住他微红的耳尖，松田阵平略往后仰，“是啊，既然你都帮忙解决了一起案子，我跟着你有什么不好……现在也这么晚了。” 新宿虽然繁华，但人多的地方鱼龙混杂，晚上的治安算不上太好，即使知道以这家伙的武力值应该不会遇到问题，但他还是没办法放她一个人查案。 “好好好，老老实实当我的苦力吧”，月退凛坐在便利店靠窗的高脚凳上，晃悠着两条悬空的腿，窗外绚烂的霓虹灯在她脸庞上留下彩色的影，一时之间竟晃出几分魔幻的晕眩感。 松田阵平叼着金枪鱼饭团，侧头看向她，眼角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