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池是个渣男
白秋池保送进药大读研的时候，江北北正在念大二。对于西中大首席男神跨校就读，药大的女生们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期待或者好奇的，尤其这两所医药高校平时就有较多合作交流，女生们也经常慕名去对方校园吃食堂、看帅哥。 作为传奇人物，白秋池在校园被偶遇的机会并不多。他不打篮球、不玩乐队、连食堂都很少去，除了上课，几乎天天就在中药鉴定或者药物分析实验室里研究他的花花草草、瓶瓶罐罐。理论上讲，应该是藏在深闺无人知。但某次在校图书馆被学妹偷拍的几张照片，让他在整个西陵高校圈爆红了。 之后有人检索到他在中药鉴定、指纹图谱、药物成分等方面发表的大量高质量研究性文章，以及中医世家的出生，又给他覆上了层层光环，于是，一个容貌绝美气质清冷出没神秘且让人仰之弥高的西中大首席男神形象就定型了，还成了当年热搜。 当时，江北北的“惊鸿”汉服社刚成立不久，三个室友都被她巧舌如簧拉进社。白秋池进校那半年，汉服社女生百分之八十的话题都跟他有关。财商甚高的江北北，寻思起请他做汉服模特的主意，一来可以提升“惊鸿”汉服社的知名度，二来能够招募到更多社员，三是白秋池的外形气质也的确适合古风造型。这个合作洽谈的任务就交给了江北北的室友周牧青，也是汉服社外联合作的负责人。 周牧青是汉服社的才女，具有专业的美术功底，在舞台设计、汉服设计方面，常独树一帜、不同于流俗，让人赞叹心思精巧；也是汉服社的模特，身材纤细高挑，穿上宽松飘逸的汉服，罗裙如云，青丝似瀑，有绝世佳人之姿。 然而，第一次沟通就被拒绝了。白秋池坦言对汉服鲜少了解，对出镜当模特也没有兴趣。虽然被拒，周牧青却丝毫未感觉到尴尬或是失落，相反，白秋池歉然的微笑，温柔的推辞，让她生出几分好感。 第二次沟通是因为校园文化节。开幕式上有汉服社的展示节目“灼灼其华”。之前的汉服表演都是女生，江北北想有个男生上台，周牧青又去找了白秋池。 这次，她带去了整场秀的汉服设计图。“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次汉服设计主题是诗经里的植物：苕、苍耳、荷花、茜草、甘棠、荇菜、芄兰、木瓜、舜华、葛、桃、茯苓。 “这些植物中不乏中药，希望白学长能支持我们，把药用植物与汉服文化相结合，传递更多的文化自信。而且，这次展演只有开幕式的十几分钟，不会耽误学长太多时间的。” 这次的合作白秋池没有拒绝，把药用植物融入服装设计，他也挺好奇的。 因为服装尺寸和节目彩排的事情，两个人又见了几次面。 不得不承认，白秋池拥有一张让人想入非非的脸。每次见面后，周牧青都跟江北北扬言要拿下白秋池。江北北提醒她，男人不能看外表，但是看实力的话，周牧青就更想拿下了。 “北北，跟你说个事儿。”果不其然，小迷妹又来了，“白秋池没谈过恋爱。” “不可能吧，大学四年都能被拿下？我听说西中大的女生挺猛的啊。” “今天给他试汉服的时候，我开玩笑说，要被嫂子打了。他说没有女朋友，我问是现在没有还是一直没有，他说没谈过。” “谈过也不会告诉你啊，也就你信。” “我真的信。” 江北北忍不住叹口气：“唉，恋爱脑没救了。” “哼，恋爱脑开幕式结束就去表白。” 开幕式展演前几天，社长江北北就在线上线下做了大量宣传，不仅把白秋池的试妆照片做成海报贴在校园公告栏，又让学校公众号发了一篇名为《灼灼其华——诗经与汉服的视觉盛宴》的展演预告，还在文化节期间开展有奖征集“最美汉服设计”，奖品是汉服社最新推出的收费服务项目——“古风故事写真”。 果不其然，“灼灼其华”的展演异常成功，成为开幕式最受欢迎的节目，还吸引了不少外校学生专门来看。“惊鸿”汉服社一鸣惊人，白秋池的各种现场生图也再一次传遍西陵高校。 世间事，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边，“惊鸿”汉服社的发展突飞猛进，社团微博当天涨粉破万，入社申请表如雪片般飞来，“灼灼其华“系列汉服订单源源不断，“古风故事写真”的预售也成了校园文化节爆款。 那边，白秋池被粉丝们围追堵截，晨起有人送早点，下课有人递饮料，邮箱里各种表白信，QQ不断有人添加，连常去的实验室也不得不关闭了常开的大门，只能刷卡进出。 这个结果是白秋池没有想到的，周牧青也没有。 “没关系，我最近住实验室，有课才去教室。”电话里，他说得简单轻松，声音却隐隐透着倦意，让周牧青既内疚又心疼。 “学长，周六我们“灼灼其华”几个展演人员聚餐，人不多，你也来吧。”怕被拒绝，她赶紧加了一句，“正好把上次借的《中草药图鉴》还给你。” 电话那边犹豫了一下：“好吧。” 聚餐安排在古木公园的烧烤场，八个人，租了两个烧烤炉，食材是自带的。 汉服社里女生居多，除了白秋池，一起来烧烤的还有两个男生，一个是社团里负责摄影的，一个是负责舞台布置的。三个男生围坐在一个烧烤炉，五个女生叽叽喳喳挤在另一个炉边。 江北北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笑着靠近周牧青，低声问：“恋爱脑，开幕式结束了，要去表白么？” “怎么表白？” “开玩笑的，其实慢慢接触也挺好的。你看今天，你约他，他就来了，说明他对你应该也有好感的。” 周牧青心里明白，他其实并不想来，主要是为了那本《中草药图鉴》。如今展演结束了，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找他。 大家都吃饱了，周牧青和江北北还有社团的两个男生去还烧烤工具，退押金的人很多，都在排队，她忍不住回头，远远地找白秋池。社团的几个女孩子正围着他说笑，周牧青心里有些酸涩，竟后悔没留在他旁边。 江北北捏了她一下：“吃醋了？”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孤注一掷去问问他。 退完押金，女孩子们都说要去划船，一行人来到湖边。有四人船和六人船，都是电动的，三个女孩拉着白秋池上了只四人船，周牧青、江北北和另两个男生坐进另一只四人船。 “还是社长和牧青好，”负责摄影的男生开玩笑，“裴裴她们几个简直见色忘友。” “不不不，我们是没来及下手。”江北北进行二创。 “啊啊啊，好痛！”男生一手夸张地捂着心脏，一手颤抖地指着她俩，“你们，你们杀人诛心！” 周牧青脸上笑着，心里却湿漉漉的，之前涌起的想要表白的冲动，就像那条载着白秋池的小船一样，越漂越远，越来越淡。 “白秋池他什么意思啊，陪你来聚餐，却跟别的女生划船去了，是不是渣啊？”回到宿舍，江北北把白秋池好一顿骂。 “不是，他也不是特地来陪我的，就是跟大家聚聚，毕竟在一起排节目的。” “你以后最好离他远一点，我觉得这个人，不靠谱。” 洗漱上床，周牧青还是睡不着，打开和白秋池的微信对话框，犹豫了很久，忍不住又发了一条：“今天还住实验室么？” 过了很久，快睡着的时候，屏幕亮了，只有一个字：嗯。 不知道这么接下去聊，她放下手机，打算不回了。然而几分钟后，她又忍不住发了一句：“学长，能问个问题么？”等了很久，屏幕再也没有亮起。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白秋池突然给她打来电话：“不好意思，昨晚睡着了，什么问题？” “哦哦，没什么，已经解决了。” 再次见到白秋池，是半个月之后，周牧青去图书馆找一篇文献。药大的图书馆很大，一楼是综合性图书，二到五楼是专业的医药书籍和期刊。 在三楼的期刊阅览室，白秋池站在书架旁，翻阅着手上的一本杂志。低着头，微长的发丝遮住眼，夕阳的霞光透过玻璃窗，斜斜洒在他身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又美好。 也许是脚步声惊扰了他，白秋池抬起头望过来，眼神有些警觉。待看清是周牧青，才有一丝放松的笑意浮上眼角，朝她点点头，又继续翻看杂志。 等他把杂志看完，放回书架，周牧青才走过去，笑着打招呼：“白学长，好久不见。” 借阅室闭馆时间将近，白秋池外借了两本杂志，和周牧青一起下楼。 “学长，药大前街开了一家烤rou店，我们去尝尝吧，这个时间，学校食堂的人也挺多的。” “好，我把书先放回宿舍，正好顺路。” “你住回宿舍了？” 白秋池点点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烤rou店人不多，两人找了靠里面的一个卡座，比较安静。 “学长，我有个问题想问。” “什么？” “你为什么不谈女朋友啊？” 白秋池笑了笑：“我没有说不谈啊，只是觉得谈恋爱有点浪费时间，再说，也没有人跟我谈啊。” “不是有很多人跟你表白么，再说，还有那么多女生对你围住堵截。” “你放过我吧，她们也就是对我好奇。” 结账时白秋池买了单，周牧青拉着他去电影院：“学长请我吃饭，我请学长看电影，不许拒绝。” 不是周末，电影院人也不多，稀稀落落，零散坐着几对情侣。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周牧青鼓起勇气，拉了拉他的衣袖：“白秋池，我们谈恋爱吧。” 大概过了几秒钟，她听到白秋池说：“好。” 电影下半段演了什么，周牧青完全没有印象。她有种在梦中的感觉，特别不真实，白秋池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又怀疑那个“好”字是自己的幻听。 幸好，电影结束的时候，白秋池笑着看向她，目光温柔：“女朋友，送你回宿舍。” 幸福是什么？ 有人说，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rou，奥特曼打小怪兽。 对周牧青来说，幸福就是手中的每支笔都知道他的名字，幸福就是每晚入睡前都有他的网易云分享，幸福就是仙人掌开的第一朵花是白色的，幸福就是草莓麦旋风可以享受第二个半价。 “恋爱脑，你们家白秋池上校网新闻啦。国家奖学金获得者，进校半年完成第一课题，成功申请省研究生培养创新项目，可堪大用、能担重任、药大栋梁。”江北北把笔记本转过来，推给周牧青。 周牧青一字一句看完了整篇新闻，又把页面截图保存，发给自己。 “下周元旦，你和白秋池有安排么，要不一起参加我们汉服社的跨年活动？”江北北寻思着，要是能有白学霸的加持，汉服社跨年活动肯定要火啊！ “我谢谢你啊。”周牧青把笔记本推回去，“上次开幕式活动，让他在实验室住了半个月。” 江北北jian计被揭穿，赶紧转移话题：“话说，你们进展得怎么样啦？” “什么进展？” “就是牵个手，接个吻什么的。” “没有。” “那牵手呢？” “也没有。” “现在年轻人谈恋爱都这么佛系么？”江北北挠挠头，继续看她的笔记本。 周牧青回忆起两个人的相处细节。白秋池似乎从未表现过想要牵手或亲吻的意图，不管是在校园里散步，还是在影院看电影，都会跟她保持正常的距离。这种正常，在朋友或者陌生人之间自然无可厚非，但对于恋人，尤其是刚开始热恋的男女朋友，就有点不正常了。 临近圣诞和新年，电影院上映了不少新片，周牧青对比了电影介绍和影评，买了两张奇幻喜剧片《博物馆奇妙夜3》的票。影片情节紧张的时候，她攀着白秋池的手臂，朝他靠了靠。 周牧青明显感觉到他的僵顿。 明暗变幻的电影画面，反射着斑驳晃动的光，映在白秋池脸上。他抿了抿嘴唇，转头朝她笑了笑，然后目光继续回到电影画面上。 电影结束有点晚，周牧青掐着女生宿舍十点钟的门禁时间，拉着白秋池匆匆往学校赶。还好，宿舍门还开着，离门口不远的地方，还有好几对小情侣。 有一对站在路边，男生拉着女孩的手，女孩低头说着话，偶尔抬头看对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有一对在树下，路灯被树冠挡住了光，小情侣在树下耳鬓厮磨、窃窃私语；还有一对走在周牧青他们前面，男生捏了一下女生的脸，被女生追打着往前跑。 两人并肩走到宿舍门口，白秋池抬手摸摸她的头：“上去吧，晚安。”周牧青在他浅笑的目光中走进宿舍，心脏仿佛融化了，柔软又甜蜜。 汉服社的跨年晚会，周牧青还是去了，不过是一个人。白秋池最近变得格外忙碌，实验室里的工作一项接着一项，元旦期间还跟导师去了药厂的研究所。 “唉，我说我谈的是异地恋你们信么？就药大这个弹丸之地，我们都快半个月没见面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药大栋梁呢。你也是我们汉服社栋梁，马上期末考试了，你抓紧放假前把春季款设计图定下来，过完年都是小富婆，出货快。” “放心，放假前搞定。“ 今天周末，周牧青和江北北中午在二食堂吃砂锅，寝室里两个室友都出去约会了。 “北北，我们宿舍就你没谈了。” “我对谈恋爱没兴趣，只对搞钱感兴趣。” “也是，成了小富婆，哪里都有小鲜rou。” “NoNoNo，我对小鲜rou也没兴趣，我要找个大佬带我赚钱。” “白秋池好像对谈恋爱也没什么兴趣。他很少主动约我，但是我约他，他就出来，平时QQ和微信也不多，也没有特别亲密。” “他不会是传说中的渣男吧：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也可能他性格就是这样，比较慢热，比较被动。”周牧青试图为他解释。 “你这个恋爱脑啊，唉。” 还有一周就期末考试了，恋爱脑里装满了生理、生化、局部解剖，最近和白秋池约会的内容就是一起晚自习，复习迎考。 周牧青是七年制临床医学专业的，在医学生中，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 “生理生化，必有一挂。病理病生，九死一生。 分生细生，两门大坑。病理药理，玩不死你。 大内大外，不死才怪。诊断局解，学到吐血。 解剖免疫，我勒个去。微生物，hold不住。 寄生虫，何生人。如果到了28岁，你未嫁，我未娶，那么.... 那么你也是学医的吧?” 周牧青想到“你未嫁，我未娶”，偷偷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白秋池。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新剪的短发，在俊美中更添硬朗，直挺的鼻梁，显得孤高而有距离感，修长的手指，白皙且灵活有力，不时在笔记上圈划整理。 “看书。”感觉到她的视线，他用笔尖在她书上画个五角星，“这段是重点，必考，背下来。” 考完试，就放寒假了。 白秋池家在本地，不着急回去，继续在实验室跑一些数据。汉服社的春季设计稿确定，江北北打算节前安排生产，开学就能出货，也要耽搁几日。周牧青的车票是早早订好的，考完试第二天就走，七小时高铁，上午出发，正好回家吃晚饭。 想到整个寒假都不能见面，周牧青有些后悔车票买得太早，要是能往后延几天就好了。可惜春运本就一票难求，想改签可不容易。 为了让女朋友开心，白秋池在她考完试的下午，带她去玩夜场欢乐谷。 周牧青胆子很大，天地双雄、极速旋风、谷木游龙、绝顶雄风，刺激的项目一个也没落下，好在白秋池对速度与失重类项目也能接受，陪着她玩了过瘾。 临出园之前，两人坐在唯美梦幻的旋转木马上，结束美好的乐园之行。飞驰旋转时，周牧青俏笑着，向身边的白秋池伸出手。白秋池稍稍迟疑了一下，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 周牧青第一次觉得，寒假是那么枯燥而漫长，白秋池发来的消息极少，他似乎总有看不完的书、忙不完的事；打电话的时候，也经常只言片语，欲言又止。 开学前一天，白秋池发来一条消息：“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收到消息时，她刚放下行李，准备去找他。抬头看到江北北走进宿舍，眼泪瞬间像喷涌的泉水，哗哗而下。 “这个死渣男！”江北北抢过手机按着语音就把他大骂一顿。骂完还不解气，带着周牧青到学校对面的KTV喝酒高歌到半夜。 喝醉的江北北遇见了林深，开启了另一段“千里追妻”的爱情故事。 好在失恋后的周牧青很快振作，投入江北北专心搞钱的事业，把“惊鸿”汉服社做成高校社团的No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