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意

    之后的日子，他每晚都去接苏阿细。一开始她还对他十分客气，后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用眼睛搜寻那辆会停在路边的红色跑车。

    见不到那辆车她会失落，如果一眼就看到的话她就会开心好久，无比地期待下班后的时间。他总是会靠在车旁眼中含笑地看着她走过去，然后拉开车门，等她坐进去之后他再绕到另一边上车。既绅士又有风度。

    起初她还不是很会和他聊天，渐渐熟络之后她便放开了，一路上和他说个不停，这一天当中发生的很小的事都想和他分享。而他也都耐心听着，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苏阿细知道那不是附和，也不是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

    他喜欢和她聊天。每每出现这个想法，她的心便会有一种豁然的感觉，里面仿佛变成了高远的蓝天和广袤的草原，任由她的欢喜在其中徜徉。

    慢慢地，她发现自己变了。

    她的心情好像越来越容易被他牵动，每天想到他的次数也变多了，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已经彻底融入了她的生活。那张俊脸一浮现在脑海她就会心跳加速，等她回过神后还会耳根发烫。

    苏阿细觉得自己病了，还是一种从未患过的病。她只好又去找了为人答疑解惑的洪圣爷爷。

    她找了个时间，带着满腔复杂的感情回到了西贡小渔村。

    “洪圣爷爷，我最……最近遇到了一个男人，他帮……帮我还了债，还让我去他的花店工作。”苏阿细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地看着神龛中的神像。庙厅中只有她一个人，静谧的空间里只有心声与她作伴。

    “他真的好好，现在还每……每天来接我下班。洪圣爷爷，是不是你让他来帮我的？”说到这里，她露出纯真的笑容，满怀感激地朝神像拜了一拜。

    紧接着，脸上的笑意消失了，那对秀美的眉毛微拧着，她道出了困扰许久的疑惑：“我最近总是想起他，还……还会做梦，梦里也有他。洪圣爷爷，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我……我是不是喜欢他？”她压低声音，小声地和神像说着悄悄话，诉说着她不为人知的少女心思。

    脑中不断交织着和他相处的一点一滴，苏阿细心乱如麻，心里还有个声音在问自己，为什么在意他，为什么总是想起他。她呆呆地跪坐着，懵懂中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的，答案就在她犹豫着张开的嘴边，呼之欲出。

    心中那层朦胧的薄纱被慢慢撩起一角，突然，她脑中灵光一现，终于将薄纱彻底掀开，兴奋地笑道：“是了，洪圣爷爷，我钟意他！”她的耳朵已经绯红一片，就像是把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公之于众，那笑容既害羞，又带着些弄清楚自己心意之后的释然。

    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她就是喜欢上那个人了。从飞鹅山那晚起，她就觉得他与众不同，后来又借钱给她解燃眉之急，帮她拒拍三级片，还有每晚的体贴护送，这桩桩件件都是喜欢上他的理由。

    她的心早就在不经意间为他敞开了大门。

    可是他呢？他喜欢自己吗？

    苏阿细收敛了高高扬起的嘴角，一张小脸染上了忧愁。她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古惑女，没钱没势，好像也没有太大的人格魅力，他会喜欢吗？但要是他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话，那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还是说他性格使然，助人为乐？

    她苦恼地拍了拍额头，仰天长叹一口气。刚刚解开一个疑惑，没想到又马上陷入了更大的疑虑。她耷拉着脑袋纠结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她也并不颓丧，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以后他们还有很多时间相处，也许他真的就对她有感觉了呢？想通这一点后她不再烦闷，起身上了一炷香，拜别洪圣爷之后便离开了。

    洪圣庙不远处就是公路，她一蹦一跳地踏着脚下斑驳的树影，转过弯走上了人行道，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一抹红色。

    苏阿细下意识地抬头，然后惊喜地轻呼了出来。

    “老板？”

    眼前出现的是那辆熟悉的跑车和那个熟悉的人，今日跑车的顶篷打开了，清风拂动着男人微长的头发，掀起他柔顺的发丝，在清俊的脸庞飞舞着，给他添了些忧郁的气质。

    他一手搭在车窗，身体靠在座椅靠背，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听到她的声音后他转过头来，原本迷蒙的眼神瞬间恢复明朗。

    “阿细？真巧。”他的语气平常，仿佛这场相遇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老板，你……你怎么在这里？”苏阿细两三步走过去，但她猛地想到刚才在洪圣爷爷面前说的那番话，又慢下了步子，耳垂染上了绯色。

    “我今日出来办事，刚好经过。这地方风景不错，所以停下来看看，”他移动目光瞟了瞟别处，然后再次注视着她，“你现在要回家吗？上车，我送你。”

    “好啊。”虽然才刚刚弄明白对他的心思，现在立马就见面让她有点紧张，但她不想错过和他相处的机会。

    她上了车，等她系好安全带之后他才将车开上了路。

    沿途的微风夹杂着大海的气息徐徐吹拂而来，让人心神俱安，头顶湛蓝的天空中高挂着一轮金盘，和煦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红色的车身也反射着灿烂的日光，全身流动着金灿光华。苏阿细惬意地侧头微眯着眼，感受着风的温柔。

    陈浩南一边开着车一边不时看看她，看到她一副满足悠闲的样子不由得也跟着放松下来。

    “你离开之后长乐的人有没有找你麻烦？”

    车开得平稳，苏阿细几乎快睡着了，听到他的话又清醒过来，转过头看着他：“没有，我很久都没……没见到过他们了。”

    说起来他好像很在意她退出社团的事，已经问过她好几次了。她突然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他：“老板，你……你老是问我退社的事，觉得行古惑不好，那……那你呢？为什么你还在洪兴？”

    陈浩南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顿了一下，但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我还有事情没做完，等完成了我该做的事，也许有一天会和我的爱人一起离开，远离江湖杂事。”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没有错过那张小脸上一瞬间的失落，“不过现在那个人还没出现，所以我还没想过。”

    苏阿细一时怔住，在听他说到“还没出现”的时候才又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的感情就要夭折了。

    她的性格单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陈浩南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反常。他脑子一转想了想，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向阿细挑明了。

    思及此他暗暗勾起了嘴角。

    “对了，三天之后花店就开业，我想再多雇一个人，你有没有认识的？”她一个人大概会忙不过来，而且有人陪着她他也放心。

    “有啊！我……我在长乐有个好朋友，她家以前做过这个，要不问问她？”苏阿细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阿莲，正好她也打算离开长乐，要是能和她一起就再好不过了。

    陈浩南点了点头：“行，要是她愿意的话你带她来找我，正好让你们和我那几个兄弟见见，开业那天他们都会来帮忙。”

    “好。”她的语气轻快，一想到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心里更是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