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逢

    天渐渐黑了，一盏盏的灯光将街道慢慢点亮。

    随着引擎发动的声音红色MR2开出街角飙上了马路。微风夹杂着街边大排档飘来的香气拂过男人微长的黑发，扬起了几缕发丝。整个城市灯火通明，不时的喧嚣让他终于有了些置身于90年代香港的真切感受。他终于又回到了这片他曾经深爱却又不得不离开的土地。

    想到即将要见到的故人，陈浩南心里止不住的有些雀跃和期待，同时又有一些紧张，那些昔日的好兄弟现在还好好的在他身边，一切都还来得及。

    停好车，山鸡、大天二、巢皮还有包皮四人已经等候在酒吧门外，看着走来的男人几人一拥而上围住他，

    “南哥！”

    “南哥，你终于来了，包皮都等不及要嗨歌了。”

    眼前这些鲜活的面孔让他恍如隔世，看着大天二和巢皮，眼眶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热。他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酸涩，又伸手拥抱住山鸡，对这个曾经奋不顾身来救他的兄弟感激不尽。多少次生生死死都是他们陪着熬过来的，对他而言他们早就不仅仅是江湖兄弟，而是血浓于水的家人。

    “哇，南哥啊，才一个下午不见你就改变取向啦？！”

    陈浩南无奈地笑了，这家伙还是这么嘴欠。他伸出拳头捶了一下山鸡的胸口，几个人笑闹着进了酒吧。

    没一会儿大佬B带着人也进了酒吧，他看着这个十几岁就开始跟的大佬，心中感慨万千。前世B哥离开得那么早，又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再见到他。他视B哥为兄长，既然现在他回来了，他发誓一定要让他从江湖这片血雨腥风之中全身而退。

    酒过三巡，几位前辈喝得正起劲，陈浩南端着酒杯坐到大佬B身边。

    “大佬，我敬你。”

    大佬B笑着端起酒杯，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两人将杯中的澄黄液体悉数灌入口中。

    “浩南，你好好做事，马上就是你升职的机会了。”大佬B放下杯子对着他语重心长地说。

    “B哥，其实我无所谓的，只要是跟着你，怎么都好。”

    “你小子不会是gay吧！”大佬B大笑起来，“跟着我有什么好啦，有机会就要往上做，这是做我们这行的规矩。再说我年纪大了，你阿嫂又老是劝我移民，以后洪兴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后生仔。”

    陈浩南低头笑了笑，他想，也许离开对B哥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是保护全家性命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他略一思索后看着大佬B问道：“B哥，如果有机会你会带着阿嫂移民吗？”

    大佬B苦笑了一下，他又喝了一口酒，说：“就算我想，哪有那么容易？我有案底的。”

    听这意思B哥也是愿意的，其实案底的事倒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他想。

    他把这个话题轻轻揭过去了，两人又聊起了其他事。酒吧里欢笑声不断，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午夜时分，一道倩影落在红色MR2旁。女孩握着钥匙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虽然加入长乐社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但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试了两把钥匙都不对，苏阿细不由得有些着急，紧绷的神经让她的感知格外敏锐，周围有一点风吹草动便紧张地抬头打量。

    “啪嗒”一声，锁终于开了，她连忙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一踩油门，红色的跑车一溜烟开了出去。

    喧嚣逐渐归于平静，热闹的人群开始散场。

    陈浩南走出酒吧，微凉的夜风迎面而来吹散了些酒意，他用双手抹了抹脸，和众人将大佬B送上了车，然后带着山鸡他们来到刚刚停车的地方。

    不出意外，车不见了。

    会是她吗？

    虽然还不能确定，可是他的心却怦怦跳个不停。直觉告诉他，就是阿细。

    其他几人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道终于反应过来：大佬的车被人偷了。

    “南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包皮凑上前去问了一句。

    陈浩南笑着看他一眼：“不用，偷车的人会来找我的。”

    几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看着南哥那么自信的样子还是选择相信大佬。

    “走吧。”他该回去准备钱了。

    第二天，陈浩南一直呆在家里守着电话，直到中午，急促的铃声终于响了起来。他心中猛然一颤，拿出了手机。

    一看屏幕，未知号码。他呼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

    “喂！你……你就是陈浩南？……”苏阿细开始将事先组织好的敲诈话术一股脑说了出来，然而对方却迟迟没有答复。

    这边的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娇蛮女声，他紧张得几乎连呼吸都快停滞了。

    是她！是那个让他日思夜想了千千万万遍的人。她的声音早就刻入大脑，不可能听错。他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按照前世的说法回答了苏阿细，低沉的嗓音里居然已经有些沙哑。

    挂断电话之后苏阿细在心里疑惑，这人丢了车怎么一点也不着急？也没有暴跳如雷对着她破口大骂，简直平静得太过诡异。想了想她又给飞鸿打了个电话，再三确认他可以陪自己去谈判后这才放下些心来。

    当晚八点，陈浩南早早到了约定地点等候。他没带任何人，就他自己站在街沿边徘徊，脸上的神情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担忧，不时又抬起头看看车辆驶来的方向。

    然而相比于他的闲适，苏阿细此刻正急得团团转。

    飞鸿临阵放了她鸽子，说要打牌，不陪她去了，她本想再说几句，电话已经被对方无情挂断。

    离交易的时间越来越近，眼看着找不到人帮忙，苏阿细只好认命地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坐进跑车，打算自己去谈判。

    这个时间的街道正是热闹的时候，道路两旁的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街边的商店里传来当红的音乐，昭示着这座城市的潮流。

    一阵轻盈的刹车声划破喧哗又很快消失，红色的跑车疾驰而来，在陈浩南面前堪堪停下，车前灯从老远打过来，到了他跟前又熄了，下一秒，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银色亮片短裤的卷发女孩。

    看着眼前那张曾经梦到过无数次的脸他不禁呼吸一滞，脑子里胀得发懵。此时此刻他也分不清这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如果是梦那他希望这个梦能够做得久一点，久到至少让他能够抓紧她。

    压下心中的激动，陈浩南深呼吸了口气看着她慢慢向自己靠近，每走近一步她的脸庞都更加清晰，白皙的小脸带着淡淡的红润，是富有生命力的少女的脸。虽然她画着很浓的眼妆，但一点儿也不妨碍他看清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

    “你……你是陈浩南？三……三万块，带来没有？”苏阿细双手抱胸地走到他面前，然后朝他伸手指了指。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她，反而一直盯着她出神。

    “喂！你……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到她故作强硬的语气陈浩南终于回了神，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晚上，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问她：“你一个人来就不怕我不给你钱吗？”

    苏阿细心中一惊，她尽量掩饰住心虚，凶巴巴地说道：“少……少废话，我大佬在慈云山好厉害的，有九千多个手下，你……你活得不耐烦了？”

    这下他彻底笑出了声，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阿细就不适合行古惑，连放狠话的样子都是可爱的。

    他敛了笑意，做出一副散漫嚣张的样子说：“只要你不能说话，我做了什么你大佬也没办法知道。”

    话音刚落，他拉过苏阿细的手将她推进了副驾驶座坐好，然后给她系上安全带。路上的行人只当是闹别扭的情侣，往这边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了。

    他大步流星地绕到另一边上了车，苏阿细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就要拉开车门，被他一把拽了回来。他迅速把车门关好落锁，然后脚下一踩油门，红色的跑车如鬼魅一般飙了出去，逐渐隐没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