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不顾身
奋不顾身
南部沿海战场上,血腥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十几天。胜券在握的莱姆利尔军队在返程前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偷袭。险些被炮弹击中的巫女车架瞬间翻倒,爱弥儿在惊乱中被甩了出来。 “血……”爱弥儿很害怕血,但身为巫女的自觉让她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恐惧,但此时的场景太过冲击,已经超过了她承受的范围。那个高大而阴沉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冲过来,铜墙铁壁般将她护在身下,他的速度怎么会那么快,好像是……飞过来的! 那柄燃烧着的巨大火枪,此时穿透了他的肩膀,只剩下短短的尾端还露在外面。如果不是机械的力量,人类不可能将火枪投掷到如此程度。带血的枪尖直指着爱弥儿吓到煞白的小脸,盔甲已经破裂了,汩汩的鲜红色液体几乎立刻弥漫开来,一股刺鼻的腥气直冲她脑门。 天呐!这血腥的场面早已震得爱弥儿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可那重伤的男人仿佛连哼都没哼一声,他咬着牙,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下一秒,只见他徒手抓住那杆枪头,往前用力一拔,烧得guntang的整柄长枪即刻被他从身体里活生生扯了出来!即便热铁对伤处有止血的作用,但灼热的鲜血还是喷了爱弥儿满脸,她终于再也挺不住,眼前一黑就昏死了过去。 看着眼前吓晕过去的少女,亚特沙小心地捧起她,翻身上马,用整个身躯为她挡住后方的攻击。“将军!您的肩!”雷蒙赶来时,亚特沙已经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了枪,不然那guntang的枪柄会将他肩背的肌rou组织全毁了,不过这种痛苦哪里是人类能够承受的,将军他真的是人吗?跟随亚特沙厮杀数年,他的上级每天都会给他新的震惊。 “我没事,你先顶着,我送她回营地。”亚特沙随即便策马狂奔而去。 将爱弥儿妥善安置后,他便返回自己帐中。随行军医官麻利地用小刀切开亚特沙伤处浸满鲜血的布料,一大块皮rou翻卷的创口暴露出来,由于他惊人的自愈能力,血已经基本止住了,现在需要清创、上药和包扎。 这时门口的守卫进来禀报:“王上和巫女前来探望将军。”他略皱了皱眉,挥手招呼他们进来。 “叔叔!”恺历牵着爱弥儿掀开门帘走进来,看见他俩亲昵的动作,亚特沙眉头锁得更紧了。 恺历似是毫不察觉,温柔地把满面愁容的少女安顿在离伤患坐榻稍远处,自己则是关切地上前来查看亚特沙的伤情,“怎样,严重吗?”他扭头问军医。 “回禀陛下,创口较深,灼烧的创面也很大,但好在将军他铜皮铁骨,包扎过后应该没有大碍。” “没事,这种小伤我经得多了”,亚特沙好像有点不耐烦应酬他俩,爱弥儿的小小身影又微微颤抖起来。毕竟这个可怕的伤口是为了保护她而造成的。由于突如其来的埋伏,她来不及躲避,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如同离弦的箭般从战马上飞扑下来,护住落车的她,像一堵墙帮她挡住了敌军射过来的火枪,恐怕她小小的身躯早就已经香消玉殒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周围人都还来不及反应,恺历惊魂未定地冲来时,爱弥儿已经被亚特沙抱上了马背。 对于这个可怕的巨大人形,爱弥儿是没有太多记忆的。现如今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居然舍身救了她,她深感压力,回到营地后又是担心又是害怕,恺历安慰了好久,最后只能带她来叔叔营帐里探望,聊表心意。 现如今她呆坐在亚特沙对面,不便上前查看,也不敢开口询问。后者则一直在用眼角余光观察她的举动,见她觳觫,哑着嗓子问:“巫女没事吧。” 爱弥儿一怔,这才敢抬起头来。说实话,她之前从未看过将军的脸,其实他和恺历长得很有几分相似,拉比西王室俊美的五官同样铸刻在他刚毅的脸庞上。只是相比恺历柔和精美的面容,他则是多了一份危险的攻击性,永远冰冷的目光和纹丝不动的表情也流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爱弥儿的目光只是略微扫过,就仿佛要结冰了,她赶紧垂下眸子:“多谢将军,爱弥儿无恙,从小母亲也曾传授我疗愈魔法,或许可以一试,如果将军……不介意的话。” “那就多谢巫女。”亚特沙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的起伏,爱弥儿放心地绕过坐榻,来到他的身后。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这座像山一样的后背,坚硬的筋rou相互纠结,仅仅是露出的部分就布满了形态各异的伤疤,而新鲜的创口几乎占据了整个肩背,黑红色的皮rou翻卷着,异常可怖。 “爱弥儿,你要是害怕,就让军医来吧。”恺历担心地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他俩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爱弥儿来到莱姆利尔之后,一直由他的母亲代为照看,他在读书和习武的间隙,都会跑去光之殿寻爱弥儿玩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人见人爱,自然也深深地吸引了王子的目光。后宫女官们都暗暗猜测,爱弥儿将会成为恺历的王妃,只是这苦命的孩子没有亲眷可以倚靠,婚事恐怕也只能仰人鼻息了。 “不打紧的,我之前经常给伤者疗愈,比这更严重的伤口也是见过呢。”她乖巧地仰起小脸冲恺历微微一笑,接着又转过头,将一双小手轻轻放在距离伤口不到一寸的地方,亚特沙的身躯不动声色的震动了一下,喉头微动。 仿佛是魔法,血在爱弥儿念完咒语后完全止住了,她洁白而小巧的鼻梁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亚特沙感觉伤口的疼痛明显减轻,这个小丫头,还真有两下子。 “军医大人,可以清创包扎了。”爱弥儿柔声呼唤。军医此时已经惊呆了,创面rou眼可见地止血收敛,之前只是听闻过那卡族的超能力,原来真如传说中那样神奇。只可惜这种能力只在王室成员之间代代相传,而那卡皇族子嗣单薄,单性繁衍的情况下一生只能受孕一到两次,现在更是灭族,令人唏嘘。 “将军,亚特兰提斯的密探刚才在后山被擒获,距离营地只有不到十里,还没来得及自戕,被我控制住了。”一个高大敏捷的黑发青年没有知会便直接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这是亚特沙的副官雷蒙,也是当朝右相的次子,跟随亚特沙征战已经五年有余,是颇受关注且前途远大的青年才俊。 “我这就过去。”亚特沙站起身,刚包扎好的纱布上立刻印出血渍。“叔叔,您有伤在身,还是让下属去吧。”恺历出声制止,还未起身,就被亚特沙摁下了。“这点伤算什么,拷问还得我自己来。”“刑具都准备好了,都是您用顺手的,剥皮削骨不见血……”雷蒙洋洋得意地刚一开口,就被亚特沙杀人的眼神制住了:“没看见有小姐在吗,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雷蒙连忙噤了声,心里嘀咕着,他恶魔般的主帅怎么突然还照顾起女士来了?在这装慈眉善目? 那边爱弥儿早已是听得小脸煞白,瑟瑟发抖。她慌乱地抬起头,忽然发现亚特沙幽深的目光正打在自己脸上,有点局促地移开了眼。“带巫女回去休息吧,她刚才为我治疗,耗费了不少精力。”说着他又堂而皇之地向那少女不安的身影投去了视线,颇有深意地停留了一会,“明天如果巫女得空,或许可以再来一次?” 雷蒙和军医在一旁目瞪口呆,将军大人这是怎么了?从没见他跟女人说话,这下却表现得……相当主动? “明天我陪你来吧,没事的。”恺历温柔地捏了捏爱弥儿的小手,亚特沙愿意将其理解为孩童之间两小无猜的亲昵。“多谢陛下关心,就不劳烦你大驾了。”亚特沙已经披上了大麾,快步走出了营房。雷蒙连忙给恺历补了个军礼,也赶紧跟了上去。 “将军,您真的无碍吗?”雷蒙小心翼翼地问,亲眼见他将那柄烧红的枪从身体里拔出,任凭是谁也无法把这想象成无关痛痒的小伤。亚特沙停住了脚步,颇不耐烦地扭头看他:“你今天怎么像个女人一样婆婆mama?”“不是……我……”雷蒙欲言又止。看见刚才将军抱着巫女时那紧张的样子,以及豁出命也要替她挨那一枪的架势,他隐约有点感觉到,将军跟之前不大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如果是我要被刺中,将军会这样救我吗?”为了活跃一下阴沉的气氛,他没皮没脸地跟上了亚特沙那疾驰而去的大长腿。 “闭嘴,当心我宰了你。” “将军您也太无情了!好歹我从十五岁开始就跟着您出生入死……”却比不上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小姑娘吗?雷蒙心里轻笑一声,恐怕要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