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acter 6 生病

    叶藤拿弟弟当借口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无心一言竟会成为毒奶，一语成谶——路新桥真的病了。

    心情颇为复杂地将电子温度计递给床上虚弱躺着的弟弟，他拉开圆领T恤，乖乖地将温度计塞到胳膊下，闭上眼睛。

    叶藤有些拘谨地移开眼，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看见了他右边胸膛上的小痣。

    “有哪里不舒服吗？”她边问边用手背探他的额头。

    唔，还是挺热的。

    “有点晕……”路新桥声音有些沙哑，微微睁眼看她，又闭上，只是额头若有似无蹭着她的手。

    叶藤顺从地在他发烫的额头上摸了摸，说：“嗯，我先给你倒杯水，拿些药过来，再用毛巾给你敷敷。”

    “嗯……”

    中午十一点，确定路新桥又睡着后，叶藤起身去做饭。昨天剩下的rou菜被放到了冰箱里，她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取出来，反而洗起青菜，打算煮个青菜粥。

    看路新桥的状态，估计也咽不下什么东西，她不想做得太麻烦。

    洗菜淘米，煮饭切菜，等到一切都完成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叶藤擦擦手上的水珠，跑去观察弟弟的情况，只觉得他真是个倒霉孩子。

    叶藤对路新桥的睡相并不了解，仅仅针对这次，认为他睡得并不老实。湿毛巾不知所踪，枕头不知何时从脑袋下转移到他怀中，甚至还伸出一条腿压着，被子被踢到床的边缘，随时可能掉到地上，他蹙着眉，呼吸似乎也不怎么流畅，每过一会儿都要微微张嘴，汲取新鲜氧气，一副难受的模样。

    叶藤看着头疼，走上前去从他怀里拔出充当抱枕的枕头，又伸手将人一推，让他平躺着，再将被子扯过来给他盖好。至于枕头，想了想，还是塞回他脑袋下，顺手还撸了一把弟弟睡卷的头发，还挺软。

    这样一番折腾，路新桥没醒才奇怪，于是他迷糊地睁眼看前方，好一会儿才聚焦，扭头看向床边：“……姐？现在……几点了？”

    叶藤：“中午，该吃饭了。”

    答非所问，但他完全理解了。

    “能起来吗？”叶藤问，“我去把饭给你端来吧。”

    “嗯，咳咳，麻烦你了。”

    路新桥睡了半天，还是感觉晕乎乎的，撑着脑袋坐在床头好一会儿才觉得世界停止了旋转，他回到了地上。

    早知道就不仗着天气炎热洗冷水澡了……明明知道这样容易着凉。他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端着午饭进来的叶藤。

    其实他也无所谓自己感不感冒、发不发烧，主要是麻烦他姐照顾他，感觉颇不好意思。

    路新桥总是觉得，自己和jiejie叶藤算不上多熟，哪怕他们到现在已经相处五年了。

    叶藤被送过来的时候恰好上初中，当时路新桥才五年级。这个年龄的孩子，已经隐隐约约懂得不少东西，对亲近与距离也有自己决断，但到底还是不成熟。于是两个同父同母的血脉至亲就像一对陌生人，尴尬地交流相处。

    老实说，路新桥对于这个jiejie还是很感兴趣的，虽然记忆中并没多少她的影子，毕竟父母分开时他不过三岁，刚开始记事。家中长辈恋爱脑，天天如胶似漆懒得管他，他便十分渴望出现一个能和他呆在一起的伙伴，如今美梦成真，他表现得相当友好，第一次见面时，甚至不用长辈教就老老实实喊“jiejie”。

    但叶藤很不自在。她记得路新桥的存在，但这么久没见，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又过于久远，面对他那么亲切的态度，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可两人毕竟是亲姐弟，她局促又心怀歉意地回敬一句“弟弟”，声音比蚊子还细。所幸在场的家长也只是走个过场，差不多就收尾吃饭了。

    刚来的几个月，路新桥一直都很热情，每天放学回家都会给叶藤带糖，吃饭时总会小跑过去给她拉椅子，甚至过年红包都主动分她一半，叶藤感动得不敢动。

    叶藤对路新桥的态度远远比不上他对自己。他送糖，她迟疑收下，小声说谢谢；他拉椅子，她迟疑坐下，小声说谢谢；他给红包，她迟疑拒绝，仍然说谢谢……年过完，路新桥小小年纪就明白了“舔狗没有好下场”的真理，终于不再那么积极了。

    这个时候，叶藤也终于开始习惯这边的生活，不再每周都给外公外婆还有mama打电话，以消除自身的不安。也是这时候起，她迟钝地察觉到，路新桥之前为何对她那么热情。

    他太寂寞了。附近的楼栋里没有同龄人能够一起玩耍，学校里的同学朋友也只是在学校里，回到家的他永远孤单一人，家长们没有闲暇时间理会他的孤独。

    但叶藤发现得太晚，在这边她又是一个被动的人，做不出明显而又主动的关心行为，姐弟俩的关系仍然充满距离。

    虽然这股距离感直到今日都没有消失，不过相比一开始，确实消散了不少。

    记得第一次拉近距离是在……叶藤将升初二，路新桥将升六年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