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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窗户的玻璃被击碎,如雨幕一般的碎片瞬间飞进室内,锋利的边缘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千钧一发之际,散立即伸手抱着流往前扑去。 有几个人从窗上的缺口跳入,并站定在满是玻璃碎片的地板上。 打头阵的那人碾了碾脚下的碎碴子,发出了刺耳难听的声响。 “时间到了,散兵” “我们的交易也该到头了” 靠近窗边的是两人平时睡觉的床,因此他们往前扑去后,流的后背就直接撞在了床上。 好在底下的垫子是软的,他们也不至于被撞得浑身发疼。 散缓过神后便转过身,看向窗边的不速之客。 听到说话的声音他就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此时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熟悉的面具,让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多托雷!!!” 来的人不仅仅是博士,还有站在他两侧的愚人众内应。从服饰可以判断出,他们并不是博士的人,而是总部的人。 “我决定给你一次按原计划执行的机会。” 说完,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刀,并将它抛向空中,顺着一个弧线落到散的手里。 “请吧。” 看来组织是下定决心要杀流了。也不知道是多托雷的主意还是组织的刻意为之。 散看向手中的那柄利器,他在无声地颤抖,那股冰冷几乎是顺着指节麻痹了他的全身。 这一天始终是会到来,他根本无法保护好流。 所以今晚会说这些话,是因为他也已经预料到命运了吗...... “斯卡拉姆齐” “动手吧” 流从床上坐起身,手撑在身侧的床上,他的脸朝向散,此刻正温柔地微笑着。 “你说过的,如果我必须要死” “那我希望......” “动手的人是你。” 真可笑啊......它不仅不能保护他,而且现在还要亲手杀死他...... 理智在告诉着他必须要握紧刀柄,但身体却始终难以控制住力度。 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杀死自己的爱人...... “我......” 这实在是太困难了,他就连刀尖都不敢对准自己的哥哥。 “快点...” “我不想被除了你以外的人杀死!” “包括我自己!” 流对着身前那人怒吼道,他的眼眶已经有点湿,但即便如此,他仍希望自己的爱人能信守诺言。 不知是血缘还是爱情的牵制,散不敢违逆流的命令。 他的手开始发力握紧那把刀,仿佛下一秒他就可以将它捅进人的胸膛,或是将它远远地抛开。 “对...” “继续吧......” 然而那柄冲着自己的刀锋却停了,在空中静置了快一分钟。 流实在是等不下去,他伸手扣住了那人的手腕,并用力将他拉向自己。 “呃——” 扣住人的那只手拽了几秒之后就松开了,在重力的作用下,流直直地躺倒在床上。 而那柄尖锐的刀刃,也随之刺破衣物,陷入到他胸前的皮rou之中。 “流!” 鲜红的血液从刀口里漫出,宛如荡开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浸湿胸前的布料;又如恰时盛开的曼珠沙华,于心脏处绽放等待着爱人去摘取。 嘴唇已经被疼得有些发紫,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曾降下过嘴角的弧度,始终是微笑着看向他的弟弟,他的斯卡拉姆齐。 身为职业杀手,散可以根据血液扩散的速度,以及握刀的手感判断刀尖陷入的深度。他很确信,现在的这个位置,还没有刺入心脏。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庆幸,几乎是身体本能使然,他松下了手中的力度,企图不会因为胸间的起伏而使刀尖往下陷。 “放心......” “疼痛只是一瞬....” 散突然感觉到手上传来一股温热——那是流的手。 他把手覆在散的手背上,而在那之下的是反着亮光的刀身。 “我爱你.....” 下一秒,手背上传来不容拒绝的力道,逼迫着他将刀柄往下摁。 锐器破开血rou的感觉很熟悉。刀身越往下陷,躯体反馈回来的阻力就越强。 因此散能感受到施加在手背的力度在逐渐加大,而溢出的血液在逐渐变多。 “哥.......” 刀柄早已被捂热,透过那一块无机质的金属,散仿佛在触摸着那人的心脏。 它本是鲜活地跳动着,但现在却放慢了速度。或许再过多一会,它就会彻底停下,以一个完美的收束动作落下帷幕。 “别....哭..” 呼吸在慢慢减弱,视野逐渐被黑暗侵蚀。在那一刻,流竟尝到了铁锈味以外的一点咸——那是散的眼泪。 他很想抬起手去擦拭那些泪水。 只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窗外吹进一阵风。 …… “哥” “流......” “你应我啊.......” ...... 熟悉的脚步声在房间内回荡。 “真是催人泪下的一幕” “只可惜,一生却只能看一次” 多托雷走近床上的两人—— 应该是一人。 他伸出一只手放在那片染红的布料上,感受着心脏那处的静默。 身旁的散兵此刻也像是死了一般端坐着,他的眼泪早已流干,剩下的只是漆黑浑浊,失去光泽的瞳孔。 十分钟过去,验收工作结束,多托雷走回到窗口处。 “任务完成” “恭喜你成功脱离组织” 他轻而易举地跳上窗台,朝着对面楼顶的愚人众打着手势。 临走前,他微侧过头,对房内的人提醒道: “最好不要产生报复心理” “不然,即便是教令院也保不住你。” 说完,他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明灿的月色之中。 脱离组织? 这是什么意思? 散兵的眼里突然又闪起了一道亮光,他重新伸出手覆在那片血迹之上 ——仍是毫无起伏 为什么是多托雷?为什么会脱离组织? 为什么......明明还没有深入到那个位置,心跳却已经停止了....... 散觉得自己的头脑一片混乱,但他仍在强撑着维持自己的理智。 这会不会是他在提示着自己...... 身体自顾自地跑到了书桌前,散慌乱地摁开息了屏的手机,随后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等了几十秒,对面的人终于接通。 “流,怎么了?” 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随后缓缓开口问道: “布耶尔......我能相信你吗?” 对面安静了一会。 “你是......他的弟弟。” “请相信,我不会害你们” 泪水再一次涌出眼眶,他再也忍不住哭腔。 “求你......” “救...他....” 纳西妲无言地看向病床上的人。 从她把流接过来急救一直到现在,心电图上的形状都不曾变动过,仿佛这就昭示着他们在做无用功。 但纳西妲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出绝望,她转过身,看向垂着头靠在墙边的散。 “虽然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但它还没有衰竭” “或许还有希望” 她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份企划书,并把它递给了散。 企划书的封面是一片空白,但翻开第一页后,几个加粗的大字被印在了纸的最上方。 ——心跳暂停药剂研发 “他曾跟我说,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于是就研发了这种新药。” “为了能在关键时刻假死。” 这或许很好地解答了散的疑虑。作为一个职业杀手,他很确信自己没有刺中心脏,而且在刚才的手术过程中,医生也很明确地指出了这一点。 但是......解药是什么? “流搬走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他只给过我这份东西,至于其他的资料...... “我去过他的研究室,但里面什么都没有......估计是被他摧毁掉了。” 从她的话里,散捕捉到了一个疑点。 “可是.....上一个月,他经常去教令院。” “他还带回了很多慰问品,说是你送的。” 纳西妲的眼里突然浮现出迷茫与疑惑,她咽了一口唾沫,额边滑过了一滴冷汗。 “他在撒谎......”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或许已经把解药的线索留给你了” “只有你能救他。” 摧毁实验资料,只能是为了躲避愚人众。 “搬去天空岛吧,至少那里没有愚人众,雷电家的人也不会找上来,你们会过得更清闲。”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无法留住那个孩子。 “搬过去以后,我们就不必再联系了。” “无论他是否能被救活” 今天是纳西妲第一次和散见面。 她曾嘱咐过让流带他回家吃饭,为了能见见那个孩子一直惦记着的人。 虽然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流了。 她不会过多地去询问,也不会刻意地去责怪。却不想......这样的“偏爱”竟然酿成了大错。 “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监护人了。” 耳边通讯器传来声响,多托雷摁下了接通键。 “你发过来的东西我已经收到了” “心跳已确认完全停止,教令院那边查出无异常” “任务完成得很顺利,下个月我会拨动一笔新的资金给你。” 那边的人不再说话,多托雷也就顺势关掉了通讯器。 “大人,他真的就这么死啦?” 面具下看不清人的表情,组织的内应们也因此猜不透他的心情。 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区别?如今愚人众不会对他施压,教令院也不会对他下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最理想现状呢? “如果不放心的话,你们可以回去查看尸体的状况” 估计也看不到了吧...... 重新回到家中,散竟觉得周围的温度有点低。 是因为窗户漏风了,还是因为少了一个人...... 要拿的东西并不多,所有的衣服和床上用品可以去到了再买。 布耶尔已经派人将流秘密转送走了,现在应该准备到达天空岛的医院。 他也得加快收拾的速度,尽快赶去流的身边。 可是......环顾了一圈,他又想带走家里的所有东西了。 那些......都是他存在过的证明啊...... 心脏真疼...... 刀子落下时,你也是这种感觉吗? 走进卧室,窗上的大窟窿晃进了人的视野,晚风从外面灌入,传来了呼呼作响的风声。 床单还没来得及换下,那片鲜红的血迹早已氧化黯淡,透露出死一般的沉寂。 他急忙地转过头回避,仿佛这就能安抚那颗沉痛的心。 桌上的杯子还留下了大半的茶水。 明明这是他最喜欢的茶,但他却只喝了一口...... 他突然想起了布耶尔的话。 ——他或许已经把解药的线索留给你了 ——只有你能救他。 他看着那杯茶,心底突然涌现出一丝渺茫的希望。 天空岛中央医院的住院部—— “最近新搬来的那个病人,看着年纪真小。” “是那对双胞胎兄弟吗?真是可怜,他们身边连大人都没有。” “估计是没了父母,兄弟俩相依为命吧。” “那孩子的弟弟......应该是弟弟吧,每天都会泡茶给他喝。” “真是可怜人家啊,我们等会去看看他们吧” “你最好不是为了问人家要茶叶!” ...... 布耶尔说的没错,在天空岛的日子确实很清闲。 只是清闲过头,他开始想念自己的哥哥了。 护士们不知为何要照顾一个心跳停止的病人,但奈何交代的人给的太多,她们也只能照着做。 不过奇怪的是,虽然那个病人没有心跳,但全身的器官都没有衰竭。 就像是被塞进了急冻舱,只需要满足某个条件就能重新苏醒。 “小散,又在泡茶了?” 临走前散去问了纳西妲有关那罐茶叶的事情,意料之中,她说教令院并没有生产出这种东西。 现在那个铁罐只剩下一半不到的茶叶,它仿佛就是一个倒计时,等到见底的那一天,散就会毫不犹豫地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去陪他的哥哥。 “嗯” 经过了那么多天,护士也知道了病人的家属不善言辞,不过亲人躺在病床上,也没人能笑得出来。 “你哥哥一定很喜欢这种茶吧。” 但只要谈到他的哥哥,这个孩子就会露出笑容。 “是啊,他很喜欢。” 深夜,万物沉眠。 月亮从窗边经过,它不敢打扰到房内的两人,只敢用自己柔和的光来安慰他们。 散突然被一道声响惊醒,他揉了揉眼睛,往声源的方向看去。 只见心电图上的那条线突然有了波动。 他的头脑瞬间清醒,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转过头看向床上的那人。 “斯卡拉姆齐.......” “真好......” “我们都仍活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