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觉醒者

    “师妹，为什么你没有在一开始就对我说不感兴趣，让我一个人去？”

    冯知余和陆敛沉坐在屋顶。这里的风最凉快，可以将街道上的美景全都看透。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看着身旁侧坐的人，她沉默很久用来组织语言：“因为，你是师兄，是需要打好社交关系的人。我觉得对待亲朋、共事者，需要持有礼貌。”

    陆敛沉点点头，很是开心：“幸好我是师兄，不然就没资格和你说话了。”

    冯知余感觉被他讽刺了，说话的语气略有不快：“我对陌生人也很有礼貌，在有必要的时候，与陌生人交际会对事情的发展大有裨益，”光是想想繁杂的社交过程，她都要疲惫地叹气，“充分合理的社交，能让我的工作进度加快，还能得到好名声。”

    冯知余在门派里的名声确实很好。她总是对每个人笑脸相迎，也不会把怒气发泄到不相关的人身上，做事妥帖，又会关心人，简直就是人类之光。

    陆敛沉若有所思，感觉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光是收敛怒气，不惊吓外人就已经够呛了，想要做到和冯知余一样，简直难如登天。他十分崇拜地看着冯知余，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师妹，也没有让他觉得羞耻：“师妹从不会生气吗？”

    冯知余刚刚那么明显的怒气，居然被无视了，真是对她脆弱的心脏开了一枪：“我刚刚就在生气。”

    “真的吗？”陆敛沉以为她只是在很严肃地解释，不觉得她有多生气。至少在他的理解范围内，生气绝对不长那样。

    冯知余点点头，说道：“这很正常，小时候看小说《红楼梦》。其中有一段，薛宝钗对贾宝玉发怒，说‘我也想做杨贵妃，可惜没一个好哥哥来做杨国忠。’当时我觉得这也太酷了，后来的行为习惯就开始模仿起她。可惜，后来的人只知道发怒不必收敛情绪，自然不懂我在生气。”说完，她瞪了一眼陆敛沉。

    陆敛沉被她这么一瞪，立即脸红起来。冯知余的五官大气，丹凤眼又配上细长剑眉，令她不怒自威。他觉得当今世上，多将娇媚、可爱的女子称为美人是一种错误。至少，和冯知余站在一起，那些人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冯知余见他脸红，知道自己的怒气又一次没有传过去：“师兄脸红什么？”

    陆敛沉不好意思地转过头，也看向街道风景，轻轻诉说自己的心绪：“师妹以后还是直接发怒的好，你这样的，我哪受得了。”说着，他捂住心口，将差点跳出胸膛的心，紧紧按在体内。

    “我若是直接发怒，倒有许多能够争吵的事。可我很少与人争辩，一方面话题太没营养，一方面浪费我的时间，又会令我像泼妇。我要是村野农妇，为一寸地皮也不会与人争吵。一寸罢了，农妇还是农妇。当然，我的意思是瞧不起任何没眼界的废物。”

    陆敛沉缩了缩身子，但也没有移动位置。他没想到冯知余的嘴能像蛇吻，带有如此强烈的毒性。分明没有点自己的名字，就已被伤害。

    怪不得，冯知余平日里总是待人友善，想来她如果火力全开，也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陆敛沉想起什么，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冯知余被他突然的举动镇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问道：“你笑什么？”

    陆敛沉抹去眼角的泪珠，虽然在笑，但神情却很悲哀：“我是不是很傻，没有生命力，没有自己独特的意志，被命运cao控。我该有一个正常的性格，正常的修养，结果浑身都是令我作呕的毛病。不经过你的同意，触摸你，就像吃饭喝水一般。”

    冯知余无言以对，想起现在的几乎所有小说。男主角性格相对完美的，没有存在感；不完美的，时时刻刻跳到眼前来。

    “这不是你的错，文字从来都是执笔人的认知，只是表现形式有些巨大差异。如果我写一个悲惨的人，我一定写《骆驼祥子》，而不是《祥林嫂》。可怜的人难以挣扎，少有慰藉，我又怎么会苛责他们。你的诞生，是为彰显某个人魅力，不需要太多个性。”说完这段话，冯知余立刻捂住嘴。她觉得奇怪，自己分明什么都没想，为何还能说这样的话。难不成，她已经做到潜意识里就是圣人了吗？

    陆敛沉凝视着冯知余，略带伤感的笑意，让人想起青春疼痛文学，甚至可以立即为他描写一段。他曲起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将头埋进双臂，只露一双眼睛。声音带着闷哑，似乎是流泪了：“她也喜欢过，讨厌过很多人，最后选择一个和他成婚。嘴上还要说，就是因为我们这些人不尊重，所以她才不喜欢我们。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纠缠在一起，她不恶心吗？！”说到这里，他几乎泣不成声。

    冯知余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状况，也是一头雾水。伸出手，轻轻拍抚在陆敛沉的头上，希望能他些许安慰。

    陆敛沉立即抓住她的手，将脸埋进这只不大的手中。泪水连成一条线，在手心流淌。

    “凭什么我就非得做烂人不可，我不想被成为不忠不义不亲不孝的人，不想整天大脑里只有爱情。我好难过，为什么我没法死去？”

    冯知余拍拍陆敛沉的背，感觉她现在倒成师姐了。她安慰道：“其实，那女的也很惨的，执笔人从不给她一个正常家庭，塑造出一个扭曲的人。”

    陆敛沉立即抬起头，怒瞪冯知余：“她有我惨吗？我可是被那些读者追着骂，说配不上她的。我呸，谁爱配，谁配，我要和师妹在一起。”说完，他用红红的眼睛，对着冯知余飞了个不熟练的媚眼。

    冯知余被他这一来一去的情绪，和突然而来的眼部抽筋逗乐了，上前捏捏陆敛沉的脸颊，笑道：“你怎么还要和人比这个？”

    陆敛沉闷声说道：“当然要比，凭什么不能比，这世界不给所谓爱男，就把人物形象写成一坨粪吗？”

    冯知余赶紧捂住他的嘴：“少说两句吧。”

    “反正横竖都不是东西了，我多说几句又怎么样？”陆敛沉拉开她的手，“我就要说，就要说，男频文越来越不怎么写女人，女频文越来越热门男同，言情区净是娇妻和渣男，这就是福报。”

    冯知余想要使用法术让对方闭嘴，结果自己的能力不足。她急得满头大汗，声音也越来越大：“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陆敛沉带哭腔回道：“不让我知道是打算永远欺骗我吗？我怎么会不知道，飞升后就有办法触碰规则。我只是被控制，又不是真的弱智。”

    靠，小儿科作者的小说世界，被创造出来的小儿科角色破解了。

    这是一种诅咒，永远不清醒过来才是一件好事。小说和历史书相似，戏剧会在其中永远演绎，且不会被更改。

    冯知余突然愣怔。她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

    到这里，我觉得大体也就写清楚了

    男主角都是反应过来的，并且原书女主也经过了一切奇怪的改变（？

    反正对小冯来说，只能满头大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