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枫】囚禁月亮四
孩子稚嫩的手捏着蜡笔，在墙上勾勒线条。 “这是父亲，这是母亲……这是丹恒，”靛青眼睛的小孩高兴地解释，“昨天父亲和母亲带丹恒出去玩。” 一个少年坐在他身后，虚虚环着他，与他如出一辙的青眼睛眼神柔和。少年问他：“你们去玩什么了？” “父亲带丹恒去看星星！”小孩一边说，一边在其中一个蜡笔小人手边添上一个长筒，“母亲……送了丹恒一盒蜡笔。” 很快，蜡笔也被添上了。 少年便笑了一声。 “知道母亲为何送你蜡笔吗？”他拢着小孩笑问。 “因为昨天是丹恒的生日！”小孩昂起头，“丹恒很高兴。” “那就好。” “但是……枫没有来。” “……” 丹枫脸上的笑容一僵。 丹恒一指他的床铺：“枫整天在屋里睡觉，不和我们玩。” 他把丹枫画在床铺下面，没把他画在墙上和家人们一起，以示不满。 小孩气得脸颊都鼓起来，拿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丹枫要哄。丹枫无奈，抱着小孩与他抵了抵额头，温声道：“是我的错。之后将礼物补予你，可好？” 小孩摇了摇头：“不好。我不要礼物。” 丹枫便与他拉开些距离：“那你要什么补偿？” “要枫说生日快乐，”丹恒又钻进他怀里，软软地蹭他的胸口，“枫，说嘛。” “……” 丹枫不着痕迹地把小孩毛绒绒的脑袋从胸口的伤处挪开，刮了刮他挺翘的小鼻子：“生日快乐，恒。” “还记得丹恒说的吗？那场火灾，只有他们两个活下来，”三月七指指骨灰盒，又指指墙上的图案，“那么这个盒子里就只有两个人——两个大人。” “所以游戏角那边还缺一个人，”穹接着说下去，“床下也一样！得有一个人躺在没有蜡笔画的那边。” “聪明！”三月七与他击掌，“你去哪边？” “……” 当真是好问题。 穹沉默了一下。恰好门外催命似的声音又响了，这一次更近，几乎响到了门板上。 他一咬牙：“我去游戏区吧。” 游戏区在角落，而床下更靠门一些。那怪物破门的时候显然会先注意到角落的人，当他径直扑向房间一角，藏在床下逃生的概率会更大。 三月七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嗯，勇气可嘉。不过吸引火力的事还是交给咱吧，本姑娘可是有武器的！” 穹举了一下自己的钢管，表示自己也有。 “你那个棍子还是算了，”三月七吐槽他，“boss手里有斧头哈。” “……” 二十秒后，穹和三月各自就位。三月七坐在游戏角，穹蜷缩着躲在儿童床下。 外头的怪物开始劈门。 规律性的，但缩短到了约十秒一次，砰、砰。 “三月！穹！”丹恒提着击云，狠狠地叩击那道紧闭的木门，“你们在不在里面……！” 「世界」的场景不可破坏，他不能破门而入。 穹和三月七没有回应他，不知是不在里面，还是解谜没有结束。 丹恒啧了一声。 火舌已经顺着栏杆舔了上来。如果要撤离的话，他必须抓紧时间了。 砰！ 木屑四溅，半把尖锐的铁斧从门板外透了出来。巨大的震动震开了门锁，门轴嘎吱一声，缓缓地滑开了。 穹从床与地板的缝隙里，窥见一双扭曲得仿若没有骨头的小腿。 mama生的。他心说，要是他们的解法是错的，撬锁这个行为简直是加速死亡。 扭曲的男人缓缓拔出嵌在门里的斧头，走了进来，在门口站住了。他似乎很有礼貌地带上了房门，而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再度数过十秒之后，穹看见他提起了顿在地上的斧。 男人动了。 他双腿互相绊着向前数步，接着奔跑起来，沉重地从儿童床边路过；穹听见三月七的弓上弦的轻响，但男人大步流星地路过了她，直直向窗户冲去！ 紧接着玻璃碎裂的声响传来——哗啦一声，怪物的脚步声消失，接着就是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房间再度陷入平静。 解法正确，那怪物没有袭击他们，大约是破开窗户掉下去了。 穹松了一口气。他谨慎地没有立即爬出去，唤三月七：“三月？你还好吗？” “我没事，”三月七的声音传来，“他掉下去了，看都没敢看本姑娘一眼。” “好嘞，那这边就算是……？！” 穹的话说到一半，房门突然轰然倒地，惊得他险些咬到舌头；他惊魂未定地从缝隙看出去，在门口瞧见一双眼熟的鞋子。 “丹恒？！”三月七惊喜道，“你没事吧？” “没事，”丹恒扫了一眼房间，看见穹从自己曾经的床下探出个脑袋，心情有些许复杂，“……快走，已经起火了。” 火势很大。 丹恒本打算先行离开，但他刚在地上做好联络标记，就听见身后的门传来了动静——似乎是机械锁打开的声音。 他愣了一瞬，而后当即选择再次砸门。 而这一回，仅仅只用了一枪，门就洞开了。 所幸大伙都平安无事。三人再度汇合在一起，毫不犹豫地往楼下去；入眼满目都是烈火，去往后院的门已经开了，就在不远处。 “快！”丹恒喝道，“迟了就出不去了！” 三月七一边跑，一边眯眼向走廊边连射数箭：“嘿，不让拿水，那就尝尝本姑娘的冰块！” 坚冰遇水即融，略略阻挠了火势。三人飞身下楼，压低重心奔跑着穿过着火的客厅和走廊。壁纸全都燃着火，通往后院的走廊墙上挂着的照片纷纷掉落，扣翻在了地上；丹恒在即将离开客厅时鬼使神差地停了半步，看向厨房。 ——当年，他是从那里被丹枫抱出去的。 他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向那里投去一眼。漫天火光中，他仿佛看到一个修长的影子站在厨房里，一眨眼后又消失不见。 他被三月七拽着腕子拉走了。 从后院的小门离开的刹那，整座宅子崩塌了。 烧黑的廊柱瓦砾一齐垮塌下来，顷刻间整座小别墅就变作了灰黑的废墟；烈火灼灼，还在烧着，却与这方后院划了楚河汉界般清楚的界限，丝毫不犯到后院来。三人环顾四周，花卉打理得细致得当的小院被洁白的栅栏围起来，院子一角伫立着铁艺秋千，院落外边则是浓到能见度几乎为零的雾气。 但，即便周围雾那样大，小院里却还是阳光明媚的样子。 有风，吹得秋千吱呀呀地晃。爬在栅栏上的牵牛开着绛紫的花儿，在风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晃。 丹恒恍惚了一瞬。 他对儿时仅存不多的记忆里，这一方后院几乎占据了全部。丹枫爱抱着他坐在秋千上晒太阳，外头几个邻居偶尔路过，还会与他们打招呼…… 他一边想着，一边缓步走过去，坐在秋千上。 丹恒闭上眼，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哪怕这只是世界的主人模拟出的错觉，是对感官的一场骗局。 “……丹恒，”三月七观他神色，试探道，“再与咱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呗？” “……”丹恒叹了口气，眼神落在了很远的地方，“没什么好说的。已经过去的往事……没什么意义，我们早就回不到从前了。” 他口中的“我们”，是指他自己和丹枫。 “且休息片刻吧，”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而后闭目道，“已经到满月了。没猜错的话，很快我们就会被拉进『深度位面』。” 离丹枫不远了，他在心里补充。 “……” 三月和穹便也到秋千上坐了下来，一左一右地把丹恒夹在中间，和他一起看空无一物的栅栏外边。 “有件事我得坦白。”丹恒道。 “什么？” “在『深度位面』，我有想要探究的东西。这可能会增加一些未知的风险……总之我会尽快。” “你要找什么？”三月七问，“咱俩帮你一起。” “一些记忆，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丹恒揉了揉眉心，“我只是想知道……丹枫在把我关起来的那段日子里，做了什么。” 穹挠头：“这怎么找？你哥写日记吗？他不是正经人吧，正经人都不写日记……” “不。深度位面中，可能会存有部分记忆碎片，”丹恒解释道，“通过这些碎片，可以一窥世界的主人生前的经历。……也许我能通过这些知道他为何会死。他明明……一直没有过寻死的念头……” 丹恒一边喃喃一边回忆着，他确信丹枫在自杀之前没有向他透露过一丝一毫的寻死意愿，即便他已经类似一个疯子。他疯得冷漠、固执且不择手段；只有偶尔的偶尔，他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的表情，抱着自己断断续续地说将来的自由——也可能什么都不说。 唯有在那短暂得几乎像是错觉的时间里，丹恒才会觉得那还是他认识的丹枫。 这个「世界」里的一些细节也佐证了他的推测，无处不在的他们一起生活过的痕迹明晃晃地昭示着丹枫依然爱他。丹枫是没有变的，他仍是他的兄长，他的至亲，曾经最心爱他的人——丹恒依托着这些浮光片影，说服自己相信这一点。 ……可是，那若还是他的枫，就定然不会离去。 枫怎么可能抛下他，一个人死去呢？枫是万万舍不得这么做的。 他舍不得的。丹恒反复念着，他舍不得丢下我的，他从不忍心看我孤独，就连出差都惦记着早些回来。他从不忍心…… …… 可丹枫还是走了。 走得毫不犹豫。 …… 不，他不能走。 他就在这儿，等了多少年他就在这儿……他在这个世界的某处等着我，这一次，他不能再失约了。 丹恒垂着头，半长的额发遮住他的眼睛。他的同伴贴心地给了他一个人安静会儿的时间，是以，没有人看见他灰青的双眼中布满血丝，细小的血管簇拥着缩放不停的瞳孔。 漆黑的宅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三人身后。 在某一个时刻，穹回过头，那幢幽灵般的宅子就伫立在那儿，烧得焦黑。空气中浮动着黑或灰色的灰烬，灰烬中又闪烁着未熄的火光，如亮橘色的幽灵，在宅子附近徘徊不去。 丹恒注视着这幢宅子，慢慢地站起来。 秋千吱呀一声，仿佛凄厉的哭泣。 “……『深度位面』，”丹恒看着眼前的宅子，平静道，“这里就是……丹枫曾经囚禁我的地方。” 宅子的大门自行打开了。 门前的小片地面上泼着暗红色的污渍。丹恒瞥了一眼，并无表示。他抬脚往里走去，脸色晦暗不明。 门口死过人。一个男人跟踪丹枫到门口，手段强硬地要进来，被丹枫勒死——那并不是他唯一一次看见丹枫杀人，所以算不上惊讶。 但那是他第一次目睹丹枫被人……强jian。 丹枫不希望他看见这些，于是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在浴室给丹枫备了一整浴缸的温水，然后就折回了地下室，把门关好。 对，那个地下室。既然深度位面呈现的是这幢宅子，那么丹枫多半会在那里…… 他兀自沉思，却在想到一半时，被人拽了拽衣角。 三月和穹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半步，穹拽停了他，无声地指了指前面；于是丹恒这才注意到，屋里竟然是有人的——不止一个。 烧得无法辨别面部特征的焦黑人形遍布房间各处，或站或坐或躺。 背对他们坐在沙发上的人形将头颅转过一百八十度，睁开青白分明的眼睛，脸上的肌rou提拉扭动，向他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躺在餐桌上的人形一腿曲起、踩在桌沿，一腿点地，脑袋悬在桌外，面无表情，翻着靛青的双眼。 楼梯边的人形倚着栏杆靠坐，双腿大开，脖颈上拴着一只过小的项圈，似乎是犬用的规格，深深勒进了焦黑的rou里。 …… 形形色色的，靛青眼睛的人形。 丹恒沉默地与每一个对视，良久之后，他摘下自己眼中灰色的镜片。 …… 靛青对上靛青。 死一般的片刻静默后，他听见亡灵们爆发出痛苦不堪的……哭号。 “——” 数不清的记忆碎片涌入他的脑袋，伴随着尖锐的耳鸣，他的世界几乎只剩下单调平稳的电子音。 他看见晃动的天花板，手里抓着摇晃的桌角，风穿过大开的玻璃窗，吹得他胸腔冰凉。他看见晃动的艳色墙角，包着防撞击的缓冲软垫，光线昏暗，他的小腿被人捏在手里握得生疼。他看见晃动的高矮不一的人影，在灯下影影绰绰，或肥或瘦的手搭在腰带上，脸上除了笑容什么都没有。他看见晃动的rou墙，一枚漆黑的凹坑镶在中央，皮rou离他的鼻尖忽远忽近。他看见晃动的、瓷白的、丰腴的rou条，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那是他的大腿。 那是他的身体。那么陌生，又熟悉得令他……恶心。 一股奇异的反胃感忽然涌上，丹恒猛地捂住口鼻，险些生生吐出来！他不知何时半跪在地，震惊地张大眼睛，从那些充满性暗示的画面中，隐隐拼凑出信息。 “丹恒！”穹扶住他，拍打他的脊背，“你还好吗？” “无……妨，”丹恒压下喉头的不适，“看见了一些东西……” “别硬撑，丹恒，”三月七持弓戒备，“这屋里暂时没危险，你坐下缓一缓。” 没有危险？ 丹恒抬起眼睛，再度与无处不在的焦黑人形对上视线。 “他们可不像是没有恶意的样子，只是还没发作罢了。”他面无表情地吐槽。 “？” 三月七脸色变了变，回头看向他。 “……怎么了？这个表情。” “『他们』？”穹提出了疑问，“那楼梯上不是只有一只破布偶吗？” 三月七顿时露出了更加见鬼的表情：“好得很哈，本姑娘什么都没看见。” “……” 丹恒揉了揉眉心。 “这个谜题不解了，”他站起来，整理好思绪，“我们直接去找丹枫。” “万能的丹恒老师知道他在哪儿啦？”三月七雀跃道。 “有些把握了，”丹恒道，“先试试看吧。” 那是他走过无数次的路。 数不清的焦黑人影目送他走到墙边，按顺序移动了书架上的几本书籍。虽然书本也变得一片漆黑，却没有像正常被火烧完的纸制品一样变成碎屑，而是仿佛碳化了一般，焦黑着立在原地，看不清所有的书名和标记。 丹恒凭记忆移动它们，轻车熟路。 在将最后一本书归位后，书架发出了与他的记忆如出一辙的咔哒声。 “果然……”丹恒自言自语，“和以前一样。” 三月七和穹站在他身后，对投向他们三人的视线全然不觉。 在丹恒眼中，那些靛青眼睛的焦黑人形一直用视线跟随着他们。那些视线灼在他背上，叫他如坐针毡。 他为什么会见到这些？他们——那些漆黑的不可名状的——他们是谁？如果照正常的谜题解法，他应该怎么做？ 不……不要去想，这个谜题已经被跳过了。他知道怎么开门。 …… ……那些是丹枫吗？他遇到的是丹枫的记忆吗？他为什么能直接看见丹枫的记忆，在什么都没有做的情况下…… ——停下，不要再想了！ 丹恒强迫自己冷静。 书籍按序归位后，书架就可以滑开了。他一边挪开那个厚重的实木书架，一边叮嘱：“我们可能会被分开，就像刚才那样。不要惊慌，也不要乱动，特别是穹。” “……”穹叉腰，“我也不是什么都乱翻啦。” 三月七摸了摸下巴：“在进入场景的时候，短期内，没有动作就不会触发死亡条件。丹恒，你有把握能找到你哥，而且他能认得出你？” “……” 丹恒沉默片刻，才道：“如果他认不出我，我会杀了他。” 三月七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啦，”她对穹道，“看来接下来咱们可以歇歇了，等着丹恒老师把事情解决就好！” “唉？欸？？”穹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消解世界的方法，其一是杀死『世界』的主人，其二是使支持『世界』存在的执念散去……”三月七说，“还记得吧？” 穹点了点头。这些是写在开拓手册里的东西，他烂熟于心。 星穹列车最常用、也最为可行的消解「世界」的方法就是前者，即杀死世界的主人。当然，“杀死”只是一个方便描述的词汇，通常情况下，「世界」本就是已死之人徘徊不去的执念所化，其主自然早就死了。将其在世界中的化身杀死，正是强行使支持这个世界存在的执念消散，如此一来世界自行消解，也就不会再有无辜的人于睡梦中被世界捕获、然后死于这种无意义的冒险和解谜——这正是星穹列车开拓万千世界的目的。 而消解世界的第二种方法，就是让支持世界的执念自行散去。 令执迷者大彻大悟，令遗憾者得偿所愿，令怨恨者愤怒平息……执念一去，迷局自消，与上一种方法殊途同归。 但被执念束缚的灵魂往往并不清醒。他们大都不是坏人，意识却被无边梦魇和扭曲的偏执裹挟，无法与开拓者交流；要想使执念自行消散，让此间主人清醒过来是必要的。 这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成功率小得极其可怜。 在列车上千年的开拓史中，仅仅有过二十三个成功的案例：其中，十三例是因为进入世界的开拓者和世界的主人恰好羁绊深厚，唤醒了世界主的意识；八例是世界主刚刚死亡，意识没有被侵蚀到难以交流的程度；还有两例，因为世界主还活着，意识清醒。 活人的意识创造「世界」的案例过少，没有参考的价值。但羁绊深厚之人唤醒世界主的概率其实并不算小，案例太少，只是因为开拓者数量稀缺、而世界又浩如烟海，两个称得上情谊深厚的人撞上的概率实在太小了；实际上，世界的主人被熟悉的开拓者唤醒的概率高达27％。 丹恒想，也许他能成为第二十四个成功的案例。 他这不寻常的解谜方式一定会引起丹枫的注意——他就像在卡一个bug，钻的是丹枫无意间留下的，极其私密的漏洞：丹枫死后，这世界上除了他丹恒，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知道怎么打开那扇门。 他用这一行为，无声地向丹枫宣告：我来了，丹恒来寻你了。 丹恒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将丹枫唤醒，但他决定赌一把。赌丹枫还没有疯得连他丹恒都认不出来，赌丹枫的意识还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某处…… 赌丹枫不会杀他。 书柜被挪开，露出地上的暗门。第二层锁是人脸识别。丹恒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闪烁着红点的摄像头，片刻之后，陈旧的屏幕显示验证通过。 ——曾经这把锁有两个面部识别码，一个是他，一个是丹枫。现在，他被识别成了丹枫。 丹恒揭开了第一扇暗门。 还剩下最后一重锁。这一道是机械密码锁，强行撬开会损坏锁芯，同时触发机关破坏门轴，导致这扇门近乎再也无法打开——除非把房子拆了，再掘地三尺。 丹恒不知道丹枫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这里挂上这样一把锁的。这道门是连接地下室和地面的唯一途径，门锁是双向的，外边被破坏，则从里面也不能再打开。 假使门锁损坏，他就会被困死在地下室，若仅靠自己，绝对出不来。 或许在他活着的时候，他不会让任何人碰这把锁；若他因意外死了，有人背着他擅动这扇门——则宁可将丹恒困杀在地下，也不愿意让人找到。 当真是狠绝到了令人胆寒的地步。 丹恒将密码拨到自己的生日。 …… 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