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过去

    一顿饭吃得各家心里都各怀心思，唯独叶荀辙沈芜父女俩一身轻松。

    “今晚回家住吗？”叶荀辙问，“我记得你明天还有课？”

    沈芜点了点头：“要回学校那边。”

    “那我先送爸妈回去再送你。”沈蘅说。

    沈芜：“不用，我打车就行……”

    一旁的祁恒舟听了主动道：“那我送阿芜吧。”沈家三位的目光都移了过来，祁恒舟好脾气地笑笑，“我姐也开车了，她和我爸妈一起回去，我可以帮忙送阿芜。而且，”祁恒舟看向沈芜，“今天都没怎么和阿芜聊天，怎么说都七年没见了，我还想和你叙叙旧来着。”

    沈蘅有些了然，沈芜这下也没了什么拒绝的理由。

    夏夜晚风微凉，城市街景繁华，路灯昏黄。

    祁恒舟余光看着副驾驶上侧脸望向车窗外的沈芜，主动打破了安静：“听沈阿姨说你报了计算机？”

    沈芜点了点头。

    “记得你小时候明明对文学更感兴趣。”祁恒舟笑了笑。

    “哪有人一成不变的。”沈芜似乎是意有所指，又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祁恒舟静了半晌，最终轻笑：“也是。”

    沈芜没再搭腔，车内一时间又归于平静，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停到沈芜租的房子楼下。

    “晚安。”祁恒舟下车目送沈芜上楼。

    沈芜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再见。”

    祁恒舟看着那逐渐没入黑暗的高挑背影，眼前似乎又浮现起小时候追着他跑的那个小姑娘。那时候的沈芜并不沉默寡言，或者说只要跟在祁恒舟身边，就会笑得很甜，还会主动和祁恒舟说话。

    祁恒舟大沈芜三岁，在他上小学的时候，隔壁沈阿姨家和姜叔叔家那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开始到了追着玩伴跑闹的年纪，不同的是姜叔叔家的那个孩子就喜欢黏着沈阿姨家的meimei，而沈阿姨家的那个则会在祁恒舟放学后站在祁恒舟家门口，每天风雨无阻地等着祁恒舟回来找他玩。几家的长辈都打趣，祁恒舟这是添了个小meimei。

    祁恒舟并不喜欢小孩，但面对粉雕玉琢的沈芜，他倒也不讨厌。于是每次放学在家门口碰到那孩子，他都会小大人一样把沈家meimei抱起来，在姜玉行看仇人一样的眼神中闲庭信步地把沈芜抱回自己家。而姜玉行亦步亦趋地跟进来他也从不阻拦，毕竟只要自己在，沈芜一个眼神都不会分给那小子，一切都是姜玉行自己自讨没趣罢了。

    祁恒舟每次把沈芜带回家，都会和她商量好，自己要先写作业，写完才能陪她玩。沈芜就会乖乖点头，然后听话地坐在客厅，对姜玉行各种诱惑挑唆让她去自己家都视若无睹。秦笙有时候在家会撞见这一幕，总是笑呵呵地悄悄录下视频发给姜琼和沈思妤，三家聚餐时几位父母坐在一起拿这些事说笑。

    随着年龄渐长，课业也在不断加重。祁恒舟从最开始半小时就能完成作业逐渐推迟到深夜八九点，有时好不容易写完，出去找沈芜时，却发现沈芜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于是祁恒舟轻手轻脚地上前，越过也睡在一旁拉着沈芜不松手的姜玉行，轻轻把沈芜抱起来，悄声问：“吃晚饭了吗？”沈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摇了摇头。

    祁恒舟便抱着沈芜到厨房，亲手做了碗面，和沈芜一起吃了起来。

    姜玉行不知是察觉到手中一空还是饿了闻到了香味，也跑过来，毫不见外地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沈芜旁边跟着吃。路过的祁蕴每每看到这一幕都有种对姜玉行壮士扼腕的叹惋。

    吃完饭后，祁恒舟便和姜玉行一起把沈芜送回家，有时碰上沈蘅来开门还会被打趣：“妹啊，你还知道回来呢？”

    而从沈芜家出来后，祁恒舟再一路无言地送姜玉行回家。

    直到祁恒舟上高中，这些都是常态。

    祁恒舟上高一时，沈芜和姜玉行考上了他同学校的初中部。祁恒舟办理了走读，也申请不上晚自习，而沈芜也从在祁恒舟家门口等变成了在祁恒舟的校门口等。两人会一起回家，也经常被误认成关系很好的兄妹。

    之所以没有被传成情侣，也是因为姜玉行在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就大肆散播谣言，自己和沈芜青梅竹马关系甚好，甚至在有人对他暗送秋波时也明确表示自己心有所属。于是在祁恒舟的同学认出沈芜后，也都下意识以为她和初中部的某人早就在一起了，就都没有多想。

    沈芜对这些风言风语向来不在意，祁恒舟也只当姜玉行是马戏团的猴子，反正沈芜已经勒令他不许在放学之后跟着自己，并且现在的沈芜也不会在祁恒舟家等到天黑——两个人到家就一起去祁恒舟的房间写作业，沈芜有不会的题还可以随时请教，而姜玉行，早就被踢出了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祁恒舟家里还有一间专门给沈芜准备的卧室，有时候周五两个人写完一部分作业后就会一起打游戏打到很晚，沈芜就会住在那间卧房。有时甚至直接睡在祁恒舟的房间，而祁恒舟去那间卧室睡。姜玉行知道这件事后气了好久，秦笙和沈思妤却玩笑似的互相喊亲家。

    沈芜初二那年临近期末考试，本市受冷空气影响来了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降温，不少人都因此得了重感冒，沈芜也不幸中招。但为了赶教学进度，沈芜还是强撑了几天，由于脸色实在太差被姜玉行添油加醋地跟班主任说了，于是班主任态度坚决地让沈芜回家养病。

    原本姜玉行想借此揽下给沈芜送作业的美差，结果没到放学，祁恒舟就出现在了班门口，与班主任简单交涉过后，在姜玉行愤恨的目光中拿走了沈芜桌子上当天发的全部卷子，末了还意味不明地冲他笑了笑。气得姜玉行直接嚷出了声：“祁恒舟！”

    祁恒舟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径直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