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被榨干了

    席渊的小长假今天就结束了，他告诉绍靡时她正蹲在阳台浇花，捏着肥厚的多rou晃来晃去。

    听到他这话，绍靡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的假期还有四天，想着过两天和刘易出去玩。

    他们一起煮了晚饭。绍靡做了一道酱烧茄子，本来跃跃欲试地想撒把小米辣一起炒，但她转头看到叔叔脖子上的痕迹，顿了顿还是没放下去。席渊觉得茄子太油，自己炒了碟芹菜虾仁，边指导绍靡煮冬瓜汤。

    韩式辣酱炒出来的茄子甜而不辣，用蒜粒先呛出了香味，非常下饭，绍靡拿了个勺子把酱汁泼在米饭上拌匀了吃。席渊把芹菜夹到她碗里，示意她不能挑食。虾仁用黑胡椒和盐提前腌好，裹了层蛋清，炒出来口感滑嫩。

    饭后两人一起收拾了碗筷，下楼丢垃圾。他们住的老小区很热闹，大爷们聚在楼下打麻将，靠近路边的一栋楼下被改成了烧烤店，小孩们三五成群地打闹。

    一切都是鲜活的烟火气。

    绍靡拉着席渊在小区里乱逛，经过一个白天，他脖子上的痕迹已经浅了一些，路灯又昏暗，因此也没被人发现。

    绍靡尤其喜欢往暗处跑，黑暗会让她感到被包裹着的安全。她靠近草丛走了几步，突然旁边擦擦作响，从里面窜出来一只小猫。

    两人脚步一顿，小猫通体乌黑，戴了四只白手套，翠绿色的眼眸在黑暗里幽幽亮着。它似乎并不怕生，走过来用身子去蹭绍靡的脚踝，尾巴竖得高高的，细声细气地：“咪。”

    绍靡的眼睛瞪大了。她蹲下来，小心地碰了碰猫咪的脑袋，小猫打着呼噜围着她蹭。绍靡转头看向叔叔，眼神亮亮的：“叔叔，你看它蹭我。”

    席渊正低头看着小侄女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对上她的眼睛，笑了笑：“看来它很喜欢你。”

    他说，“我去烧烤店买两根淀粉肠。”说完就走开了。

    绍靡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她还想着叫他也来摸一下呢。

    小猫咪的舌尖舔了下她的手指，微微刺喇的感觉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挠挠小猫的下巴，心里痒痒的。

    席渊很快带了淀粉肠回来，站在旁边看着绍靡一点点掰断了喂猫。他清清瘦瘦的，往那一杵也是赏心悦目的体态。

    绍靡一扭头，烧烤店透出的光给他镶了层边，而她和猫蹲在黑暗里，像两个边界分明的世界。

    她的心突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开了口，“叔叔，小猫能不能带回家养啊？”

    席渊的神情是模糊的，她分辨不出他的神色，只听他顿了一下：“它愿意跟你走吗？”

    绍靡愣了一下，低头问道，“小猫，你要跟我们回家吗？”

    猫咪正蹲着舔爪子，慢条斯理地用翠绿色的眼眸瞥了她一眼，绍靡有点急躁，伸手去探它的两只前爪，想把它抱起来。

    猫咪往后一缩，黑色的瞳仁缩成竖条，朝她哈气。绍靡伸了伸手：“你怎么了？”

    猫警惕地看着她，慢慢退到草丛边，无声无息地融了进去。绍靡仍蹲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空地。

    叔叔在旁边叹了口气，“靡靡，不是所有事情都会理所当然地如你所愿。”

    绍靡茫然地看着他，露出点孩子的稚气来。她听出叔叔话里有话，但其中指代太模糊了，她有点本能地恼怒，但这恼怒很快被不安盖住了。

    她像是被留在巢里的雏鸟，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席渊看着她这幅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只是向小侄女伸手：“走吧，靡靡，回家了。”

    第二天绍靡醒来时，席渊早已经上班去了。她翻了个身，对着天花板发呆。叔叔昨晚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下意识地有点不敢往下想，把身上的被子裹紧了点。

    被子只有她自己的味道，这是她的房间。昨晚回去之后她自然地往叔叔房间走，却被拦了下来。

    叔叔说，“靡靡，你已经长大了，男女有别。”

    她第一反应是像以前那样撒娇，可是曾经百试百灵的办法突然失去了效力，叔叔沉沉的目光让她感到陌生和茫然。他的手轻轻地在她肩膀上推了一把，把她送进了自己房间。

    她沉默着站了一会，如果放在三年前，她肯定会嬉皮笑脸地挤进叔叔的房间，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叔叔总会妥协的；可是如今她再看进叔叔的眼睛里，只有压抑着的情绪，这情绪她依然读不懂，却足以让她犹疑着退缩。

    从父母出事以来，她就对他人的反应很敏感，唯独对叔叔肆无忌惮。他们在尚未独立的时期就紧挨着彼此生长，但叔叔第一次向她传达出了拒绝的信号。

    绍靡垂眸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在隐隐泛疼，可是也只有这样了。她只是自己欲望和情绪的傀儡。

    她又躺了一会，慢慢地爬起来。这几天经历了太多事，或许他们都需要一个缓冲期来调整自己。

    绍靡点开手机，给刘易打了个电话。响没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混乱的背景音直冲屋顶。

    “啊喂？靡靡？”刘易扯着个大嗓门喊了两句，也觉得不妥，一声关门声之后，背景的吵嚷变小了。

    “明天的安排要不要改到今天？”绍靡手机放在一旁，把窗帘拉开了。阳光暖融融的，让她的心情好了一点。

    刘易豪爽地：“可以啊，你几点有空？姐骑共享单车去接你哈。”绍靡笑了一声，这丫头总是奇奇怪怪的，怪好玩的。

    她随口道，“中午吧。”电话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宝贝，有男人凑了过来，接着是嘬在脸上的声响。刘易似乎把他的脸推开了，没好气地：“没听我和我姐妹打电话呢？没眼力见。”

    绍靡：“这回是谁？”刘易是出了名的爱玩，身边总是不缺男人。

    刘易：“哎呀见了面和你说，就那个谁啊。”

    “成吧。”绍靡没懂她说的是哪个谁－－太多了。她挂了电话，朝窗外看去。有几片树叶已经枯萎变黄，一阵风吹过，打着旋落了下来。

    席渊停好车，从停车场坐总裁专用电梯直达办公室。员工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和他打招呼。

    当年他接手公司时才21岁，一个尚未毕业的大学生要在公司立足，可以说是异常艰难。这些年下来他早就习惯了做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板，但从不苛待员工，行事公正，因此备受尊重。

    然而过了这个假期，员工们看向他的目光都异常好奇，又不敢当面去问，只敢埋头在键盘上猛敲。

    席渊没精力管他们私下拉了几个群在讨论老板的八卦，一想到小侄女他就头疼。他将总裁办公室的指纹锁打开，刚坐下没多久，秘书就拿着一沓资料敲响了门。

    乔雪扎了个马尾，成天戴着黑框眼镜，做事一丝不苟。然而她弯腰时马尾垂下，露出来几缕蓝绿色的发丝。

    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规矩。

    乔雪把文件递到席渊桌上，“席总，这几份文件要您过目批准，这两份需要您签名。”席渊点点头，在旁边茶桌上烧水。他前几年习惯喝咖啡，后来被绍靡硬生生扭转了－－本来就有胃病，还要早中晚一杯咖啡伺候着？小侄女把他办公室的咖啡机和咖啡豆通通收走，顺便警告办公室的人不准给他带咖啡。她用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给席总办公室添了茶桌茶具，经过几个月的不懈努力，终于让席渊成功戒了咖啡。

    乔雪的声音响在耳边，过了好一会，席渊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盯着透明烧水壶发呆。他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向乔雪道，“好，你先出去做事情吧。”

    乔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到：“学长，你休假没休息够吗？”

    席渊：“什么？”

    乔雪：“你脸色不是很好。”而且今天的领口好像扎的有点高。

    她就看着老板走神了几秒钟，好像想到了什么，眉头皱的更紧了。

    打工人乔雪想：“哈哈，想为老板分忧结果让老板更忧了，我真棒。”

    老板沉默了片刻，对她挥了挥手。“没事，你先去忙吧。”

    这就是不打算说的意思了，乔雪正要转身，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崴脚。她飞也似地窜了出去，脸色非常精彩。

    老板的领口开了一点，露出来一块浅色的痕迹。以她私生活的经验看，很大概率是…吻痕或者掐痕。

    “怪不得老板一大早没精神。”乔雪心里感慨到，“原来是被榨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