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绝但为君 73 剑拔弩张笑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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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柳蒔松一声喝令,瑞雪之中,十几骑宫廷禁军簇拥着身骑白驹的聿珏;天气寒冷,她却是策马前来赴宴,肩头那件雪貂披风奢华大气,火红的窄袖冬服滚着金线,裙襬间叠了数层上等丝绸,远远视之恰成一朵朱紫牡丹,雍容贵气,绝非凡物。 方下了马,湘君立刻为她打了伞,乌黑发丝上沾染了雪花,聿珏却不甚在意,逕自瀟洒的迈开脚步。 「臣谷仲良,恭迎二公主!」平常私下来访就像家人般,如今府内宾客眾多,自然得做足礼数。 「君侯免礼!本宫冒雪赶来,没能先做知会,倒是给您与夫人难为了。」 聿珏拾级而上,先与谷家二老打了照面,再瞧瞧门后匆忙赶至的谷燁樊夫妻,却是未见她此行最想看见的谷燁卿。 「殿下客气了!您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蓽生辉,快快请进!」 聿珏到来的消息很快传开了,于是纷纷上前拜见,敬酒者亦有之,不过聿珏以策马来到,不宜饮酒等理由回绝了;眾人看她年纪幼小,又甚得皇后宠爱,便不再劝。 见前来迎接的宾客渐稀,聿珏终是忍不住了,暗自扯了扯谷燁樊的衣袖。「谷大哥!我说,谷燁卿呢?」 谷燁樊面有难色,对正准备邀她上座的谷夫人使了个眼色;谷夫人知道聿珏身分非同小可,又是私下谈妥了婚约的未来媳妇儿,即便脸色不豫,终究是点了点头。 「回殿下的话,燁卿他……」谷燁樊话语未尽,侯爷府总管平地一声雷,再度高喊—— 「梅相爷驾到!」 眾人尽皆譁然,梅相竟亲自登门祝贺!此举不但出了大半宾客的意料,就连谷仲良都有些摸不着头绪。「他怎会来……」 聿珏亦知谷家与梅相交集不多,谷家二子此行虽立下战功,到底只是个小小的剿寇,怎会引得他来到? 但不管如何,人终究是来了,身为主人的谷仲良自然得出迎,而身份地位尊贵的聿珏亦是避无可避。 她明显感受到身边的湘君绷紧了身子,那面绣了凤凰的五彩锦织伞,伞柄在用力过度的情况下格格作响。 「湘君……」她温声提点;把眾宾客殷勤出迎的景象看在眼底的湘君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撇开脸面。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梅孟晁来到,就算只是匆匆一瞥,都是给足了谷家面子,不过适逢聿珏在场,身为当朝宰相,自然不愿放过这个巴结皇后身边最为受宠的公主的大好机会。 梅孟晁向聿珏行了个礼,笑道:「大煌近来名将辈出,颇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势,此乃大煌之幸、圣上之幸也!」 聿珏噙了一抹巧笑,頷首道:「多谢相爷美言!」 「今日真是冠盖云集,能在此得见二公主,又有百官齐聚一堂,虽冒霜雪,亦是雅兴不减。」梅孟晁对身后的梅穆使了个眼色,梅穆自左右手中接过一小罈美酒,「此乃御赐佳酿,九酝泉;本想与侯爷痛饮,恭祝他两位公子大破贼寇,却不想巧遇公主,这杯酒,便让老夫与公主先饮,侯爷想必不会介怀罢!」 九酝泉这御用贡酒,除了皇亲外,兴许也只有梅相这等达官显贵能得,眾人无不报以欣羡眼光,彷彿就算只得闻酒香都心满意足。 聿珏本欲推辞,但见柳蒔松轻摇着头,知道自己务必得卖梅孟晁这个薄面,只得硬着头皮接了,「既是梅相敬的酒,本宫自当奉陪到底。」 「好!老夫先乾为敬。」 从未饮过这等醇厚美酿的聿珏,才饮一杯便玉顏酡红,饮来两杯已是肚腹暖热,酒气直抵脑门,微感眩目,当第三杯再度满上,心知聿珏不能再喝的谷燁樊赶忙道:「相爷……」 「下官斗胆!」心疼聿珏的湘君朗声开口,一手挡在聿珏面前,阻止她再喝。「扰了殿下与相爷的雅兴;殿下年幼,已是不胜酒力,还请相爷高抬贵手。」 梅孟晁哪里料得到一介小官的她,竟敢阻止他与聿珏对饮?直至她开口阻拦才正眼瞧她,那眼高于顶的姿态,活像是肯施于眼色便已是天大的赏赐。 聿珏欲拨开她的手,却扑了个空。「没事,我还能喝……」 「你别逞强了!」湘君咬唇,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相爷大人有大量,相信不至于为难殿下才是。」 梅孟晁微蹙眉,只觉眼前着青服者眉目清朗、容貌清丽,脸面虽生,却似曾相识;梅穆先认出了湘君,「啊」的一声。 「你认得她?」 梅穆咬牙,于梅孟晁耳边低吐,「藺湘君!」 梅孟晁始知与此人曾在春宴席上有过一面之缘,更晓得她就是爱子自御史台遭贬的主因;望向湘君的眼色转为轻蔑,却在那掺杂笑意的神情里掩饰得极好。 「原来是藺大人的爱女;果然忠肝义胆,护主心切。」他微挑眉,「你的请求,本相准了。」然后,竟当着主僕的面把酒杯递给了身边的爱子梅穆!「这杯酒,让小犬来与你对饮,你以为如何?」 湘君眼睁睁看着梅穆上前,那俊秀男子捧着酒水,脸面尽是倨傲之色,两人对望,眼神无声交会着,互不相让。「梅某先乾为敬。」 「多谢相爷成全!」湘君接过聿珏手中的酒杯,连瞧也不瞧着梅穆,双目直望着梅相仰头饮尽。 梅穆知道此人刻意忽视于他,暗自气恼,索性对着聿珏施了一礼,「公主,敢问那柄玉女剑,使来可还算称手?」 聿珏微楞,点头道:「那把剑……好得很。」 「如此甚好,不枉费臣差人费心打造。」在他视线之外,知道那柄剑由来的湘君,直是脸色一白。 眼看气氛不大对,加诸聿珏已有几分薄醉,谷仲良适时打了个圆场,「相爷宽宏大度,我等深感佩服!待会儿要是老夫也醉了,可务必让咱媳妇儿代劳!」褚千虹酒量惊人,常人言「千杯不醉」,绝非浪得虚名。 「君侯可真爱说笑啊!」随着梅孟晁朗声大笑,气氛顿时恢復了热络;谷燁樊借聿珏不胜酒力之便,领着她入内歇息。 「你这不也是徒增波折?该让我喝的,我喝了便是。」聿珏半敛着眼,只觉胸腹暖热难当,头晕目眩,雪貂披风搭在肩上都成负担。 「你都已经这样了,哪里捨得让你喝?」若非旁人在场,湘君莫不是老早就将她打横抱起,省得她再受这薄醉之苦。 两人低声交谈,领在前头的谷燁樊没瞧见,趁此空档告知了谷燁卿的情状。 聿珏给湘君扶着,即便脚步虚软,听闻他受伤,仍是心头一揪。「他的伤重不重?」 谷燁樊摇头一笑,「只是皮rou伤,并不碍事;他要是知道殿下对他如此掛心,肯定很是欢喜!」 来到谷燁卿厢房的眾人不预期扑了个空,始知他上了琴苑;谷燁卿不懂音律,莫不是在那儿听乐师弹曲? 结果大伙儿都猜错了,谷燁卿散着发、拢着袍子,竟是倚在窗边饮酒赏雪! 谷燁樊直摇头,尚不及叨唸弟弟几句,聿珏已先开了口,「谷燁卿!都伤了还喝什么酒?」她给湘君搀着,快步踏入琴苑。 偌大琴苑给这娇脆声响激起阵阵涟漪;兀自沉思的谷燁卿回头,在瞧见那数月不见的花容月貌,手里的那壶酒差点便给撒了! 「你……聿珏?」 「你肩膀不是有伤,还染了点伤寒呢!偏偏在这儿吹冷风喝闷酒的,活像个小媳妇儿似的,外头宾客眾多,你倒好意思放着大哥与你爹娘撑场面!」 谷燁樊闻言不禁偷笑,悄悄退了开,把空间留给了弟弟与这号称骄纵任性的二公主…… 还有与她形影不离的内官。 「她……」眼看柳蒔松都认分的站在门外,湘君却是搀着聿珏大方入内?谷燁樊指着湘君,不由得忆起她方纔强悍地来替聿珏挡酒的模样。「柳公公,这是?」 柳蒔松摸了摸鼻子,拱手道:「多谢将军带路,这儿有咱家与藺内官伺候着,您且放心。」 他欲言又止,想起了范冬兰托的猫眼玉,又望了湘君与聿珏几眼,才喃喃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