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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名止啼

    马氏少主喜欢孩子,街角碰见一个也能带着玩,城外空地上俊秀如锦的少年正弯腰帮一个小男孩拆风筝线,一大一小有说有笑,却被一串急来的马蹄声打破和谐。

    “我在城内找了你半天!”

    张辽翻身下马,长剑明晃晃地挂在身侧,奔过来时身上的金属配饰啷当响。马超起身面对他来的方向,不知他找自己有什么事,结果人到了跟前还没等开口,身后却传来扑通一声。

    二人齐齐望去,那只有他们一半高的小男孩竟躺倒在地。

    张辽看了看小男孩,看了看马超,愣了愣,“他怎么了。”

    马超看了看小男孩,看了看张辽,眨眨眼,“不知道啊。”

    马超虽然喜欢小孩,但自己也是半大少年,刚刚进修到玩可以但是不能完全照顾的阶段,而张辽久在军营,军营里哪来的小孩。两人一起蹲下,一左一右,观察起这小东西。

    张辽推了推他的胳膊,“喂。喂。”

    毫无反应,看起来像不省人事,他问马超,“是不是病了。”

    马超疑惑地摸了摸小男孩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没有吧。”

    沉默了片刻,马超的视线落到张辽的剑上,那剑比这小孩还长。

    “是不是被你吓晕了。”

    张辽瞪了他一眼,“我哪有那么吓人!”

    马超也觉得,确实没有很吓人,一把剑而已。他站起身跑到张辽的马旁边,取下水壶,回来倒了点水在手上,朝小男孩的脸弹了弹。

    “醒了。”张辽眼尖地发现小男孩的眼皮抖了抖,赶紧凑上去看。

    于是小男孩一睁眼,看见一个只有半张脸的人,胳膊上纹着诡异的花纹,身边竖着一把比自己还长的剑,当即眼睛一闭,转瞬即晕。

    “………”二个少年愣在原地,久久失声。

    马超逐渐感到不对劲,看着张辽,“……你把他吓晕了。”

    简直无比新奇,“你把他吓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辽起初不信,复又感到愤慨,他哪里吓人了,他身上的图案都是娘给他纹的,全是勇武的象征,身上的每一件配饰都是自己选的,他十分满意,那把剑更是宝贝中的宝贝,陪伴自己战场厮杀所向披靡!

    城门前,他一手牵着马,一手拎着风筝,看着前方趴在马超肩上闭着眼睛的小男孩,跟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郁闷地边走边踢着土地上的石子。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真不知道破孩子脑袋里在想啥。

    后来事情变得愈发离奇,张辽的恶名在孩子堆儿里传开,传说他是个身带异饰面相凶恶的人,其剑之长,能串好几个小孩。而后城中大人也知晓了此事,大家虽然听过少将军战场之上无人可匹敌的威名,但真正见过张辽的人并不多,何况有个人能镇住熊孩子本也省了不少事,于是“你再不睡觉一会张将军来把你抓走”一时成了西凉的夜晚家家户户口口相传的佳话,“你再哭把张将军招来了”更是经典中的经典,拯救了无数精疲力尽的父母。

    面对张辽的悲惨遭遇,脱不了干系的马氏少主也曾多次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慰开解感染他(未遂)。

    在被孩子群体单方面抗拒的几个月后,张辽也烦到看见小孩绕道走,双方顺利发展成了双向的孤立。讨厌孩子。没有品味,胆小如鼠,易被洗脑。

    不如花勃。

    后来的某一日,吕布抱着团东西掀开营帐时,张辽正以一种很豪迈的姿势刺绣,他习惯性地瞥了一眼转回头,察觉不对又马上看过去,“那是什么?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吕布没有想到他反应会如此之大,扒开布团,露出里面半张小脸。

    “拿出去!”

    居然搞了个屁大点孩子到军营里,简直是疯了。

    “我不养!”

    他扭过头又对着绢布戳一些吕布不太会的东西,像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吕布站在原地,闷了一会,转身又掀开了帘子。

    “等一下。”张辽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拿出去。”吕布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回答。

    “拿到哪?”

    “拿到,外面。”

    “………”

    吕布的耳朵有时会选择性地过滤掉一些信息,比如很多时候张辽重复率较高的咆哮,比如“不耐烦了是吧”的下一句,再比如,“我不养”。

    这是一套建立在他对张辽的了解之上的高效信息处理方法。

    “……你先去找点奶来。”

    吕布出去了,张辽把这小不点放在桌子上,仔细观察。好小的脸,瘦不拉几,本来以为是个男孩,看衣服图案,居然是个女孩。孩子是用一个破烂披风包着的,他想把扒开的部分盖回去掖严实,小孩的手却趁机伸了出来,在空气里抓着。

    张辽皱了下眉,突然应付不来,想把她塞回去,又怕给捏坏。从未面对过这么小的孩子,有些无措,他的手能握剑挥杀,挽剑花,刺绣,应该也是很灵活的,此时却略显僵硬了。为什么不乖乖躺好呢,果然还不是不知道小孩脑袋里在想啥。

    帐中没有声音,看来他应该没把孩子吓哭,吕布端着一碗奶回来,掀起帘帐,抬头便看见张辽和桌上的孩子面对着面,静静注视着她,夕阳穿进来照在二人身上,孩子的手伸在外面,拨弄着他发带上垂下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