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孤寒-1
血神之乱平息后,戚寒雨常常能见到飞渊过来串门,飞渊不仅自己来串门,也会拉着醉梦无花一起来,出于某些不便言之于口的理由,霁云来刀宗的次数也直线上升。 飞渊在场的时候别人很难忽略她,意味着霁云相对而言就不那么显眼了,而更加不显眼的戚寒雨,往往只招待一个开头,就去别的地方帮忙整理书卷或者跑跑腿。 刀宗赢了天元抡魁,再没人对他说废物的儿子了,转而客客气气称呼一声夜雨凋枫,或者戚师兄。戚寒雨待人客气,从前客气,现在也不曾张狂,他客气得涂万里牙后槽发酸,私底下无人时,很多话就说的不客气了:“你现在是刀宗的英雄,这样一推再推,别人只会觉得你难相处。” 戚寒雨微微有些困惑,投目于师弟,师弟面上夹杂着发怒或冷漠的神情,难以形容,涂万里沉默了一会儿,得不到回应,从架子边踩着凳子回过头,这视线愿不愿意,都有些居高凌人的意思。 刀宗的藏书阁厚厚一层灰,日常打扫,日常积灰,光线明朗不起来,外面一阵浓云,屋子里本就稀少的光更淡了。 日出月落,明消暗涨,起起伏伏的明暗的隐约里,戚寒雨微微拘谨又白得透出淡玉色泽的脸颊低下去,半低半隐,说得低低一声:“也许我生来就是如此。” 涂万里没了词,转过脸看外面,不敢说满脑子旖旎心思,至少那一眼里,都是浓得他都扯不开的黏黏腻腻的情丝,插一根筷子下去挑起来,能挑半米游丝垂地。 戚寒雨和霁云偶尔说几句话,偶尔还会有一二眼神,但他们默契的不曾提起离火无忌。倒是飞渊抱怨了几句去了也找不到人,千金少笑着说你去错了地方,该让徒弟仔领你去,戚寒雨只不搭话,飞渊也不搭话,因为她爹教育过了。 到了晚上,该回去了,戚寒雨早早的走,下了山去。深秋时节,江水上飘一层白雾,灶头还热着,温了饭菜,隔壁屋子里没人。灯没点着。 也许是去了父亲那里。戚寒雨心里很有些嘀咕,为何留他一个人在家里,若是早知道……他洗了脚,早早上了床去,一闭上眼睛,浮起一双狠厉又似被逼的无处去的眼睛,涂师弟站在椅子上往下看他,居高临下的一张坏脾气脸,似什么东西在心上抓了一下,伤处牵酸带痛的疼。 得第二天一大早,戚寒雨才发觉棉被换了新的——里面的棉絮也是新的,今年新做的被子。这桩事情,实在小得不值一提,于他艰难的人际关系之中,亲近的可以提一提此事的,从前没有,现在嘛……怕也是没有。 戚寒雨客客气气的谢绝了别的弟子请他指点的要求,他握了握身边的刀。凭他的本事,远不够指点别人一二,而且指点别人这回事,也容易得罪人。 他去寻了独眼龙。 涂万里留在啸刃峰上,第二天照样下了山去。晨光来得姗姗,霜草结了厚厚一层,木屋边上的空地,西风横笑已经在走第二趟刀法,涂万里越看越觉得绝望——他不知道一个人练左手刀也会这么快,仿佛天生老天爷要给他这口饭吃,可西风横笑就是个实打实的例子。 “师侄来了。”离火无忌端着木盆从木屋里出来,面色很好,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很快走到一边去,喊了一声:“大师兄,过来喝药。” 师伯的脚步不明显的晃了一下,涂万里看了看这个,又看看另一个。 “你今日还要出诊?”西风横笑喝完了药,放下碗在一边,离火无忌把百酒丹递给了他:“不喝酒,吃这个吧,我得去两三日。” 西风横笑点了点头,先把药吃了,又看了一眼,离火无忌假装没看懂他眼神里的意思,低了低头喝粥,又道:“等你下午回去了,别出去打鱼了。”西风横笑道:“你出去也要小心,早去早回。” 离火无忌没留下来看他们怎么教学相长,早早出去了,涂万里心不在焉的练了一趟,被西风横笑挑了许多错处来,这才收拾了散漫心思,一点一点的磨着细处。 长空万里,离火无忌自出诊的村子里出来,绕了个弯儿,去了学宗治下的地方。他这段日子来的频繁,坐下来茶摊喝一口水,听旁边村人说了些闲白话,找了村长一番忽悠,直忽悠的那村长带他去转悠了好几户熟识人家。 到了月明星稀,他的一日忙完了。 借宿别人家也不是不成,只是他依然去了不远的明昭稀。 明昭晞的一切都如过去一样,本就简素,更无多余物事了。琴台还在,琴没了,撑窗的竹竿还在旁边,也摸到了灰尘。离火无忌还记得从前也挂着鞭子,这鞭子不用内力,伤不了人,他当时还局促着,只觉得逍遥游分明在消遣他,要他早做准备,只睡半夜,然后去山上,看道域一年里最好看朝阳初升的一刻。 这样的胡话,现在说起来,他轻易能戳破了。 离火无忌摸了摸桌案,收拾了一下,关了窗和衣睡下去。外面风雨萧萧,江水荡荡,不妨事,下雨就多睡一个时辰,天也总是会放晴的。 然而这梦里,他跟在一袭飘飘忽忽旧白的影子后面,上了山,两腿之间还酸痛着,鬼打墙一样的往上山路上走,怎么也走不到头,恼得他在背后低喊一声:“逍遥游!” 逍遥游一顿,走得更快了。 天一亮,离火无忌揉了揉耳朵,只觉得是没睡好,幻听了。 但那确实是不世并的琴声。 琴声与风声,风声与水声。不世之人,不该入了红尘。 一袭影子在桃源迷津支起了结界,这结界威风凛凛一袭身影,众人看过了,很有几分惊诧。如今檐前负笈要陪凯风弼羽一起支撑学宗,看得很小心,研究了一时半刻,道:“不用担心,术力不过支撑半年。” “逍遥游此举,只怕是……未来还有变数。” 颢天玄宿和丹阳侯亲自来看了看,四宗心里有数,不世并出现意味着浪飘萍或逍遥游曾经回来过一趟,支起了结界又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那就是不愿起冲突,悄悄避走了。 这天夜里,离火无忌一回长孤溪,便觉屋子里不同了。 多了人气。 多了人味。 霁师兄躺在床上,双眼无神,枕着一只手臂,转过来看他,离火无忌默了一刻,偷偷划走了原来想说的话,等了一会儿,霁寒霄支起上身,凶狠的瞪着他:“你昨夜见了逍遥游?” 离火无忌放心下来,好吧,原来是醋了,他很能应付眼下的霁师兄,道:“没见着。悄悄来了,悄悄走了。” “谁信?他们舍得不见你?” 离火无忌笑了一下,手撑着床:“那是,好狠的心。” “你果然想见他们。” 离火无忌受不了了,倒了下去,把霁师兄往床里面挤,霁寒霄虽然口舌不饶他,看他要上来,也乐意得很,离火无忌半闭眼睛,忙了两三天,过了年还要重开垂丝堂,不过这一次要开的远一些,找个来去还算顺利的地方。 他盘算了一会儿,盘算得有点晕晕乎乎,直到耳朵边软滑的东西黏糊糊往耳洞里挤,舌尖固执的往里面钻弄,说来是痒,又别有一些奇妙的热烫,霁寒霄舔了一会儿,舌头顺着鬓角,舔到了脸颊上。 离火无忌闭着一只眼睛,又睁开了另一只。睁开的那只也闭上了。霁寒霄忙活着解开他的腰带,解了一会儿,离火无忌按住了他的手:“霁师兄,你想不想逍遥游?” 霁寒霄盯着他,盯了一会儿。 离火无忌想使坏了,这个坏主意一下子勾起了霁寒霄的新仇旧恨,爱恨交织,他付诸东流的一片大业,霁寒霄把脸埋在他胸口,离火无忌就软绵绵的搂住了霁师兄埋在他身上的脑袋。 衣带是霁寒霄坚持自个儿解开的。 离火无忌配合的伸出了手,绕了几圈,绑的有点紧,他皱了一下眉头,霁寒霄又解开来重绑一次,然后是脱裤子,这就过分了,离火无忌一向觉得衣衫应该先脱,可霁师兄先让他光溜溜露出了腿,上下扫了几眼,哼了一声,又伸手抚过那些赤裸的地方。 好吧,也不是不能穿着中衣,虽然看起来还是奇怪。 他们有一段时间没亲热过了,离火无忌心里想着这话,却只是柔声说:“霁师兄,不如我来……”这个时候的霁寒霄被受刺激,恶狠狠地把他按在被褥之间,头发凌乱:“我们几个里,你最喜欢谁?西风横笑,还是逍遥游?” 离火无忌搓了一下腿,小腿蹭了蹭,像一只螃蟹试图把爪子和自己收拢起来,霁寒霄说完了,埋在他脖子里,离火无忌有一阵没被人咬过脖子,这一口咬下去,他很疼,疼得咬住了牙齿,微微抖了抖。 霁寒霄呜咽着松开了牙齿。 他蹭来蹭去,笼罩着宁无忧瘦弱的身体,掰开两条并拢的腿,逼问答案,离火无忌很快吐出了答案:“霁师兄,当然是你。”眼神迷恋,很纵情,霁寒霄咬住了他的唇,咬住骗子模糊的声音,咬的更加缠绵。 情潮来的汹涌,霁寒霄支撑了一段时间,不肯射进去,他深深冲刺,粗暴又汹涌,在柔软的rou荚里,粗暴的插进去一把刀,越是粗暴,他越是不肯射,他埋在离火无忌的头发里,不肯面对现实。 听说世上有一些动物,在交配后会占据伴侣的巢xue入口,不让别的雄性再来靠近,霁寒霄的情绪迅速冷却下去,他到底还是把一腔情热都射出去了,身体里许许多多支撑他的东西,就这样全部流向了离火无忌。 离火无忌无言的搂住了霁师兄——难怪他要穿着衣服,感情霁师兄还要哭一会儿。 那可真是体贴周到了,离火无忌又很损的偷偷这么想,他还想绑着霁师兄做,感觉霁师兄更兴奋,更持久,做完了也更放空,只贴着他一阵阵的发sao,sao完就睡了。 但是…… “是逍遥游,还是颢天玄宿?”霁寒霄沙哑的问,他没指望离火无忌回答,但他要问,要用这振聋发聩的质问去惊动负心人,夜半还去明昭晞守一个空屋子,宁无忧这个人,没有心,没有良心。 离火无忌不说话,深深浅浅的喘息,做这事儿很快活,可也很累人。 他把身体扭到里面些,示意霁师兄别胡闹了,赶快来谁,霁寒霄翻身缩在旁边,挪了一会儿挪到他旁边,双眼无神,目视虚空,幽幽的说:“到底是谁……总不至于是丹阳侯吧……”言下之意,老子再差,不能比那货更差吧。 离火无忌笑了,霁师兄今天的sao居然是牢sao,还挺正经的。 于是他也正正经经回答:“我也不知道。大抵不是丹阳师兄。” “那你为何叫他师兄!” “师兄又不是爱称,”离火无忌说:“我从不在背后说人恶语……嗯……冶云子和泰玥皇锦不算。泰玥皇锦折磨的士心够呛,我忍不住就说一两句。” “宁无忧!” “师兄又不是爱称,霁师兄你在想什么呢。” 霁寒霄迷惑了:“不是吗?”床上叫的那么多次,都是骗他喽? 离火无忌提醒他:“自打我们第一次招呼,我就叫你霁师兄了。”霁寒霄还是想不通:“可你还叫西风横笑大师兄!” “因为他就是大师兄啊!”离火无忌说。 “可你喜欢他!” 离火无忌捂住了眼睛,真没法看,他试图从幼稚的口舌里脱身:“那我叫你寒宵,这样总够特殊了。” 霁寒霄争取了一些特别的待遇,不免觉得获得了阶段性胜利,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离火无忌重新躺下来,躺下来一会儿,幽幽叹了口气。 他突然想起来——云儿有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像霁师兄的。希望不要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