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
西江横棹愣住了,身后的人抱得他很紧,手臂不肯放开,贴着他的身体微微发抖。 离火无忌一直是个很乖很听话的人,小时候就是这样,那时候西江横棹还是西风横笑,在一起的时候还说过:“如果不是我,别人肯定要欺负你。”那时候离火无忌还叫宁无忧,就像千金少叫来福一样。 离火无忌低声说;“大师兄。” 他松开了一点点,解开衣服上面的几个扣子,西江横棹清醒过来,凶狠的握紧他的手,越来越用力,眼神也冷厉起来:“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给我走!” 离火无忌冷不防的后退了一步,绊倒跌在地上,他惊呆了。 外面传来酒坛砸碎了的声音。 西风横棹转过身,手背在后面,不去看他:“走吧,别再来了。”是余怒未消的声音。离火无忌狼狈的抹了抹脸颊,站起来,眼睛发直,颤抖道:“是,祝大师兄和师嫂百年好合,无忧感念师兄多年照顾,不敢再存妄念。” 他急匆匆推开了门出去,千金少有些尴尬,身后跟着风逍遥。离火无忌勉强笑了笑,他端不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架子,匆匆忙忙的走了。 “看吧,二师兄也不喜欢你。”千金少嘴贱说了一句。 “哈哈。”风逍遥干笑两声:“会不会有事啊,二师兄走得很急欸。” 千金少说:“要不你追上去,那真是好棒棒哦。” 西风横棹出来了,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两个来干嘛。” “怼了二师兄,对我们好一点吧。”千金少摸摸脑袋:“师父让我们过来,看看要不要帮忙。你的喜酒总不能不让我们喝吧。” 天元抡魁将近,还有一年多功夫,四宗都绷紧了神经。刀宗门人众多,如今小师弟再去修真院,都有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冒出来——剑宗执掌天师云杖三十六年,这一次真正要轮空了。 就在这个月,无情葬月分化了,紧接着风中捉刀,分化成了地织。风花雪月四个人,修真院里是出了门一起混的好友,但无情葬月天赋何止普通,简直拉后腿,他一分化,大家都有些恍然的意思。 毕竟是是执剑师的儿子,剑宗还是举办了一个小范围的庆祝会。尤其帖子给了刀宗。 “这种不就和相亲没两样,”千金少说:“还特别给我们帖子,风师弟啊,加把劲,唔!” 织云翼打了三徒弟脑袋一下,算是惩戒。 风逍遥没说话,织云翼叹了口气:“帖子是给无忧的。你以为他们想让你风师弟接近地织,想得美吧。” 风逍遥说:“他不叫地织,他叫无情葬月。”好似一分化大家就只剩下了天地和的分别,风逍遥很不喜欢。 织云翼派人把帖子送到长孤溪,又让千金少压着小师弟去弄干净好看一些,打算把风逍遥也送过去——这种仪式里,如果风逍遥真能把剑宗的地织骗过来,他也很为小徒弟高兴。 奈何千金少和风逍遥难兄难弟,琢磨了片刻,找了干净衣服。离火无忌到了神刀宇,恭恭敬敬的拜见了师父,出来时,千金少鬼鬼祟祟的堵住了他。 “大家都扎马尾,头发上不用计较了,弄一身干净衣裳……我让人安排,放松一些就好。”离火无忌笑眯眯的说。 他走了,千金少松了口气:“二师兄就是二师兄。” 风逍遥没说话,他在想无情葬月的事——无情葬月和他关系很好,脾气又很软,风逍遥不是剑宗的人,不知道他有没有受欺负。 庆祝的那一天,织云翼去了,江山如画没去。来的人还不少,世间之人多有和仪,少有天元和地织。后两者少得令人发指,出现奇才的比率却高得不可置信,剑宗的天之道要不是走了,如今也该是炙手可热。 离火无忌看见风逍遥直奔无情葬月去了,莞尔一笑,他找了个角落里站着,过了一会儿仪式结束了。有人走了过来。 “丹阳师兄。”离火无忌连忙低下头,丹阳侯性格严肃,先还了一礼:“久不见了,难得你师父肯放你来。” 离火无忌忍住了笑,微微道:“丹阳师兄一向忙碌,原来也会来这种场合。” 修真院时代,这位师兄严肃到和师长一样,离火无忌怵他,倒是后来归于宗门了,偶尔见见面。 “我师兄也来了,如今和云棋水镜对弈,你若无事,可以前去一观。”丹阳侯说:“从前你很喜欢这个。” 离火无忌道:“是,多谢丹阳师兄指点。” 云棋水镜黓龙君也来了,让人意外,招待客人的剑宗宗主玉千城,身后辅师琅函天。旁边还有不少人,另一侧的无情葬月和风逍遥都溜走了,靖灵君站在棋盘旁边,黓龙君和颢天玄宿不快不慢的下棋。 离火无忌混在旁边,可他本来就很打眼,一去就算有意显得不打眼,也没法子。 黓龙君没反应,颢天玄宿打了声招呼。 “安静。”黓龙君说:“你快输了。” “是,”颢天玄宿脾气好:“黓龙君棋艺精湛,唉,不小心又多说几句。” “你若以为多言就能令我失利,”黓龙君落下一子:“今日之局,可以教你一回。” “多蒙指教。” 黓龙君棋力之高,令离火无忌看了一会儿,就为了颢天玄宿叹息。他悄悄地走了,看了看师父已经谈的差不多,等在一侧。剑宗景致不错,修得很漂亮,不多时,一个匆匆忙忙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看了看神君之处,冷哼一声,散出微微冷傲,又看到了离火无忌,远远地一声:“宁无忧,你也来了。” 离火无忌心里咯噔一声:“冷月师兄,久不见了。”冷月孤眼霁寒霄,这人从前代替天之道在修真院里,一向很乖戾,大师兄当时护着他,也说过别和冷月孤眼走的太近。 “你来了,西风横笑就没来?”霁寒霄语带讽刺。 离火无忌平静的说:“师兄婚事在即,专心准备,难以分身。” 霁寒霄愣住了:“那你怎么——哈,原来不是他。怎么,今日英才济济,自然各个比他好了,他那种失败者,是配不上你。” 离火无忌彻底无言了,道了一声:“师兄随意。”转身就走,没走几步,霁寒霄忽然怒气勃勃:“今日这么多人,师弟可选中了谁?” 他还要再说,忽然旁边缓缓踱步而来,一人端眉肃目,澹泊宁静,缓缓而来:“披簑百载学髦髫,古今事,水底明昭;揉丝一曲念奴娇,往来者,世外逍遥。两位道友,有礼了。” 霁寒霄勉强一礼,匆匆去了,此处人多了,自然不好寻衅。离火无忌连忙回礼,道:“逍遥游前辈,晚辈有礼。”旁边一人却轻轻咦了一声,飒然浩意,磊落不羁,那人道:“原来是你,老酒鬼倒是见过,不知道友还记得否?” 离火无忌更笑不出来,僵着脸说道:“从前不知是叱酒当歌前辈,学宗七雅之名,离火无忌一向仰慕。” “不必客气,”逍遥游道;“你师父似乎在找你,不如去他那边吧。” 离火无忌走了。 浪飘萍道:“都怪你,吓走了人家师弟。”逍遥游哼了一声:“你何时与他见过了,分明是你吓走了人,罢了,本就是为了他事而来,去祝贺神君吧。” 浪飘萍嘿嘿笑了一声,有一句话,逍遥游没说出来——这样的祝贺,神君恐怕也高兴不起来,毕竟多了一个地织,而不是天元。 下一任的神君,眼见就要在学星刀三宗之间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