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可以很无聊
人也可以很无聊
“你什么时候学的骑自行车啊。” “大概是我妈很想让我这么做吧,所以就学了。” 乔甜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坐在陆周月的自行车后面。 哦,当然,骑自行车也没想过。 “你能不能别晃了?”陆周月说到:“再晃滚下去。” “哦。” 乔甜不动了。 “你在这儿过得好吗?”乔甜抓着她的外套一角,仰着头问道:“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理我的。” “手机来到这儿之后就没开过机,也没上过网,没看到。” “哦。” 乔甜又问:“那你还没说你过得好不好呢。” “就你自己来的?你晚上住哪儿。” “我一会儿找个宾馆。” 乔甜见她对这个问题始终避而不答,沉默了一阵子说道:“陆周月,我今天看见你跟别人相处,我还挺高兴的。” “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 “嗯,很高兴。”陆周月的嗓音在风里有些迷乱,但听得出来不是什么好话:“你高兴的方式就是哭吗?看不出来。” 车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沙沙作响,乔甜抿了抿唇:“你转学怎么也没跟席星洲他们说啊,席星洲成绩掉了好多,这样下去不行的。”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陆周月的车子拐进了小区,乔甜有些意外:“这是你现在住的地方吗,你自己。” “跟我妈。” 陆周月停了车,说道:“好了,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停了车就过来。” 乔甜乖乖从车上跳下来,站在原地等着,陆周月转过头问道:“今天不是上学吗?你旷课。要去我家放一下书包吗?” “我请假啦,我就知道你在哪上学,不是休息的日子我可能见不到你。我能去你家吗?” “跟上。” 周女士没在家,也许去跟着其他人学习钓鱼去了,也许是去商场购物。 乔甜踏进房子四处看着,陆周月跟之前不一样,很不一样。 大概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不管是书房还是她的卧室总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好看吗?” 陆周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乔甜收回了视线,有些奇怪:“什么?” “风景。” 她这么一提,乔甜才看见远处的湖泊,弯弯的像月牙。放眼望去,有些雾蒙蒙的,夕阳坠在一角留着一片残红。 她靠在房门抱着臂,眼睛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有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看那边的湖。果然要比海漂亮的多,它永远安安静静,这个角度就算有人扔点什么也看不到一丝半点的涟漪。” “嗯,是很好看。” 两个人静静地不知道看了多久,陆周月抬腕看了一眼表:“好了,我们该出门了。” “嗯?你是约好了要去什么地方吗。” “吃饭。” “那周阿姨呢?” “就是要在我妈回来之前,出去吃饭。” “为什么?”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周女士在空闲的时间里做了太多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她很执着于弥补当年错过的亲子时光,把保姆该做的事情也一并做了。 比如,炒菜做饭。 可能人真的没有完人吧,周女士也一样。 在做饭这件事情上,她毫无天赋,却怀疑食材、怀疑火候,唯独没有怀疑过自己。 诚然家里的厨房如今变得像是实验室,周女士在炒菜做饭都严格的按照郑姨给出的食谱制作,连盐、酱油的克数都精准到毫升,可还是没有任何的长进。 “好了,走吧。” 陆周月没走太远。 吃的是月亮湾周边的一家烤鱼,说是月亮湾特产,陆周月清楚的很,这只是个噱头而已。 她跟她妈在这边住了这么久,就没在湖里见过这么大的鱼。 不过架不住这家店用料确实比较惊艳。 “你以后还会回江市吗?” 乔甜看着陆周月熟练的点单,付款。这里的老板似乎都认得她。 比起来在江市,这里的陆周月显得更生动。 陆周月烫着碗筷的手顿了顿:“不知道。” “有时候想想这样也不错。” 从小别人都跟她说,陆家如何如何的光辉,陆家如何如何的有钱,这代就周月一个女孩子。在比比皆是男人的圈子里,女人往往就要付出更多。她也好像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选,虽说父母都在跟她讲,我们辛苦是为了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她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选。 你是陆家的孩子,你是陆家唯一的继承人,不要让其他人看陆家的笑话,陆家的命运以后就要交付在你的手中了。 不是陆周月需要,是陆先生需要,是周女士需要,是陆家需要。 在来到这里之后她才想明白这么一件事情。 也不是突然想明白的。 就是在某个清晨,周女士再一次招手让陆周月去看别人水桶里钓上来的小鱼,突然想明白的。 周女士说:“呀,今天钓的鱼没昨天的大。” 被周女士调侃的钓鱼佬一阵挂不住,狡辩说:“我这才刚来!” 人不是只能做非要有目的性的事情。 人也可以很无聊。 周女士似乎也不是除了钱跟权利以外,什么都事不关己。 没有人跟陆周月说起来之前的事情了,陆家的生意,陆家的关系网,离这里好远好远。 她好像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作业,鼓起勇气吃下周女士的饭菜,忍着逐渐变得粗糙的味蕾夸一句,还不错。 周女士会很开心。 “介意我抽根烟吗?” 陆周月摸着兜里的烟盒掏出来,乔甜看着她,摇摇头:“你抽吧。” “算了,我还是出去吧。” 陆周月站起身,乔甜没说话。 她想,陆周月其实根本就没放下,她只是在粉饰太平,在这里沉淀一下,仅此而已。 不过总归,看起来比之前好太多了,不是吗? 陆周月倚在门外点燃了烟,这东西说拾起来就拾起来了。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就会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已经沉入夜色的月亮湾发呆。 她总觉得缺点什么,又觉得多了点什么。 有时候她就想,如果陆家最后都没躲过这一劫的话,以后就住在这里平凡着也不错。好多人不都这么过吗? 但是又觉得不甘心。 最后看到周女士,她又压下了不甘心。 好像就这样也不错。 虽然饭难吃了点。 陆周月指尖夹着烟,仰起头的时候再把烟雾长长的吐出去,嘴里全都是薄荷跟烟草的味道,嗓子里发涩。眼前的烟把灯光蒙上一层灰,再逐渐散开。陆周月察觉到有人朝这边走来,侧着头朝走廊看。 直到对方站定在那边时,烟灰簌簌向下掉。 “什么时候学的?” 席星洲把她手里的烟扯下来,扔在地面上踩灭:“阿姨知道吗。” “啧。” 陆周月从墙边起来,仰头看着他。 “现在打春寒,也不知道围条围巾。之前的伤好点了吗?” 他把陆周月的帽兜整理好,帮她拉上了羽绒服的拉链,垂着头,淡漠地看着她。 “席星洲。” “嗯,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嘴有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