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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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里逃生般返回山体,尹昭看到了张鹤泽,洛云,陆衣锦,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华服少女。这几人竟均将绳子绑在腰上,连成一串——这意味着一旦方才李沛二人下坠力太强,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尹昭方才精神紧绷,此刻松懈下来才发觉心脏狂跳,连视野都随着跳动。那几个人也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谁也顾不上说话。李沛更是直接躺倒在地。较小的石块还在纷纷掉落,但声势渐歇了。 尹昭缓了一会,爬到巨石断裂的地方,伸出头向下看。洛云忙道:“小心!” 尹昭摇了摇头示意没事。此刻张鹤泽和陆衣锦也凑过来,看了下裂痕,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这是……麻雷子的痕迹?” “可是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尹昭看了看,每隔几尺就有一个爆炸留下的凹痕,凹痕小却极深,纵贯整块大石。当下明白了,这是有人事先在大石上凿了许多小孔,埋下类似麻雷子的东西,待火烧到一定程度时点燃隐藏的引线,便引起了爆炸。 手艺之高妙令人惊叹,很有司徒空的风格。想不到今日差点死于轻敌。 那华服少女喘息方定,此刻嚷嚷着要走。陆衣锦一把打断她:“外面肯定围了一圈埋伏,就等着赶尽杀绝,你快去吧!”语气十分不耐烦,不知之前发生了什么。 少女吃了个大瘪,撇着小嘴不说话了。 现下安全了,尹昭心里也想离开——她并不适应和这些人待在一起。但她方才险些因司徒空的安排丧命,心态尚未调整妥当,此时也不想看到凌霄派的人。 李沛坐起身来,刚才减速的时候她的后背拍在峭壁上,撞的不轻。她揉着后腰向尹昭问道:“你怎么样?”又露出颇为自豪的神情:“师姐是不是挺厉害!” 尹昭心里无端涌出一阵烦闷,有一肚子话想说,却不知道该说哪句。 少女忽然问道:“你刚才用的是黄河密卷的轻功吗?” 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却在在场所有人心中激起了一个炸雷。尹昭一脸茫然:“什么密卷?这是小时候我爹教我的,情急之下便用出来了。”其余人没有说话,心思各异的看着她。 少女见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十分自得,洋洋道:“你爹教你的……你是白家的?” “荣飞燕,你什么意思。”李沛冷冷问道,原来这美貌少女正是平阳郡主荣飞燕。 她看起来跟尹昭差不多大,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下巴却尖尖的。鼻子小巧,眼睛又大又圆,是十分可爱俏丽的长相。最引人注目的大概要属她满头的珠翠,看起来沉甸甸的,也不知道她怎么还能走得动路。 荣飞燕被李沛刺了一句却不着恼,摇头晃脑的卖关子:“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吧,现今江湖热议的大话题。不过也是,毕竟只有一流的高手才会知道。数年前黄河决堤,洪水退后修坝的工人竟意外发现一个暗洞,又在洞内找到了一本奇书,人称黄河密卷。这本书不知是何人何时所作,上面非但记载着绝世武学,更披露了一张藏宝图。据说所藏的宝藏可抵二十年国库税收,这就不可考了。可是你们猜怎么着?”她顿了一下,没有人接茬。 荣飞燕讪讪的继续:“按理说这样的东西是要献给朝廷的,可消息还未传到京城,那本奇书竟不翼而飞了!非但如此,修堤的工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横死在河滩之上。一时龙颜震怒,重罚了当时的陕西知府,又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最终知府落得个发配抄家的下场。不过后来发现那个最初找到密卷的工人撕了几页藏在身上——当然被差人找到了。当年正是我爹奉旨亲巡,我爹发现那残存的几页似是一种高妙的轻功,但有缺损不得法,便找了相识白乐山一同研究,想了七天七夜,终于给他们复原了个七七八八,这才进京献宝。所以方才的武功在这世上,除了我们荣家,也就只有白家能知道了。没想到白乐山后来一念之差犯下大错,死在狱里……”她声音渐低,说着说着心中升起一阵疑惑:白乐山被抄家了,真有孩子也早就该遭到处置,他的后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尹昭听的一脸莫名:“小郡主搞错了吧,我不姓白。” “不可能吧,那也许你爹是白家的下人,偷学了呢。” 李沛打断道:“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等出了这儿,郡主自回吧。” 荣飞燕一听这话急了:“不行!不行!说好劫持我的,你们不带我走……出门我就让我哥杀了你们!”又转头扯张鹤泽的袖子:“阿泽,你帮我说说,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 张鹤泽默默躲开:“小郡主不要这么称呼我,救命之恩是真,但你软禁我也是事实。何况我们一行人风餐露宿,说话又随意无礼,于郡主多有不便。” “我那是……我不能放你走!我身边那几个护卫都是我哥的人,我前脚把你放走,后脚他们就会抓回去送给我哥。上次你逃跑我差点都没保住你!我不怕吃苦,别让我回那个鸟笼子了!再待我就要疯了!“ 众人脸色各有不善,唯独陆衣锦憋着笑,表情很是不合时宜。他回想起刚刚张鹤泽抱着自己嚎啕大哭的场面?——本来张鹤泽还在荣飞燕身边扮演他的冷面小郎君,不料见着陆衣锦当场破功,擦了他一身鼻涕眼泪:“陆兄!你再晚来几天,我的清白就保不住了啊!”听说荣飞燕的哥哥荣飞羽有龙阳之好,想来是兄妹都看上了张鹤泽,只是荣飞燕占了个先机。 方才他们依计划行事,没想到荣飞燕居然主动钻到李沛刀下,逼他们劫持自己,一行人才得以带着张鹤泽顺利逃脱。 本以为今天走运,谁料下到平台才发现被火势困住了。又听到巨响。李沛眼睛尖,一眼看到了大石上的尹昭,当下如脱了缰的野马一般跑了过去。陆衣锦阻拦不及,只能让众人都以绳索拴住自身为李沛保驾。 眼下听到荣飞燕还敢邀功,李沛怒道:“要不是你有这点功劳,我早一刀将你杀了!你还敢提!” 荣飞燕看起来很怕李沛,当下往张鹤泽身后缩了缩。 洛云从远处过来:“外面果然围了人,看模样像是官兵,且数量不少,也许是端小王爷派来救郡主的。他们正在灭火,咱们得赶快想法离开。”且不说能否以少胜多,劫持皇家贵女可是重罪,此地不宜久留。 洛云又道,“方才我探了探,北边的山壁有坡度,可以走。“他转向荣飞燕:“小郡主,火灭之后自有官兵护你回家,我等先离开了。”他说话的时候,陆衣锦已经绕到荣飞燕后面,准备把她打晕 荣飞燕忽然笑了:“所以阿泽身上的毒,你们是不打算解了?” 所有人都是一怔,电光火石间,李沛冲过来揪起荣飞燕的领子:“什么毒?!” 荣飞燕吃痛,挣扎到:“你把我衣服都弄脏了!放手!”说着要咬李沛的胳膊,张鹤泽赶快过来把两个人拉开。 “当然是我家世代秘传之毒。不服用解药,七日之内中毒者必死无疑。而且我们家这毒毒性奇特,每七天要吃一次解药,一次都不能落,前后要吃满一年。不信你们问他。“众人不自觉望向张鹤泽,张鹤泽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李沛瞪着荣飞燕:“我们打昏你,把解药搜走不就是了。” “非也非也”荣飞燕整了整鬓边的碎发,“我身上是没有解药的,解药在我心里。都是些常见药材,可惜分量一丁点都不能错。” 李沛又待说话,洛云忽然做出噤声的手势,在场众人一时沉默。 功力较高的李沛,洛云和尹昭隐隐听到了脚步声。石块周边的大火还在烧着,但小树林外围的火势似乎变小了。 “不对啊,现在火灭了也进不来人,地面的余热会伤人”李沛低声道。 尹昭沉声:“裘师风来了!“话音刚落,一只白头巨雕从众人头上掠过,飞跃火场。翅膀煽起的风居然将已经不旺的火势灭了许多。 一股劲风再次袭来,竟是贴着地面而过。裘师风竟于树林外围发掌,以掌风灭火!他的掌风穿过整个火场而不散,火苗瞬间被灭的七七八八,连地面的余热都带走不少。 李沛和陆衣锦亲眼见过裘师风掀了陈九娘的屋顶,深知他的厉害。二人相视一眼,陆衣锦不禁打了个寒颤。 荣飞燕也一脸严肃:“这人跟我哥关系不赖,阴森森的武功又高,咱们要走得赶快。” 洛云早听说过,裘师风其人行事残忍,即使留荣飞燕在这,自己一行人也难逃他的魔爪,带着她反而是份保障。他又考虑到张鹤泽中毒未解,当下不再犹豫,断然道:”走,带上她“。话音刚落,又一阵冷风吹来,此刻树林中的火几乎已经被灭尽。 李沛根本不问尹昭的意见,拉起她就走,尹昭使劲甩也甩不脱,气道:“放开我呀!” 她以为李沛还要拉扯,没想到李沛右脚一歪,整个人竟在平地绊倒了!接着便是在地上翻滚起来,豆大的汗珠流个不住。 尹昭吓了一跳,下意识上前摸她的脉,李沛挣扎的太过厉害,几乎找不到脉门。 其他人也赶快围上来,张鹤泽眉头紧皱:“师妹她怎么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是不是刚才凶我凶的太厉害把自己……”荣飞燕看众人面色不善,声音越来越小。 尹昭摇了摇头,她从来没在活人身上摸过这般似乱麻一样毫无规律、乱七八糟的脉象。有时候一次跳两下,有时候半天也没有脉搏。洛云轻轻拨开她的衣袖:“我来”,又闭目试了一会,发出困惑的声音:“咦?” “她怎么了!” “师妹的体内好像……好像有两股真气不能融为一体,此刻正在混战,谁也不能占上峰。“ 陆衣锦见状,忙将此事的前因后果略略说了。洛云蹙眉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带她出去再说。“ 可不管谁上来搀扶李沛,都被她以极大的力量挣脱开。几次点xue也似乎全无作用。心急之下,尹昭从怀里掏出一包蒙汗药,伸手就要掰李沛的嘴,却见一只手横突过来,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拿的是什么”陆衣锦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他颇为用力,握的尹昭手腕生痛。尹昭怒道:“蒙汗药罢了,您老不少见吧。” 陆衣锦接过来闻了闻,确是蒙汗药,这才给李沛倒了一点在嘴里。 这药品质上佳,又未曾稀释,李沛果然渐渐消停下来。荣飞燕第一次看见活人吃蒙汗药,小声问张鹤泽:“她吃了药就睡着了,不难受了吗?” “对一般人来说,是。但她真气紊乱与常人不同,恐怕现在依然非常痛苦,只是肢体不能活动了。”张鹤泽心里也很难受,恨不得受苦的是自己。 众人不再多言,随洛云到大石台的边缘,连接山体的地方——荣飞燕当场倒吸一口气。眼前的峭壁坡度只比垂直缓和少许,石头刀劈斧裁一般,隐隐看到另一头连着一大块平地。她惊呼:“这让我们怎么过?” 陆衣锦俯下身探了探:“这岩壁看来陡峭,却有不少凸起的石块落脚,咱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