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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 第3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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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伤兵营设立,程丹若就?开始了早出晚归的上班生活。

    每日通勤时间:一个时辰。

    到?了上班地点后,就?是巡回查房,写病例,核算每日用药量,再视察一遍营内的卫生。

    情况比她想的好,古代行军也讲究安全,什么地方?取水,什么地方?上厕所,都?有明确的规定,伤兵营的人已经?被训练一个月,基本学会了服从。

    而且,伤兵营的待遇比平时好,有吃有喝,他们还?算配合。

    这就?够了。

    就?连医护人员的接受程度,也比她预计的更为顺利。

    这群照顾伤病的护工是她买来的。原想出钱雇佣,可根本招不到?人,人家听说去军营,唯恐是征兵,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买人反而更方?便,且她为杜绝隐患,要?求年纪在三十岁以?上,只要?有劳动能?力即可。

    人牙子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卖给她好几个人。

    这都?是别人不要?的,老?婆子太老?,只能?做点杂事,做不动重活,妇人貌丑,许多人家嫌弃她,还?有那个患病的老?头,虽然手巧,可下肢无力,无法行走……

    还?有耳聋哑巴的,有天生六指的,还?有干不了重活的,人牙子收都?不想收,听说她愿意买,恨不得叫祖宗。

    但程丹若确实不介意。

    在伤兵营做事,又苦又累,还?有危险,只要?他们愿意干活,她就?愿意给他们一口饭吃。

    不过谨慎起见,无论?多大年纪,妇人晚上都?不工作,会离开军营,在卫所的一处宅子休息。

    这也是无奈之举。

    她需要?妇女做针线工作,裁剪纱布,缝补衣裳,当她在军营里时,也需要?妇人帮手——她上完厕所,总不能?要?护卫倒马桶吧?

    既然如此,就?得保护好她们。

    目前来看,有护卫的震慑,伤兵们不曾出现欺凌之举,也没有太多的厌恶感。

    就?是高价请来的老?大夫,水平不怎么样,比李必生差远了。

    唉,算了,人手有限,凑合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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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第五日。

    夜深人静,守夜的六指老?头,在帐外慢吞吞走过。

    黎哥耐心等了会儿,确认脚步声远去,才踢了一脚旁边的伤兵。

    对方?麻溜地起来,从怀中?掏出骰子、木筒和盘,低声招呼:“开局了啊,今天赌什么?”

    “赌钱。”

    “赌rou干。”

    “谁输了喊爷爷。”

    都?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伤已经?慢慢好了,大家也就?变着法子打发时间。

    赌博应运而生。

    黎哥本来不想参与,他没钱,但汉人不断激他,又说不要?他钱,输了跪下叫爷爷就?成。他气不过,就?与他们赌了。

    “大、大、大!”

    “小、小!!”

    气氛一下火热。

    黎哥没接触过赌博,被带进沟里,难免上头,嗓门也大了起来。他没发现,外头不知何时多了轻微的脚步声。

    随后,火光大亮。

    田南带着一群军士出现,高举火把:“来人,把他们绑起来。”

    黎哥等人来不及反抗,就?被五花大绑制服住了。

    “军中?赌博,违反军纪,”田南扫视他们,“说,这些赌具是谁的?”

    黎哥头皮发麻,下意识地绷紧身体:他是苗人,他们会不会第一个指认他?

    先下手为强,他毫不犹豫地指向?做局的人。

    “是他!”

    对方?面?如土色:“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田南观察众人的表情,知道黎哥说得没错,挥挥手:“带走,明早军法处置。”

    黎哥不知何意,就?被扭送到?广场,和其他人一起被绑在木桩上。

    “完了完了。”做局的人喃喃自语,两眼无神。

    黎哥被他念叨着,也紧张起来,眼睁睁地看着天一点点变亮。

    营地响起了集合的号角。

    士卒们三三两两,不算特别快,也没有特别拖拉地集合了。

    黎哥见到?了统领他们的千户——李伯武。

    在谢玄英身边待了五六年,这位心腹护卫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机会。他参加了贵州为此战事而特开的武科,以?出色的成绩成为了武举人的头名。

    再由靖海侯出面?举荐,破例擢升,给予千户头衔。

    新官上任,这是李伯武立威的机会。

    他宣布了黎哥等人聚众赌博,违反军纪的行为,随后道:“照军规,聚众赌博兴事者,二十军棍。”

    黎哥默默吁了口气。

    “为首者,寻衅挑事,扰乱军心,杖毙。”李伯武扫视下头近千人的士卒,果断无情,“行刑。”

    黎哥闻到?了一股尿sao味,扭头一看,做局的人尿裤子了。

    他两股战战,嘴巴念念有词,已经?吓傻了。

    黎哥也有点后怕,默默吞了吞口水。

    他被押解在地,脱了裤子打军棍。木棍结结实实地揍下来,皮rou剧痛。

    一时间,场上呼天喊地,尿味血味不断。

    好不容易挨完,做局的人就?被押到?正中?间。

    张鹤抽刀,干脆利落地砍下了他的头。

    头颅滚落在地,还?眨了眨眼睛。

    霎时间,现场鸦雀无声。

    黎哥和其他人一起,被拖到?了一间漆黑的帐子里。仍旧是在伤兵营,可这次,没有了诊治的大夫,没有了照顾他们的老?婆婆,没有了按时送药的红斑妇人。

    他们像野狗似的,被扔在稻草堆里,无人过问。

    深夜,伤口传来阵阵痛痒。

    黎哥想起前两天的日子,再看看周围屎尿混杂的环境,忽然十分后悔。

    *

    贵州的夏天不热,但潮湿多雨。

    程丹若每日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新衣服都?裁好了,她现在习惯在家穿丝,图舒服,出门穿细棉布,图耐磨。

    正擦头发,玛瑙回禀道:“今儿冯四奶奶来过了。”

    “什么事?”她诧异。

    玛瑙道:“冯四奶奶想去寺里上香,问您去不去,她约了贵阳府的知府太太,还?有本地费家的奶奶。”

    “哪个费家?”程丹若随口问。

    玛瑙道:“出了进士的费家。”

    程丹若想起来了,道:“叫喜鹊去趟,就?说我有事不能?去了,多谢她记挂。”

    “夫人,”玛瑙却及时提醒,“那边说是给冯四爷祈福,怕是想打听冯四爷的下落呢。”

    “那就?明天去,晚上我问问。”

    程丹若说到?做到?,夜里谢玄英回来,她便问起冯四:“怎么不写封信来,佩娘都?问到?我这儿了。”

    谢玄英皱眉:“你够忙的了,她还?来烦你。”

    “谁让冯四不写信。”程丹若道,“前线有消息了吗?”

    他点头:“捷报,韦自行破了数个苗寨,势如破竹。”

    “噢?”她有点意外,也有点高兴,“顺利就?好。”

    谢玄英脱掉最?外层的圆领袍,准备洗澡:“伤亡不少。”

    程丹若:“……”她跟进浴室,追问,“怎么回事儿?”

    “据说他打仗就?是这样。”谢玄英解开搭护的衣带,将这件衬里的衫子丢到?架子上,随后脱掉护膝和袜子,统一丢进竹筐。

    他换上内室穿的趿鞋,道:“不惜兵力,以?多打少,避实就?虚。”

    程丹若道:“听起来是很稳健的打法。”

    “确实。”他开始脱最?里层的汗衫,扣子一颗颗,解起来很慢,“冯四如何,我没有听到?消息,想来以?他的本事,多少也有功勋,等有了确切的消息,我命人送信就?是。”

    知道前线捷报,已经?是个好消息,程丹若可以?和张佩娘交代了,便转而问:“药材送去没有?”

    “送了。”谢玄英解完扣子,把暗条纹的汗衫丢开,“买粮的时候一道备下,但愿能?派上用处吧。”

    程丹若叹口气,一抬首,他只穿小衣,正看着她。

    她:“……”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可每次看,冲击力都?很大。

    “要?进来吗?”谢玄英的眼中?闪过笑意,“世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