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十年灯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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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瓜是四人中最机灵的,立刻接上:“常公子说的是,蔡师妹向来心无旁骛,只有公子您的事,那是桩桩件件都分外着急!” 阿枣从善如流:“那可不是!常公子谁啊,那是蔡师妹心中头等大事啊,举凡衣食住行都是事事过问啊!” 阿嘴别出心裁:“其实蔡师妹为人随和自在,旁的人啊事啊,哪能在她心中留名号啊。可又有什么法子呢,若是心中有了一个人,那是嘴里心里都要牵挂那个人的。”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常宁喜笑颜开。只有阿腮傻不愣登,插不上嘴,急的上火。 “说了半天,昭昭人呢?”常宁一脸矜持。 阿腮终于有机会了,赶紧大声道:“今日一早蔡师妹就炖了一锅喷香的蹄花汤,刚才拎着去演武场了!” 常宁皱眉:“什么蹄花汤,乱七八糟的。”顿了顿,“她去演武场做什么!” 瓜枣嘴三人嗫嚅不敢说,阿腮人傻无畏:“去给宋师兄送汤啊,昨天都送了三次了。” “你说什么!”常宁的脸色瞬间晴转阴。 …… 追月轩。 戴风驰还在担忧:“昨日蔡昭给你撂下狠话,也不知有什么举措,我们还是早有准备的好,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我看她只是说说狠话,就凭落英谷那一亩三分田……” 戚凌波话还没说完,心腹婢女就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婢女气喘吁吁。 戚凌波斥骂:“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我不好了!回头自己去领十鞭子!” 那婢女畏惧道:“是是,是婢子不好!可是,可是小姐你快去演武场看看罢!” “怎么了?” “蔡家小姐正在演武场勾引宋公子呢!” 戚凌波吧嗒摔掉一个茶盏。 …… 破竹轩。 珍贵的白玉香炉上青烟袅袅,在空中绕出一圈圈优美的弧形。 一圈。 两圈。 三圈 四圈。 五圈…… 丁卓扭头:“她怎么还没来?” 樊兴家:“呵呵,呵呵,快来了吧。” 丁卓:“一个时辰前你就这么说。” 樊兴家开始冒汗了:“也许,也许再过会儿就,就来了?” 丁卓:“再过会儿就要开午饭了。”酒足饭饱后打着嗝比武一点都不寂寞不孤高不传奇。 樊兴家忍不住提醒:“四师兄,我在想,昭昭师妹是不是忘记了啊。” 丁卓难以置信:“忘,忘记了?!” “是呀。”樊兴家索性直言,“昭昭师妹这人洒脱散漫的很,师父说她其实有几分像她家那位叔祖父的,小时候在落英镇上逛铺子不是摸错路就是没带荷包,一样优哉游哉——当年蔡长风大侠在外头浪荡的高兴,连自家兄嫂的丧礼都没赶上。” “是以,四师兄你昨日有派人去提醒她吗?”他觑着丁卓脸色。 比武前还要去提醒人家别忘记—— 寻寻觅觅,一生求败,巅峰对决,只有高手能懂的激动与刺痛…… 丁卓忽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与背叛。 …… 演武场上日头正高,众人热情似火,尤胜烈日。 大家或假做喝水或装着休憩,用各种奇葩的姿势偷瞧校场那头—— 宋郁之将喝空的汤盅还给蔡昭:“先是凤爪,然后鸭掌,现在是猪蹄,你能不能别总惦记它们的腿脚,就不能熬些高明的汤水么。” 蔡昭态度良好:“那下顿咱们炖脑花好不好。” “……”宋郁之,“那还是蹄花汤吧。”其实味道还行,咸鲜酥烂的。 蔡昭歉意道:“委屈三师兄了。芙蓉只会做甜食,翡翠喜欢搓药丸熬药汁,我…咳咳…我会的不多。虾饺…啊不水晶倒是手艺好,可惜她早早嫁人了,这回没跟来…” 她想了想,“其实常宁厨艺很好,头回做出来的鸡汤馄饨就堪比我家隔壁砂锅叔三十年的功力了,要不等他出关了让他下厨罢。” 宋郁之一阵气血翻涌,也不知是不是这两天喝补汤太多了。 他差点脱口‘你想毒死我么’,可恨自幼教养的端方清贵,按他以前的习惯应当扭头就走。可他想起与蔡昭初次见面也是这样被气跑的,再见面时她身边已黏了个甩不脱的常宁,于是他努力忍住。 “除了送汤汤水水,你就没有别的了?”他忽问。 蔡昭见他不气了,松了口气,“差不多就行了吧,我也想不出别的招数了,反正只要等到师姐过来质问痛骂,咱们就大功告成了,师兄再也不用喝汤了……” 她窃喜,“今日一早我特意叫人去仙玉玲珑居门口大声议论我来演武场的事,我猜今日之内凌波师姐就要杀来了。”其实她知道自己纠缠宋郁之很不地道,自打宋郁之答应配合自己后她就满怀感激,同时希望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宋郁之剑眉一挑,似乎并不认同,“你带帕子了么?” “啊?什么。噢噢帕子,我带了带了。”蔡昭忙不迭掏出来。 “给我擦汗。”宋郁之道。 “?”蔡昭看向青年光洁如玉的高高额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替你想的招数。” 蔡昭秒懂,大赞宋郁之乃同道中人,于是连忙踮起脚尖,举着粉白色的小花手绢在宋郁之英挺的额头上按了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招数威力太大了,才擦了两下,戚凌波就满身风雷的杀至,后头跟着躺在担架上的戴风驰。 “你在做什么!!!”看见未婚夫与死对头亲昵的站在一处,还肌肤相接,戚凌波只觉得寸寸肌肤都要烧裂开来,双眼赤红欲噬人一般。 这声大吼直接带动全场轰动—— 一边是父母之命,一边是两情相悦,宋三公子应当如何取舍呢? 众弟子激动的在心中挥舞小拳拳,人叠人人挤人人压人拼着命来看这出好戏。 蔡昭大喜过望,她要的就是这效果。 “哎哟喂,这不是凌波师姐么?这大日头的,师姐怎么屈尊降贵来这里啊!”这次轮到她娇滴滴的阴阳怪气了。 “蔡昭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寡廉鲜耻,朝三暮四,你你你竟然敢来勾引郁之哥哥!”戚凌波愤怒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蔡昭一脸柔弱的微笑:“师姐怎能这样说小妹呢,师姐您一定是误会了,我心中只是将三师兄当作哥哥……哎呀太恶心了我说不下去了。” 她自己先起了鸡皮疙瘩,索性将假面一撕,冷声道,“实话跟师姐说吧,我就是有意的。师姐抄掉了我的后路,我还要什么脸面呢。凌波师姐你自作自受,活该有此一报!哼哼,踢翻了我的碗你还想自己好好吃饭,想得倒美,难道我不会从师姐碗里夺食么!” 戚凌波尖叫道:“什么自作自受,你自己臭不要脸就怪到我头上来!这件事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啊,你…!” 蔡昭懒得和这蠢女废话,决定给她加点力气,于是扭头微笑的又给宋郁之擦汗去了。 戚凌波浑身冒烟,一头撞过去就要去撕蔡昭的脸皮,谁知却叫宋郁之提前一步挡住了。她心碎欲裂,正要含泪质问未婚夫为何胳膊往外拐时—— “你在干什么?!”同样的质问,惊雷般的冷厉喝声。 话到人到,常宁长袍广袖翩飞,身形如飞鸿惊电,炫目之极,瞬息之间就从演武场外飞跃而至。 这股气势霎时镇住了所有人,也高兴坏了所有人——这是瓜田要大丰收了吗?!哦也! 蔡昭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咦,你不是在闭关么?噢,我记起来了,你今天出关。哈哈,哈哈,恭喜恭喜。” 常宁脸色铁青,一把将女孩从宋郁之怀中拽了出来,“你究竟在做什么!” 蔡昭欲解释,看看宋郁之,再看看戚凌波,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最后无奈,“其实不是你看见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戚凌波尖叫:“解释什么解释,就是你在勾引我的郁之哥哥!” 蔡昭立刻不想解释了,似笑非笑,“的确没什么可解释的。大家同门手足,相互关怀,相亲相爱,亲如一家嘛……” 宋郁之眯眼:“常世兄,看来你是功力尽复了。” 常宁冷笑:“宋三公子,看来这两日你福分不浅啊。” “好说好说。” 空气中似有电花闪过,蔡昭无来由的背心一凉。 戚凌波哪能放过她,大叫道,“小贱人你知不知道廉耻,东勾引一个西勾引一个,丢尽了我们北宸六派的脸!” 蔡昭心想你老母年轻时那才叫一个精彩纷呈,我这才哪儿到哪儿——不过几百册话本子的经验告诉她,此时此地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溜为妙。 戚凌波这话叫宋郁之眉头一皱:“北宸六派中不论男女,并不忌讳数次婚嫁,只要是直截了当光明磊落的,有何不可。” 常宁哈的笑出了声:“这倒是,宋家门里风流的男男女女着实不少。” 戚凌波心知说错了话,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未婚夫下面子,还是红了眼眶。 戴风驰护美心切,立刻叫嚷起来,“三师弟,凌波是女孩子家,你怎么对她说话这么不留情面……” “蔡师妹!”冷不防侧边插来一个气恼的声音,“师妹要去哪儿!” 丁卓不知何时也来了,气呼呼直挺挺的站在正当中,活像一杆宁折不弯的□□。 顺着他的声音,几人扭头看去,只见刚刚溜出三步的蔡昭尴尬的停住脚步。 “哈哈,呵呵。”蔡昭赔笑,顾左右而言他,“咦,丁师兄怎么来了?今日不在破竹轩里练功么?”她这位四师兄一年到头见不到人,不是正在练功,就是准备要练功。 丁卓气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总算樊兴家喘着气赶来,替他说了,“四师兄是来找师妹你的。” 蔡昭一愣:“师兄找我何事。” “当然是比武啊!”樊兴家也无语了。 蔡昭背后一凉,“不是十日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