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风评被害后 第78节
乔灵珊闭着眼睛,闷闷道:“你要是不想睡,就别睡了,起来练功去。” “我有点睡不着。”云闲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光华洒在她脚旁,莫名有一种私塾时集体出游的紧张感,“说来,我们这也算是在游历江湖了吧。” “开什么窗,你不冷吗?”乔灵珊被她烦的睁眼,“你现在可是四界魁首,新生一代最有标志性的人物,不能像以前那般不着调了。” 云闲心想,灵珊,你怎么说话突然像我爹。 什么四界魁首,要是现在回了剑阁,自然是一路敲锣打鼓衣锦还乡待遇,可目前她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小报的人都没几个。 没修为的老百姓自有一套生存法则,管你修真者在天上打来打去,他们还是比较关心自家的粮有没有被老鼠偷吃了。 况且她们现在在这儿,跟没修为也差不了多少。灵气存在丹田里,暂时不可再生,更是不敢乱用,万一到了紧急时刻用不着,那可是要命的。 乔灵珊其实也睡不着,但她表面上还要装作老成:“我们此行,将那魔修料理掉便行了吧。” 这话说的,云闲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什么叫料理掉,难道乔灵珊也染上了小姨“区区分神期”的毛病? 但想来也是。 自然,云闲是做不出来把郡主找出来,然后五花大绑打包了送去魔尊那的事情的。她深入此地,也想查清此地灵脉消失的原因。 睡不着,随便聊个两毛钱的吧,云闲庆幸道:“幸好分房间没让薛兄跟大师兄一间,不然薛兄可能气到晚上睡不着,偷偷起来划大师兄的脸。” 乔灵珊:“……你放过薛公子吧!” 她好气又好笑,被子下的左手一挥,本该碰到地面,却陡然撞上了什么东西。 软中带硬,柔韧的触感,像是人体,但又透着寒冰般的腐朽气息,就在此时,她鼻端缓缓溢过一丝恶臭味道,像是放了十几天的畜牲皮囊,熏的人直想吐。 而脖颈间,有东西正在微微吹气。 乔灵珊自从云闲开口,就一直偏头看着对方圆溜溜的后脑勺,没在意过左边,现在僵硬一瞬,余光缓缓移过。 昏暗月光洒落,她的身侧不知什么时候躺了一条人。用的是“条”,异常贴切,因为此人浑身软趴趴的,以一种软体动物的姿态流动在地面上,脖颈更是垂直转来,那张和云闲一模一样的脸正在朝她裂开唇角微笑,七窍缓缓流出污黑浊血。 乔灵珊:“…………” 云闲:“…………” 乔灵珊:“喂,你看见没。” 云闲:“看见了。不过,原来我现在这么瘦吗?” 乔灵珊在战场中磨练出来的战斗意志坚不可摧,可不代表遇到这种吓人的东西能云淡风轻,当即催动灵气,便要一剑下去,被云闲连忙拦腰抱住:“不可啊!!用了就没有了!!” “啊啊啊啊!!”乔灵珊不愿再看,可那玩意应该是知道自己长得很吓人,硬是凑到她眼皮面前一阵软rou蠕动,像只准备进攻的什么臭虫。偏生脑袋上还顶着云闲那张七窍流血的脸,现在便是又吓人又恶心,她闭眼道:“云闲!这东西怎么办啊?!” 云闲:“冷静!!” 乔灵珊大喊:“我很冷静!!我真的很冷静了!!” “我就知道这客栈多半是黑店。” 云闲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主动吓人的灵体,当然,修真者叫“灵体”,是因为能对付。但在没修为的普通人眼里,俗称就是“鬼”了。小鬼吓人,多半是没能力害人性命,要不然直接下手就好,何必多此一举,她忍着恶心伸手一捞,直接抓住了这玩意的七寸……等等这玩意有七寸吗? 两个云闲面对面。 那灵体想来是没被人如此逮过,脸上出现了呆愣的表情,又是一阵鲜血狂涌,还出来几条蛆,不知死了多少年。 乔灵珊木然:“我有点想吐。” “先别吐,憋回去。”不管是不是七寸,总之云闲是将其拿下了,手感异常微妙,她努力忽略掉狂涌蠕动的软rou,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深沉道:“灵珊,我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知当说不当说。” 乔灵珊:“你想说,我还能拦着你吗?” “灵体灵体,灵气构成的躯体。”云闲嘶道:“就算运气不好,里头有一半是幽冥鬼气,但至少还有一半是灵气啊?” 灵体应天地而生,和妖魔有本质不同,自然身体里是有灵气的。 乔灵珊眨眨眼:“……你的意思是?” 两人对视一瞬,齐刷刷垂眼看向云闲手里的一条“云闲”。 那条云闲也眨了眨眼,霎时,脸刷得一白,也顾不上吓谁了,口吐人言,声音竟和云闲如出一辙:“不要啊!不要吃我!救命!救命!大师兄!!!” 第60章 唐灵国(三) 圆月被掩去了半边, 更是夜深之时,那间破客房点起了所有蜡烛,五人再度沉默地立于房内,看着中心处蠕动的一人一灵体。 之前云闲还以为这家客栈便是灵体根据地, 没想到老板娘竟然是个如假包换的人, 现在被五花大绑,兀自沉默不语, 倒是那灵体吵上了天, 哭哭嚷嚷道:“我就是好久没见过人了,想跟你们开个玩笑, 也不行么?” “开个玩笑?你是被抓了才这般说,以前没少害过人吧?”薛灵秀一闻它身上的味道, 就被熏的快昏过去,跟云闲道:“云闲,你把它拿走一点, 这东西太恶心了。” 云闲逮它的时候甚至没用灵气, 也就是说, 稍微胆大心细、身体不太虚弱的普通人都能逮它, 作为灵体,它的修为也就跟远古战场里最外围的那些平民差不多, 但论聒噪和烦人程度,那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了。 远古战场里环境单纯, 众灵体可不像面前这只,屁点本事硬要搅弄出惊天大浪,现在撞上铁板了还要嘴硬:“你们睡得, 我便睡不得?我照着你们长的, 哪里恶心?” 听这口气, 它还不止祸害了乔灵珊一个,要不是被云闲逮住,估计还要窜去其他两个房间。 这种灵体,说害人也不算多害人,最多在人吓得惊慌失措魂不守舍之时,偷偷吸几口人气。后果当然也不是很重,最多这一个月伤寒中暑轮着来,出门必踩香蕉皮,倒霉到没药治,遇到修真者,后果就更轻了。 只是对这种东西动用了珍贵的灵气储备,实在太亏。 云闲蹲在它身边,将其捏过来,眼神光亮。 灵体:“……你不要过来啊!!” 它在这黑店叱咤多年,向来只有它吸人的份儿,哪有人吸它的份?! “大师兄。”方才宿迟破门而入,快到不可置信,云闲捏着灵体,问:“这东西进来,门口的剑阵怎么没反应啊?” 宿迟抱剑,淡道:“太弱了。” 云闲:“……”懂了。弱到这种地步,连剑阵都不想鸟它。不过大师兄,你真的有睡吗?为什么众人都这么披头散发乱糟糟,就连薛灵秀的发辫都是歪的,只有你看起来好新啊。 “倒是你。”风烨抱着琴,更深露重,困的狂打哈欠,他对那老板娘道:“你一个人类怎么也助纣为虐,跟着灵体一起坑人?” 老板娘僵着张脸,竟是一句话也不说,眼底的血丝更浓了。 云闲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不是修为上的不对劲,只是感觉此人神色不似正常。 “你问她有什么用。”灵体被捏着,嘴还不停,“唐灵国的人都一个破样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能让他们活下来,跟妖魔鬼怪勾结算什么。只要不害自己,管别人死不死,真是自私的要命。” 云闲皱眉:“你怎么这么说人?” 灵体理直气壮:“就是因为我死之前是唐灵人,我才这么说啊!” 众人:“……” 好,好真诚。竟让人无法反驳。 “我想试试,到底能不能吸收它体内的灵气。”总不能让它继续害人,云闲伸手覆上它的脑袋,还没用力,那灵体就瞬间改口,一阵狂喊:“别,别别别!我不想死!虽然早就已经死了但还是不想死啊!手下留情!这样,大侠们前来肯定是有所要事的嘛,我可以告诉你们前不久来的两趟修真者都是谁,哪个门派,用什么兵器,穿什么颜色的亵裤……我全部告诉你们!别杀我!” 众人皆是一阵皱眉,心想。本来觉得云闲有时候很吵,现在这灵体顶着云闲的脸,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聒噪。 云闲坐回去,心平气和道:“那你说吧。” 灵体在地上蠕动了一会儿,离云闲远了些,这才心有余悸道:“三天前,有个剑修,也是跟你一般年纪,一个人来的。我观他时时吐血,还以为是个肺痨鬼,结果竟然是个修仙的,把我一通好打。叫什么仲长尧,好像是这个名字。” 众人一诧异。 “仲长尧??”乔灵珊都快忘了还有这个人了,“怎么又是他?他来这里做什么,也是为了做任务么?” 薛灵秀折扇一抵,沉道:“我倒是还没跟他追究当时的事。” 战场里的行为,跟故意害人性命也没什么不同了,此人出生东界,却对同为东界毫无矛盾之人如此心狠手辣,真是令人不齿。 云闲心想,薛兄果然发现了……不过为什么急到发都束歪了还不忘带上折扇啊。折扇才是你的本体吗? 宿迟道:“继续。” “还有,还有,两日前来了个魔女。”灵体在地上翻滚,努力回想,“她穿得那么清凉,又跟魔尊大人是同款,一看就不是我可以欺负的。所以我只是偷偷观察了她一晚上,发觉她竟然也在时时吐血。真奇怪,难道最近修真者流行这个,看起来会比较有故事?” 云闲:“……即墨姝。” 肚子破了那么个大洞,当然得吐血了,不吐才奇怪。 乔灵珊急道:“她还敢来!” 果然,话本里的二人终究还是走上了相似的道路。只是仲长尧被即墨姝打得狠了,这次必然不是为了求仙草而来的,即墨姝也不爱仲长尧,来此必定也有自己的目的。 只是不知这两人到底所求为何了。 宿迟:“还有么?” “没了没了,除了你们之外没有其他人了。”这灵体随机应变,腆着脸道:“大侠们,我把知道的全都说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我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吓人了。” 云闲看着它,极其善解人意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我好像没有答应过什么?” 灵体:“?” 云闲把它一逮,径直放进了自己的储物戒里,当储备粮。 这可是个大发现。若是能从灵体那儿吸收灵气,那还愁什么? 灵体:“……” 众人:“……” 再也不敢吃她递过来的苹果了。鬼知道储物戒里面除了风干鹿rou、各种小草、锅碗瓢盆,还都放了什么东西! 那老板娘仍是一言不发,在那儿僵着像块石头。云闲见她是个普通人,也做不了什么,干脆将人松了放到下面的房里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老板娘幽幽的声音,说:“你们走吧。” 声音疲累极了,如她本人一般。 “走?”云闲笑说,“可我们才刚来啊。” “唐灵人,不值得的。你们会后悔。”老板娘只道这一句,便无论如何也不开口了。 后半夜平安无事。次日云闲和乔灵珊收拾妥当出房门时,见宿迟和风烨也早已在楼梯口等候,唯有薛灵秀的房门紧闭,似乎还在睡。云闲敲了两下房门,道:“薛兄,太阳晒屁股啰。” 过了半晌,薛灵秀才整整齐齐地出来。 “我每日听到鸡鸣便会起身。”他神色难看,“这鬼地方竟然连鸡都没有。” “就不要太强求了。”云闲接过宿迟递过来的葱油饼,含糊道:“别说鸡,连马草都没有啊。薛兄,你的马车还要带上吗?” 宿迟见她啃得满嘴油,又递纸。 风烨在旁边看,总觉得不太对。不是宿迟的神情不对,他的神情一直古井无波,似乎对自己所作所为完全不觉得奇怪。风烨在想,难道此人不通世故到这种程度,理解错了云掌门“照顾师妹”的意思? 云琅说的“照顾师妹”,多半只是让他放养过程中记得回来看看,别让云闲嘎嘣一下把自己作死了,顺带再提点一些功法剑谱,告知消息也就罢了,怎么看也不是让他这般照顾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