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系统（2）

    4.

    诸伏景光，潜入组织的卧底……之一。

    尤德尔之前没想主动靠近这些卧底，因为他演技并不好。贝尔摩德评价说：只要一个照面别人就能知道他是个小疯子。

    如果要被一群喜欢过的纸片人各种警惕，还是算了吧，他又没有受虐倾向，一点好奇心不足以让他费心太多。

    没想到竟然有一个主动送上门的。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绿川是吧。初次见面，我是尤德尔。”

    “初次见面。”绿川愣了一下，“我是绿川唯。您的日语很好，是去过日本吗？”

    “住过一段时间。哦说起来我还有个日本名字，好像叫雨宫什么的，具体忘了。”

    尤德尔上辈子在日本留学，然后就留在了那里工作。

    对他来说这部分记忆已经变得尤为渺小——相较于他被困于电子海洋的漫长时光。能够记得自己有个日本姓氏雨宫，可能是因为他对这个读音很满意吧（也有可能是他起名字的时候正在沉迷persona5）。

    “这样啊，那么您希望我怎么称呼您呢？”绿川不太能适应他跳脱的说话方式，只能把它归咎于外国人日语不好。

    “唔，喊我doctor吧！”

    他提到这个词的时候，用的是标准的日式英语“ドクター”。

    绿川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但还是顺从道：“好的，博士（doctor）。”

    样貌年轻的博士用力点头，“就是这种感觉，真不错。”

    这可是cv绿川光版本的异世界限定干员呢。

    尤德尔兴奋地在转椅上咕噜咕噜绕了好多圈，直到撞上桌子。

    看到他想站起来，绿川急忙上前扶住，“博士，小心。”

    尤德尔笑了，“好了，工作时间到，助理君，帮我泡一杯咖啡，糖多一点。”

    他上辈子同样是少年天才，沉迷研究不可自拔，公司专门给他们这样的研究员整了一团队营养师，所以他对这种被服务着的生活很适应。

    卧底警察诸伏景光在后续的数日很快习惯了新工作：成为尤德尔的专属保姆。他一开始也没想过自己会如此负责、面面俱到地照料一个组织成员。

    这位似乎有些天真烂漫的博士和那些满手鲜血的邪恶人士并不同，整天就沉迷于新技术新游戏，经常连喝水吃饭都忘记。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害的技术宅。而且他的样貌过于年轻了，在智能领域有了如此成就，看起来竟然只有二十岁左右。不过生活自理能力倒是和影视作品中对科学家的刻板印象差不多，差到令人担忧他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好好存活下去。

    研究所中其他人都是英语交流，但只有他和博士二人时，尤德尔更喜欢用日语。

    “他似乎很喜欢我的声音和外表。”在和同样卧底进入组织的发小交流情报时，诸伏景光突然说，“还很喜欢我给他做好吃的。不介意我看着他研究。”

    “什么？你……”降谷零欲言又止，“你是想要色诱他吗？”

    诸伏景光解释道，“不！我是想说，这位博士好像就是一个不深入组织的普通技术人员。平时的工作内容也是对接全息游戏公司，兴趣爱好是动画和游戏，偏好声音好听的角色。”

    组织之前要人过来的时候，没有详细提到任务对象的信息，他们还以为会是那种神神秘秘的药物实验，没想到是全息智能领域的博士。

    “你知道这种报告提交上去会被理事官批评的吧。”降谷零露出半月眼。潜入搜查的成果是一个研究员的性癖什么的……

    诸伏景光头疼道：“……我会再观察一段时间的。”

    他看了一眼上班时间用工作电脑看动画的摸鱼博士，摇了摇头，放下一杯温水。

    5.

    尤德尔知道这位生活助理不太安分。

    “所以，你这些天在外面转悠，有什么成果了吗？”他故意在绿川喝水的时候问。

    然后满意地看到了卧底搜查官差点被水呛到的场面。

    初出茅庐的警官先生还是太嫩了。

    “博士，我……只是有些好奇，其他研究者似乎都不了解你。”诸伏景光定了定神，若无其事道。

    何止不了解，简直一无所知。明明在同一个研究所内工作，他们却毫无接触，没有人知道尤德尔名字之外的信息，这也太奇怪了。在外界同样，尤德尔从不真人出镜，没有照片，只有名字。

    “约定俗成的规矩，我的保密等级是最高，他们不知道很正常，如果不小心知道了什么也会装作不知道。”

    尤德尔踢了一脚桌腿，转椅滑到诸伏景光面前。

    “而且研究者们的好奇心多数只针对于课题，没有人想浪费时间来研究神出鬼没的上级。”他仰头盯着那双漂亮的猫眼，“所以，无论你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问我。”

    太近了。诸伏景光伸手扶住椅背，有种想要把人退回原位的冲动。

    “博士，我想问一个问题。”他犹豫了片刻，问，“你是不是不能离开研究所？”

    他的眼中似有关切之意。尤德尔蹬了一脚地板，椅子被压着没转动，“……嗯？你以为我是被软禁了吗？放心好了，我只是不喜欢外出。”

    诸伏景光不太相信，感觉组织不会这么好心地放任他自由行动。

    组织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呢，单纯的开一个研究所和游戏公司？如果是为了钱，更快捷的方式都写在法条里，显然组织也有相关的路子。

    把“黑暗组织”和“人工智能”之类的词放在一起看，总能令人浮想翩翩……往坏的方向。

    他原本以为博士是一心沉迷研究不在乎其他事的人设，没想到随口暗示了一下，他居然知道组织的目标。

    年轻的博士语气随意，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真好，毫无征兆地放出一记惊雷：“Boss年纪大了，但他在梦想永垂不朽。啊，简单来说，就是电子飞升。”

    “？！”诸伏景光肌rou紧绷，猝不及防地听到了组织最大的秘密。

    这句话的保密等级不见得比博士的信息更低。

    “真是个……很厉害的理想呢。”他表面装作平静，暗中已经做好了遭受袭击的准备，握住椅背的双手也攥紧了。

    然而，风平浪静。

    说完那句话，尤德尔余光看到搜查官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心情愉悦地说：“下午茶点心想吃松饼，麻烦绿川了。”

    “……？”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松了手，这次尤德尔把转椅挪回去了。

    仿佛无事发生，他就这样轻易地略过了严肃话题。

    诸伏景光神情恍惚地走进了小厨房。原本他以为来到这里对调查组织很难有特别大的帮助，没想到就如此轻易且唐突地知晓了重大情报。

    半小时后，尤德尔吃上了香香软软新鲜出炉的松饼，惬意地缩在椅子里。

    心想：逗猫猫炸毛真好玩。

    6.

    诸伏景光提心吊胆地度过了几天，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意上次的话题，完全想不明白这位博士到底是什么态度。

    已知：一，普通研究人员都不了解组织。

    二，就连一些代号成员都不知道组织的目标。

    三，“绿川”只是一个刚进组织的新人，没有代号，也没有突出亮眼的表现。

    四，尤德尔没有把Boss的目标告诉其他人，却轻描淡写地告知了他……

    五，博士似乎没有酒名，在研究所的地位很高，疑似被组织软禁控制。

    纠结许久，他暂时压住了这份情报，决定再试探一段时间。

    和思虑过重的卧底先生不同，造成他心神不宁的始作俑者过得格外舒适，他对组织和Boss完全没有忠心可言，留在这里也只是因为环境不错。从来没有效忠，所以也不算背叛，向卧底透露重要情报也是因为觉得有趣。

    猫猫一惊一乍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比他以前养的旺财……啊不是，比黑泽阵好——他长大之后就只会摆臭脸了，没有小时候好玩，简直就是从傲娇小猫咪变异成冷酷雪地狼，太令他感到遗憾了。

    ……

    等诸伏景光意识到这位博士其实是个腹黑、且一大乐趣是喜欢逗他变脸，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的事了。

    “博士，该休息了。”诸伏景光的微笑中隐约有股幽怨的黑气。觉得自己前些天一直在和空气斗智斗勇，还被恶劣的博士当做乐子看。

    尤德尔头也不回，“等我打完这一把。”

    诸伏景光摁住了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听话，去睡觉。”

    尤德尔动了动，没能抽出手，于是艰难地伸长了手指戳到旁边的按键上。

    诸伏景光见来软的不行，就直接把人拎了起来。

    “诶，助理君，快把我放下来，这局还没结束呢。”尤德尔艰难地伸长手臂试图摸到键盘，可是坏心眼的助理又把他拎高了一些，失之毫厘。

    “不可以熬夜，博士，你也不希望到中年之后头发变得稀疏如隔壁的小岛先生吧。”

    诸伏景光把人抱起，颠了颠，感觉还是喂得不够重。

    隔壁的同事小岛博士是地中海发型，中间只有顽强的两根头发留在那里。

    “……”尤德尔被他抱着身体悬空，终于放把游戏抛之脑后，谨慎地说，“我知道了，你放我下来，我会去睡觉。”

    “可是博士在我这里的本月信用值余额已经是0了。”诸伏景光叹气道，轻松地抱着人往卧室走。

    “什么？原来我在你这里还能有信用值。”屑博士震惊道。

    “……”诸伏景光冷酷无情地说，“现在没有了，还倒欠了一百。”

    尤德尔来了兴趣，“唔，所以你的评分机制是什么？”

    感觉像玩galgame刷好感度一样，被量化的信用值让身为游戏爱好者的他蠢蠢欲动。

    诸伏景光不想遂他的意，强调：“现在是睡觉时间了，博士。”

    卧室距离办公室很近，他很快把人抱了过去。

    强硬的助理君让尤德尔不太习惯，“那明天你要告诉我。”

    诸伏景光把人放到房间里，还贴心地帮他准备好了换洗衣物放到浴室。尤德尔目睹了他熟练的动作，叹为观止。好家伙，他住这儿这么久了都记不清柜子里哪格有哪些衣服。

    离开前诸伏景光问：“博士，明天要一起出门吗，附近新开了一家很棒的咖啡店。”

    他一直对博士声称没有被软禁持怀疑态度，纠结了一段时间终于忍不住发出邀约。

    “嗯？这是一个约会邀请吗？”尤德尔故意问，非常想看卧底先生不冷静的模样。

    可惜，诸伏景光在摸清了他的性格后变得格外沉着，“如果您愿意的话，这当然可以是一个约会，doctor。”

    他压低的声音非常有磁性，尤德尔被反将了一军，揉了揉发红的耳朵。

    “好、好吧。”他不太有底气的回应道。

    诸伏景光抬起手，帮他理了理耳边凌乱的头发，轻声道：“晚安，博士。”

    “晚安……”

    天呐，这家伙是去哪里速成蜂蜜陷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