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浦小金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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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结束,李愿简立刻给金铭汇报了裴子年的一言一行,包括裴子年对他的独占想法。 金铭道:“你倒是什么话都不藏着掖着。行了,一个是能为我所用的强大异种,一个是不知天高地厚给我添堵的小小官二代,我自然知道该袒护谁,该拒绝谁,该教训谁。”说到最后几个字,金铭咬字极重,已带上了狠意。 金铭的决定自是对李愿简有利,但他心意一动,追问道:“感谢老大您的厚爱。只是,裴子年并非是纸老虎啊,祖上有红色背景,京官世家,现在也手握实权,老头子是省部级,自己也坐到正厅的位置。您打算如何给他点苦头吃?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其实他更想知道,为什么金铭铁了心要跟真老虎斗。 他不相信金铭背后只站着一个生意人,生意人没胆。官靠着商的钱不假,但商哪敢跟官斗? 而金铭这次,认真得过分了,背后肯定隐藏着恐怖级别的交易。 要是能挖出后边有什么人,想通过什么样的形式把权力变现、让钱利滚利滚利,说不定就能在纪委班子改动之际一举将他们放倒…… “我知道你是害怕自己那点儿贞cao守不住。放心吧。”金铭含糊了过去,看来是特意防着他。金铭能怕他什么,不就是怕他逃跑吗?可金铭的戒心不更加暗示着——这件事绝对能助他一臂之力? 李愿简在心底疯笑。 “时机快到了。”他给自己喂了颗定心丸。自己身处组织中心,时刻关注着最顶上那批人的权力流动趋向,中纪委好像的确是要迎来一些改动了——因为最高领导人的任期快到了。 “还有,你给我告诉陈楚航做事动静搞小点儿!改造医院那边的后事我倒现在都没处理好。医生死完了,底下的杂碎她倒没下死手,但我究竟留他们还是不留?不论哪种,人数太多,都有让进化院注意到的风险!” 金铭越说越气,把桌子拍得声音震天,没拍几下就呲牙咧嘴捂上耳朵——面部肌rou动得过于夸张,把才缝好的耳朵牵扯到了。 李愿简异常恭敬:啊,好的好的。 金铭把这件事说出来就证明进化院根本没发现陈楚航。没发现他就摆烂。 金铭说什么他都是:啊,对对对。 …… 等李愿简走后,金铭抽搐着眼皮一屁股坐回椅子里,扯下领带狠狠砸在桌子上,似是想起了什么,拨了个电话:“陈楚航那边如何了?给我仔细盯着,她办事很快,小金楼一有sao乱就证明赵富强死了,你们得立刻去拿他手头的性招待录像带、行贿名单,不然他亲信会赶来转移证据,毕竟那是保命符!” 只有帮那些人解决这件棘手事,他们才肯帮他把握住这次机会——他梦寐以求的洗白经商之路出现了。 金铭看着抽屉里那份最普通的市级新闻报:美国果乐电子科技公司装配流水线将转移中国,打造最大电子工业园区,各省争相引进,究竟落地何方? 哪个省不重要,但代工厂帝国的皇帝必须是他金铭。 想到这儿他心里就舒坦了,金铭惬意眯上眼睛,有一搭没一搭摇动躺椅。 他无数次感慨,这是何等完美的生意?廉价劳动力无需他产出,自有被“宗族”思想束缚的老头子老太婆替他催生,而从小被塑造成调和折中性子的年轻人一定会顺从,家国机器崛起的燃料则生生不息。 他要让工厂昼夜不停地运转,那可是印钞机啊,谁会舍得让印钞机停下?噢,如果哪里出了缺口就再招人补哪里,反正总有人干。而政府是肯定支持他的,因为他将提供工作岗位稳定社会,只要稳定就好了啊,如果出了点小差错,那就在桌上自罚三杯好了,这是大国崛起必须要做出的牺牲。 金铭抽了口雪茄,在浓烈的刺激中飘飘然起来。 他比谁都清楚有些人不是个东西,和他断了联系的家中,所谓的弟弟十几年前车间疲劳作业被砸成了rou饼粘地上扣都扣不下来。 他听说领导提着水果篮去了家里一趟,出来时家里老太婆眼泪不断说:“谢谢领导,领导好人一生平安大富大贵”,因为领导说他弟弟的尸体把机器搞坏了要赔偿,不过死者为大,双方就忘了这件事吧。 但那又如何,他已经是上面的位置了,从上往下看,人不再是人的形状,而是个像橙子一样的圆球。谁会共情一堆长黑毛的rou橙子?那对咯,拿来榨血用吧。 随着家里的门啪嗒一声关上,厨房残留油烟、家具发潮、洗衣粉的气味迅速赶来将他包围。 闻到熟悉的味道,李愿简得以生出一种活着的实感。那些个什么级的官员、身价多少的企业家都与他无关,富丽堂皇天上人间与他无关,如狼似虎的视线也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普通人,正普普通通的活着。 李愿简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可一旦闲下来,思绪就会开始飘散,深埋在内里的彷徨突然爆发出来,提醒他:还有一件你不愿面对的事没处理呢。 他腿一哆嗦,直接滑跪到地上去。 “我差点忘了,裴子年要把我和那个人的事告诉楚航啊……”李愿简喃喃道,“他说的对,如果楚航知道了的话,一定会离开我。” 他和那个富二代,既不是简单的干与被干的关系,也不是娼妓想出逃而创建的欺骗游戏。 那是一两年前发生的事,也就是说他有一两年的时间去好好思考,再谨慎得出结论。而正是那个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才让他绝望——他的确爱过那个温柔特别的嫖客 ——他那时无比依赖那个人,只有那人才不会玩性虐的项目,只有那个人才会问他疼不疼,只有那个人才问一个初中生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那人比起其他嫖客来说是那么温柔,还会告诉他,我能带你走。 带他走,不让他以自己曾最厌恶的身份活着?他曾经乞求过陈楚航的拯救,但是…… 一个来自小县城的同龄人,不可能找到这里啊,随着时间推移,她会专注于推进普通孩子的命运旅程,上高中,上大学,遇见五湖四海的人,遇见五颜六色的人,再慢慢忘掉所有初中同学,包括他……他甚至都没资格要求她念念不忘,只是青春期偶然喜欢上的一个同学啊。 所以他真切盼望着那人来,甚至再也不盼望陈楚航来救他…… 所以,这的确算是他爱过那人吧。 他精神出轨过。 天哪,精神出轨,对他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因为他是一个男妓啊!在早就rou体出轨的情况下,连精神都失守了——那他还剩下什么能让陈楚航坚持爱他? 李愿简抱着手机在门前枯坐了好几个小时。他本来是想发消息给陈楚航坦白的,但他真是贱呐,没发。 ……不想让她知道啊,只要她仍误以为他坚贞无比,就绝对不会离开他。其实他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多恶心的,刻意隐瞒是对纯洁关系最恶毒的抹黑,但是,但是……李愿简喉头紧了紧,只要一说出口,关系就会碎成渣渣,啪,彻底没了。 陈楚航突然出现把他的心绪搅得稀巴烂之后,再离他而去?这个结果他绝对不能接受! 什么“曾经爱过就好”,他不接受这种酸掉牙的说法,什么“爱她就放手”的博爱理念对他来说更是狗屁。 崇高思想就让心理健康家境优越的先行者实践好了,他是个庸俗贪婪的普通人,还是个娼妓!娼妓是什么玩意?是活一天就卖一天,最苟且偷生最没有安全感的东西,所以每个婊子自带的底色都是自私自利,嘴脸丑陋。他李愿简也不例外。 他没脸没皮,无耻下贱,就是想缠着陈楚航不放,吸她的精魂享受她的宠爱。 他不想陈楚航走啊!如果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如果他没有落到皮条客手里没日没夜的挨cao吃精,他怎么会背叛陈楚航啊!可谁来给他改过的机会啊! 总之别告诉她……这股念头像魔咒一般鼓动着他,他浑身一激灵,抬手,中邪般把手机砸了出去,眼里含泪,又藏着深深的疯狂。 听到手机坠地的声音,他脑袋里一下空了,痴呆般握了握手,手心空空,噢,原来他真把手机扔了,真打算不要脸骗陈楚航了。他张大嘴巴,颤着发出几声气音,骤然嚎啕大哭起来。 不坦白又怎样呢,裴子年横在中间啊!只要他不给裴子年cao,那狗玩意就会告诉陈楚航啊! 事情又回到原点了! 李愿简只觉得那一扔把全身力气都耗尽,绝望如潮水慢慢挤压胸腔,再没过口鼻,他逐渐难以呼吸,全身上下软成一滩烂泥,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但他独独能哭。只有最省力简单的哭泣才能给他一点安慰了。 但他越哭越痛苦。人类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奇怪呢,主体陷入痛苦的时候,耳朵和鼻子反倒灵敏起来,拼命打探外界一切。 他顺着公共排烟管闻到了豆瓣酱在锅里爆炒呛香的味道,掌勺的人一定是以悠然的姿态耍玩铁铲吧,翻炒动作并不发出乒乒乓乓的杂乱声,而是嚓,嚓,平稳地进行着。 一层之隔,别人正做着浓油酱赤的菜,养着厚重的胃,出着实在的力气,过着抖擞的生活,而他在痛苦得死去活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厨房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李愿简不得不承认,饭菜的味道可真能动摇人心。 他想,豆瓣炒到现在,应该加入了葱姜蒜八角茴香吧,这种佐料适合加水烧鲳鱼,陈楚航喜欢吃,他初中给她做过……李愿简羡慕地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只有我才会被这种事情折磨吧。” 男妓是这样的,卖了rou,整个人就残疾了,残疾玩意哪能有正常生活,总是rou债不断,总是灵rou无法两全,总是毫无退路。 普通人家锅里的油正滋滋地勾着他的魂,他怎么可能不妄想,但胃里装的却是清汤寡水,淡得有一股蔬菜被耗死后的腐尸味儿。 他的痛苦质变成不满、愤怒、怨恨,于是李愿简开始发疯了: 既然选不了想要的,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没得选。 他为什么在发廊偶遇她之后还要主动发消息给她啊?再往前推,他为什么不能在初中就和陈楚航断个彻底啊? 就算他优柔寡断没法主动说,但外力不是一直推着他俩分开吗?比如中考,比如老师,比如那次差点被同班一男的强jian,对,就那次,他只要什么都不做,就能—— “谢谢简选择我,我今天真的很高兴,非常非常高兴。”她那天难得不面瘫,笑了。 他只要顺从那男生的jianyin,就能——李愿简顿在这里不往下想了。 陈楚航的话振聋发聩,能止住他的发疯。 “但我承认,我听到了你和林洋的对话,请原谅我没有立刻来保护你。我只是不知道……你需要我保护你吗?” “因为简很容易纠结,会想很多复杂的事来掩埋自己真正的想法,然后又不甘自己凭什么没资格得到想要的,反复改变主意。而我太无能,分辨不出什么是简最终选择的,所以我只好等待。”她说。 那天的事李愿简全部想起来了。 陈楚航陪着他向老师告发林洋猥亵,老师瞪大眼睛再三确定,“老师真的没听错吧?林洋,一个男生,来sao扰同是男生的你?会不会是你们男孩儿之间开玩笑没把握好分寸?” 他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有陈楚航陪着,他才没逃走,捏着拳头再三回答:“是,是,对,他脱我裤子。他就是这样把我裤子脱掉,这样把我摁在桌子上的。” 放学后,陈楚航突然说:“简后悔了嘛?” “如果是单指告诉你的话,我当然不后悔,我独独只担心你知道后会嫌弃我。” 陈楚航说:“那就是对其他事后悔了。那,简以后还会告诉我吗?” “简是那种一受到负反馈就会立刻缩回去的人,就算不是我做的,但简也可能会不信任我了。” 李愿简顿住脚步不走了,露出被戳到心事后虚张声势的凶狠表情来看她,把她看慌了,脸上虽然没变化,但手在裤兜里上下摩挲: “呃,我想借着今天简选择我的机会说,那个,那个,我真的很不了解这些事,如果让我猜来猜去的话我可能真猜不对,就只能等。万一,万一错过了什么时机,会不会后果很严重呢?” 她道:“所以,要是简依旧直白告诉我就好了,当然了你肯定很害怕,呃,这是我擅自揣测的,因为大家都会慌嘛,我可以,那个,呃,我可以为简提供坦白的勇气。” 初三中考前,他没能做到,于是他疏远了陈楚航,独自回家,在路上被…… 而现在,李愿简看了眼被摔的手机,痛苦地想,完了,他还是做错了。 ——他应该立刻纠正。告诉她。其他事一概不考虑,只是要向她坦白,如果没做到,才是更大的错误。 不然,他会毁灭,在以后无数次类似林洋的困局中,自己把自己毁灭。 他默念了一下陈楚航的名字,在全身震颤的情况下一路跪爬而去捡起手机,赎罪般吹了吹屏幕上的灰,飞快打开微信语音,憋着哭声道: “楚航,我要向你坦白。” …… 当一口气讲完所有事情后,李愿简手脚得以轻松,他没有错上加错了…… 但讲出过错后,就得对错误进行弥补。 “全部都是我的过错,我可以拿自己的全部东西来抵偿……比如,比如我可以放弃逃跑,绝不让你牺牲了。当然,你肯定需要钱,我可以把这些年得到的钱全部交给你,现在立刻能用的有一百多万,只要你需要!” 滴,李愿简像被屏幕烫到了一样,瞬间松开摁住录音键的手。 “她会需要吗。”他在问自己。陈楚航可是一个向来孤僻、毫无欲望的异种啊。 他能给她的东西,实在是太苍白无力了。 “如果,呃……或者………”拿不出能媲美她情感的圣物来补偿,他越发慌乱起来,一个恐怖的念头骇然升起,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脑袋,意识到后,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好几次,终于强撑道: “或者,你把我当做一个最下贱的娼妓凌虐,你可不要还想着我原本是你初中同学,有心理负担,我本来就是娼妓了……甚至,你推我出去接客卖钱都可以啊。就是说,那个,我可以,嗯,不再乞求你爱我。” 李愿简在崩溃前最后一刻掐断了录音,抱膝埋头于腿间,用鼻子视jian楼上的厨房,沉默而贪婪,直至太阳落山,鼻腔里那股热辣guntang的味道消失了。 楼上热热闹闹地吃完饭了吧。 像支撑身体的脊梁骨也跟着那味道一起被抽走了般,李愿简无力向门倚去,以茫然若失的状态,在黑暗侵袭中,下意识调出陈楚航微信,打字道: “楼上好讨厌哦,油烟味传到家里来,害得我也想吃,你回来后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吧?要重辣!” 关上屏幕后,他在黑暗中清醒,吓得坐起身来。他多发了些什么过去?! 随即,他再次靠在墙上无力喘息。 发就发了吧。 这次,他以陈楚航的选择为选择。 所以,这份麻辣烫,他能吃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