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县采砂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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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楚航掏出手机,屏幕一亮,右上角图标带了个大叉,显示无信号。喜子倒是想得周到,动手前把接室内信号放大器的天线给剪了。只要行动时先收人手机,不管人逃没逃出去,外边儿有没有信号基站,总之他们仨是不能通风报信给组织的。 她窸窸窣窣去摸门锁。这是个老式单舌锁,开门只需滑动锁扣就行。她轻手轻脚扣了一下,没反应。果不其然,门也被反锁了。 但房间附近居然没有陌生人的气息。 不幸中的万幸,这说明他们只是想限制她的行动,并不想玩瓮中杀鳖的把戏。 陈楚航琢磨几下,心里大概有数了。 估计喜子也纳闷组织派个年轻女的是要干嘛,最终跟刘波一样,把她归为关系户那一类了,有关系不论在哪行哪业都是有用处的,所以她被留了条命,而喜子先去动刘、徐二人。 听那枪声,像是喜子没讨到好处,逼不得已动了枪。 陈楚航嘶了一声,话说,喜子那时候真是到了非用枪不可的地步吗?要知道现在三点多,安静得跟死人堆一样,枪声简直是晴天劈大雷,来一发不得直接把邻居们都炸醒啊?组织是救不了他们了,但邻居万一会报警呢? 而且,喜子又不是单枪匹马,他足足有几十号兄弟,分组同时搞搞偷袭什么的,就能轻易把两人悄无声息弄死吧,何必开枪呢? 陈楚航直觉这是关键所在,但她蹲在这破屋子里闭门造车怎么也想不明白。 算了,还是出去瞧瞧。 窗户能轻易推开,但房间在三楼,而且农村自建房层高大,叠起来恰好是摔不死人但让人完全不敢跳的高度。周围的树全被砍了。就留几个木桩子,真是够处心积虑的。 但幸好她是龙,龙身堪称是rou盔甲。 陈楚航纵身一跃。 初体验是脚底很麻。 但跳楼疼得是后劲,陈楚航没走几步就倒吸一口凉气,先是捂着左小腿单脚跳了几下,又捂上右大腿单膝跪了下去,苦笑道:“嘶——我最近有点儿自信过头啊。” 她是条抛弃了异能的龙,没法和别的龙比。 异能是龙族rou体活跃的标志。长期不动用异能,就会陷入休眠。机体的生理功能降至最低,肌rou抗造能力自然就变成了狗屁。 疼痛越来越剧烈,她咬牙啐道:“该死,办完金铭这一档子烂事之后,必须得让他给我放个假,我得找时间想起使用异能的方法。” 异能的作用不仅体现在强化rou体上。 更最重要的是,异能超越了物理法则。 人类之不可能就是攻击人类最可怖的手段。 用一个词来解释异能的话,那就是魔法。人类创造的超现实作品中,魔法意味向神秘呼求力量,实现那不可实现的。 普通人类的身份实在是太软弱了,她只好寄希望于魔法之上,颇有点高考前临时抱佛脚的意味。 她一定要变回真正的龙。 缓过劲儿了,陈楚航颤颤巍巍站起来,一瘸一拐绕到屋子前面去。枪声就是从前边传过来的,如果中枪者还有能力逃跑的话,极大概率是往人多的地方逃以保命,毕竟,谁会觉得吃了一子弹后往小树林里钻还能埋伏反杀持枪的人呢? 到了转角处,陈楚航贴墙探头一望,借着稀薄的月光,她看了好久才辨认出门前有且只有一路血迹,直往大路而去。而不锈钢防盗门紧闭,还从外边上了把大铜锁,很明显喜子是出去追人去了,小土楼里边也没他同伙了。 也就是说,徐、刘二人,一死一伤。 但陈楚航心里有些发毛,直觉告诉她哪里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喜子不补枪而是选择去追人? 当然,禁枪大国下,有真枪就不错了,用喜子仅有一颗子弹来解释也说得过去。 但问题是,血迹足足蔓延到她视线的尽头,这段路起码有一公里,情况紧急得喜子都不得不放枪了,却愣是在一公里内追不上个中子弹的人? 难道喜子在斗殴的时候伤了腿,成瘸子了? 那为什么他不叫同伙帮忙? 莫非他是单枪匹马一个人,说有三十多个人跟他一起是唬人的?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陈楚航挪到血迹前,沾一点放到鼻下闻了闻,是那个闷头抽烟一脸凶相的徐明的味道。要真是他一个人的话,领命前来干大事的黑社会老手徐明应该是想方设法反杀,而不是逃跑。 陈楚航捋清楚行动思路,首先,最好的情况是徐明已死,她活捉喜子问清组织情况后将其随意杀死。糟糕一点的情况是,徐明没死,她得瞒着他审问喜子,并用人类觉得合理的方式杀死喜子。 做好打算,陈楚航直直追了上去。手无寸铁,但大摇大摆,明目张胆。 在金铭说她为了李愿简必须完成任务的时候,喜子就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走过一段下坡土路后,血迹消失,估计是徐明在此时成功止血。恰好,这附近建筑物明显增多,有村委会办公地点,有小卖部,还有好几栋自建楼。 此刻,周围静悄悄的。 这说明徐明没有选择大呼小叫引来众人,震慑喜子,阻止行凶过程。 那他究竟在想什么?! 把大家喊醒应当是他最优选择才对啊! 是有什么地方,让他觉得一旦藏在那里,就能在不把事情闹大的情况下自保,甚至能反杀喜子完成任务吗? 那喜子现在又在哪里? 她没有嗅到两人的气息,就证明他们离她稍微有点远,或者隔着门或墙。 陈楚航三百六十度自转着前进,努力代入徐明,拼命去找那个位置。 但很明显,哪里有这种狗屁位置。 这里是大平地,不进建筑里是藏不了人的。但建筑又全是新建房,没后门,也没连接菜地田野,他又不是爬山虎吸盘手,人家把正门一锁,他怎么可能进得去藏得了身?除非人家敞开大门说,噢,你进来吧。 嘎吱—— 陈楚航后背一凉。 嘎吱—— 嘎吱—— 的确是有人,在推门。 那人为什么好端端地在深更半夜开门? 那人推门看见无边黑暗里有一更黑更暗像人形处,不应该受到惊吓,气息好歹紊乱一点吗? 但那人就是这样的——怪异。 脊骨两侧的肌rou开始无序抽搐,将惊惶的麻感自下抽出,送往两边肩胛,蔓延四肢百骸。 她僵僵转身,活像个做在木架子上的玩偶。 那人阴阴一笑,活像个制作木架玩偶的凶手。 嘎吱—— 嘎吱—— 嘎吱—— 所有的门齐齐打开。 他们一个个探出身来。左右两张暗红的纸对联间,噼里啪啦摇曳着的滴血红烛旁,头堆着头,脸叠着脸,他们似笑非笑。 “咋一个人深更半夜在外头哟,娃?” “来叔叔这里不,娃?” 一个男人问。 “来婶婶这里不,娃?” 一个女人问。 “娃,你来哪家?” 他们问。杀鸡剁鱼的菜板刀在他们手里紧了紧。 此刻,陈楚航明白了。 的确是人家主动打开房门邀请徐明进去的。 她也明白了喜子为什么敢开枪,为什么要开枪,又为什么追不上徐明。 她也找到了中央严打之后,饱受蹂躏的空白地区居然还能迅速诞生新的势力的原因。 这是一场狂欢的犯罪,又或者说是祭祀的婚礼。 在喜子的带领下,全村人用几具尸体为婚戒,以吞下暴利为夫妻意志,宣誓贫贱不移,内外一体,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陈楚航要杀的喜子,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