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石知律去超市买完第二天的菜，顺路去逛了圈夜市。

    看得出她今天的心情是极好的，但走到门前看到虚掩的门，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朱老板，不要这样子，我女儿等下就回来了。”

    “就是这样才刺激嘛！”

    石知律深深吸一口气，故意把开门的声音弄得很大。

    沙发上纠缠在一起的男女一齐看向门口，看到是她后似乎也并没有收敛，朱老板是钟绫儿的常客，倒也不见外，手上的的动作没停，还刻意地去看石知律是什么反应。

    钟绫儿一边去推朱老板，一边笑闹道：“朱老板，孩子面前就别这样了，多不好意思啊，知律啊，问朱叔叔好，你还要写论文吧，快到房里去写吧。”

    “有什么关系，知律已经成年了啊，又不是不懂这些。”都知道钟绫儿是做什么不正经工作的，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朱老板可不觉得石知律是什么好货.色，对于朱老板来说，钟绫儿虽风韵犹存，但他见过的莺莺燕燕太多，早已失去了新鲜感，之所以还是隔三差五往这里跑，是因为这里有他垂涎已久的猎物。

    石知律关掉正在播助兴碟片的电视，面无表情地在手机拨号盘上按下“110”给他们看：“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知律，你不要闹了。。”钟绫儿去夺她手机，石知律身体一偏，真的拨了出去。

    “你好，公安局。”石知律打开了扬声器。

    “警察叔叔，我要举报有人票昌。”

    “算你狠！”朱老板在钟绫儿的连声道歉里提着裤子走了。

    石知律松了口气，她对钟绫儿说：“晚上吃面条可以吗？我去煮。”

    “知律，你下次不要这样了。”钟绫儿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知道你不爽，但是朱老板这么大方的客户不多，如果真的得罪了他你知道损失多大么？”

    “我说了你需要钱我可以去赚。”石知律倔强地看着她，“钟修的学费我已经差不多凑齐了。”

    “像你这么打工，钱没赚到几个，怕是身体先累垮了。我知道你觉着我做这个丢人，可是我都已经这样了，多做一天少做一天有区别吗？我知道我把人带到家里来，确实是触了底线，我下次不这样了，今天的事情就翻篇可以吗？”钟绫儿把石知律的奋斗都看在眼里，但这孩子本不用如此努力的，她不能再看石知律这样牺牲下去了。

    听这话里的意思钟绫儿还是得继续干这个，石知律受不了了，眼睛里都急出了泪花：“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听我的？”

    “你这个年纪还能怎么做，你好好把你的书读完，不要逃课了，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工作全部辞掉，你干什么能有我来钱快？等你出息了，我自然就不做这个了。”钟绫儿说着，想起来石知律说晚上吃面，扭到厨房里去煮面了，“你说你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做什么？”

    钟绫儿煮好面，石知律已经不在客厅了。她去敲她门，石知律可能是在生闷气，没理她。

    钟修下了晚自习回来，肚子饿，把石知律那碗吃光了。

    钟绫儿警告他：“你学费我帮你搞掂了，你别再找你姐要钱了。”

    “知道。”钟修当然知道钱是哪里来的，可是比起用钟绫儿的钱，用石知律的更让他良心不安。

    屋子的隔音不好，石知律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知道这对母子是存心跟她过不去了。

    石知律把夜市买回来的山寨小饰品放桌子上。

    本来这是想送给钟绫儿的礼物，她现在越看越觉得寒酸。

    她猜就算送出去，钟绫儿一定会说她乱花钱，钟绫儿永远不会心甘情愿接受她对她的好。

    石知律房间的门锁虚掩着，钟绫儿轻轻一推就开了，端了一碗重新煮的面进来：“吃面。”

    很普通的一碗面，石知律却吃得很香。

    钟绫儿看得很满足，看气氛还不错，她说：“知律，你找时间去看下你mama吧。”

    石知律吃面的动作顿住，含糊着：“嗯。”了一声。

    “还记得把你接过来的时候，你才钟修那么高，转眼，你都这么大了。”钟绫儿拍了拍她的肩膀，“你mama在监狱里表现良好又减了刑，算起来等你高中毕业她也可以出来了。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孝敬她。”

    “好。”石知律答应了一声。

    石知律的亲生母亲叫谢纯。谢纯养她到七岁，七岁前，谢纯也完全没有尽一个母亲的义务，都是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去，如果家里有了客人，还会让她自己出去玩或是藏在衣柜里，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她未婚生子，后来她认为单亲mama的身份实在很影响发展，还把她扔给了钟绫儿。

    还记得石知律知道钟绫儿是妓女的时候，感觉未来简直一片黑暗，邻居有小孩嘲笑妓女的孩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钟修是小鸭子，她是小鸡鸡，后来相处久了却觉得，跟着钟绫儿都要比跟这个没良心的亲妈好。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十岁那年石知律成了她那个没良心的爸唯一的后代，石家是连正眼也不会给谢纯这种想靠孩子嫁入豪门的女人的，石家主母心里完美媳妇的人选永远只有章樟那样的，门当户对还明事理懂规矩，而不是这个妄想攀龙附凤年纪轻轻就怀上孩子想母凭子贵连大学都没读完的女人，却从没想害她大学都没读完的人就是她的宝贝儿子。

    石知律被接到奶奶家的生活并不自由，除了每天要看谢纯受尽婆婆mama刁难，还要配合没什么感情的父亲在爷爷面前争宠，同时还有个没有钟修万分之一可爱的胖堂兄，她不爱呆在家里，还好那里同龄的小朋友比较多，大多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富二代，对命途多舛所以懂得也多的石知律很崇拜，石知律也就混得比较开。

    如果后面没出那件血案，石知律现在应该也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石知律曾患有PTSD，在医生的建议下她也不常去看望谢纯，回避着那段痛苦的回忆，经钟绫儿提起石知律又想起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她的mama在她面前亲手杀死了她的爸爸。

    加完微信之后和石知律的微信聊天就停留在那段数字上，再没有动过。

    而且上学的时候，石知律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芮羿她们建了个群聊，拉了班上不少人进来聊天，里面发了好多偷拍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石知律站在树下发呆的。

    芮羿：“班长这张侧脸真好看，又有隔壁班的人找我要班长手机号码，我是给还是不给呢？@石知律”

    隔了好久本人还是没回复，后来出现一个柴拆说：“班长是不是不玩手机啊？我给她发了好友申请现在都没通过！”

    想起石知律那个穷酸样子，章栖予相信确实有这种可能她拉了拉芮羿小声说：“你不要把石知律电话乱发。”

    “晓得。”芮羿觉得奇怪，“你干嘛那么关心她？”

    芮羿话音刚落，石知律从办公室回来，站在门口喊章栖予：“章栖予，你出来一下好吗？”

    并肩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石知律实在是不习惯道谢：“助学金要回来了，谢谢你。”

    “哦，那是你应得的啊，我没做什么。”章栖予还想跟她说些别的，“你没看微信吗？他们在群里艾特你了。”

    “微信？”石知律又打开手机，鼓捣了很久才打开微信，看到了那个照片，她当时正在想一个题目，“照出来真傻。。”

    “没有啊，我觉得好美。”章栖予却笑着说。

    石知律抬头看着她，她觉得完了，章栖予怕是真的对她有意思。

    她以前不是没听过这种感情，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章栖予的感情来得太快了，她来不及反应，只是潜意识告诉她这样子做是不对的，这种感情太禁忌了，需要跨越太多，这根本不是她可以承受住的。

    “章栖予，你这样很奇怪。”石知律善意地提醒道，“你对我太好了，超标了，搞得，像是喜欢我一样。”

    章栖予没有想到会被这么直接地戳中了心事。

    也是，石知律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逐渐越界的友情。

    “哎，你们两个怎么站在这里？刚好，石知律，这个题目怎么做？”池徊把生物试卷塞过去，石知律接过她的笔，两个人很自然地往里走。

    章栖予看着那两个不自觉凑在一起的脑袋瓜。

    其实早该发现的，石知律跟谁相处都不会和她一样不自然。

    “栖予，你帮我把尺子递给石知律一下。”芮羿不知道在画什么，借了石知律的尺子。

    刚落座的章栖予接过，用尺子敲了敲石知律的背。

    石知律其实早已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她接过了很不自然地说了一句：“谢谢。”

    “你们俩怎么回事？”芮羿听到这一声谢谢，很奇怪地审视她们俩个，“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客气？”

    “哈哈哈，有吗？”石知律笑了一下，芮羿，你不说话不会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