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

    “不可直视神。”

    老头多次向他强调，伦纳德最初确是被他恐吓得战战兢兢，但时间久了，就像长大的小孩子不再相信床底下的怪物，年轻的值夜者听他老调重弹，难免嗤笑一声：

    “我可是时代的主角，不会那么作死。”

    但正如罗塞尔大帝的名言，“旗子已经立起。”

    ——通常被神秘学爱好者们解释为某样不为人所知的、有着旗子外形的0级封印物，当它在百米内出现时，所涉人员言语中表否定意的字眼将会在客观上被忽略……也就是反向实现。

    伦纳德·米切尔怀疑是否正是那面神秘的旗子影响了他的命运，当他睁开眼，萦绕在愚者周身的灰雾仍未散去，只在头部位置显现出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黑发褐瞳，有书卷气的克莱恩·莫雷蒂。

    不需用理智思考，单是精神体仿佛被锤击的痛楚便能使他确认，眼前是神秘的“愚者”先生，而不是他的前同事。但盯着这张熟悉的脸，伦纳德仍然忍不住低呼出声。

    “克莱恩……”

    来到灰雾之上，伦纳德原就心存能与克莱恩重逢的期盼，却没想到，“定期聚会”还没开始，他已抢先一步见到了这张脸。

    这本该令人欣喜，但不该是此刻此时，此时此刻……伦纳德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无法思考的理由，究竟是直视了神灵，还是瞬间冲脑的羞耻感，他被按在长桌上，双腿被打开，大腿上汗渍与白浊错落分布，身体部分还正与眼前人结合在一起。他求恳道：

    “愚者先生，请您不要……”

    不要用这张脸。

    还在廷根时，伦纳德就看过很多失控者的案例，这其中将身体与灵魂出卖给邪神……几乎没有好的结果。不是失控变成怪物就是性情大变，与以前再无相似。他甚至感谢自己身为不眠者序列，不需要睡眠，也不会做噩梦，不然定会反反复复梦见克莱恩……那个背影在他的记忆里越走越远，远得再次相遇都遥不可及。

    向邪神祈祷通常会遭遇不好的后果。伦纳德·米切尔痛苦地看着愚者呈现出他内心的恐惧，克莱恩·莫雷蒂的半张脸分解为透明蠕虫，从完好的另半张脸的眼窝里钻进钻出，蠕虫们爬行着凝聚出诡异的笑，用克莱恩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伦纳德。”

    在祂张嘴的时候，有几只透明蠕虫砸在灰雾上，甚至还颇有实感弹了弹。

    愚者脸上的蠕虫渐渐组合复原，还归于克莱恩的模样。伦纳德惊疑不定地看祂右手向地上一捞，捏起一只圆滚滚的蠕虫。他思绪发散，这像是克莱恩问老头要的“时之虫”，原来……是神话生物身体的一部分。

    “伦纳德，”祂仍用克莱恩的声音说话，手指在伦纳德的大腿里侧摩挲，骨节分明，有握笔留下的茧子，很像真实的克莱恩，“你喜欢这张脸。”愚者说话不带疑问词，仿佛看透一切……不，祂的的确确是能够看透一切的神灵，伦纳德为自己的想法做出修正，身体战栗着辩解：

    “不……不是这样……”

    愚者从他身体里抽离出来，伦纳德喘着气，以为“献祭”已经结束。不料灰雾再次弥漫，愚者没有伸手来挡他的视野，而是将一团灰雾固于他眼前，令他眼前一片灰蒙，难以视物。

    在这充满未知恐怖的神秘宫殿，即便睁着眼，伦纳德·米切尔也不能察知所有隐秘。然而，哪怕是占卜家窥秘人这类灵视能力强大的非凡者，也更习惯于以rou眼而非灵视去观察，何况是原本就不擅长灵视的不眠者。看不见，总是令人心烦意乱。伦纳德刚想开启灵视，有所举动，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也是对愚者权威的冒犯，只得跟从心的想法，当作自己方才什么都没做，索性闭目以待。

    “啊……”

    身下钻入冰凉滑腻的软物，伦纳德乍然惊呼，很快联想到了不久前掉落在地的透明蠕虫。这位“红手套”队长不由地呼吸一滞，只觉那蠕虫竟咬着彼此，首尾相连，一只接一只钻进他的体内，还在里头小幅度的挪动着。

    眼前的灰雾在最后一只钻入时消散，视线恢复了清明。伦纳德下意识想伸手去将它们捉出来，但他的手停在了半空。

    因为眼前出现了头戴礼帽的格尔曼·斯帕罗——伦纳德见过他的画像，比原本的克莱恩更冷冽锐利，这穿丝绸礼服的男人向他走来，冷漠地箍住他的双手，把他掼到围绕青铜长桌的二十二张高背椅之一。

    这应该是克莱恩的某个假身份，“疯狂冒险家”，听着很酷，就是和克莱恩的风格不太搭。伦纳德正想着，便回忆起愚者之前所说，“世界……是他，也不是他。”

    世界……是格尔曼·斯帕罗……？他是克莱恩，又不是克莱恩？

    愚者是难以揣测的神明，以祂的伟力，自然能具现出祂眷者的躯壳。

    疯狂冒险家把他压在身下，伦纳德背靠着冰冷的座椅，身上不断冒汗。体内沁凉的小东西在刚才的移动中先是向下滑去，他被按在椅子上时又沿着内壁往上攀了数寸。

    格尔曼·斯帕罗表现出的行为风格与海上的传闻相同，伦纳德难以从中找到克莱恩的影子，这位海盗杀手果断直接，把他半褪的裤子一把脱到底，甩手扔在灰雾角落，不经任何润滑就长驱直入。

    痛楚袭来，伦纳德咬牙忍耐，却不料先前塞入的“蠕虫”被顶得再次向上，摩擦着他的内部。两方夹击之下，“星星”先生终于拿不住手上刚“抽”到的纸牌，身体颤抖，浓稠白浊仿佛对应着落下的牌上女神倾倒的水罐。

    他被这星河之水淋了一身。

    自高潮中舒缓下来，伦纳德·米切尔手脚发软，弯腰去捡坠地的星星牌，格尔曼强而有力的手臂阻住他的动作，使之只完成了一半——还没来得及捡。

    之所以没有再次尝试捡取，是因为伦纳德感觉到有人正将手指探入他的谷道，并且拉拽出了深入其中的某样事物。

    那手指好长，“透明蠕虫”已钻到很里面，他居然还能轻易够到。

    思索间，那位“好心人”已转到他面前，是他前次遇过的眷者，那个从第四纪活到现在的老怪物，道恩·唐泰斯。

    有着中年绅士模样的道恩笑眯眯地把一条胖乎乎的透明蠕虫交到他手上，声音温和，伦纳德听着却觉他很不怀好意：

    “要摸摸吗？这条灵之虫也算是沾过你的体液了。”

    “还是不用了！”伦纳德想把它就手扔到地上，想想又有些从心，还是放到了青铜长桌上。那条温热的灵之虫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打了个滚，不小心……摔……了……下去……

    伦纳德震惊地看着画风独特的灵之虫，若不是股间仍隐隐作痛，他险些忘了所在之地的可怖而笑出声来。

    愚者很快打破了他不合时宜的幸灾乐祸。

    顶着克莱恩面孔的愚者像没事人一样坐在座椅上，轻轻敲着桌案开口道：

    “伦纳德，如果格尔曼还不能让你满足，你要不要尝试一下夏洛克？”

    随着他轻敲长桌现身的，是克莱恩的另一个假身份，那个戴着眼镜、留着胡须的大侦探夏洛克·莫里亚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