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离别

    百万片酬的合同于几日后签订好，但直到两个月后订金打入账户，彼得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成了一名电影演员。但他不太高兴，电影开机时间好巧不巧，跟The　Avengers巡演是同一天，他得去加州拍摄，也就没法参与托尼的演唱会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托尼这个，即使是客观因素，对方也一定会很失望。

    为期三个月的拍摄正好也是托尼最忙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离别让年轻人手足无措，他从未经历过这样漫长的分别。彼得想了想，戴好口罩走进一家商场。从前这种地方他向来望而却步，但眼下他已有了足够的资本在其中任意挑选。

    “这么说我的男孩要做男一号了？”

    彼得回家时，托尼穿着白色的三件套，手里举着一瓶香槟，在布满美食的餐桌旁等着他。他总有办法制造惊喜。彼得想着，快步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是的，我要去拍戏了。”

    “嘭”地一声，香槟洒了满地，不过谁也没在意这个。彼得用舌头细细描摹着他口腔的轮廓，与他交换着唾液，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到两人之间，递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不是吧，彼得？”托尼看起来不敢相信，自二人确立关系以来，这是彼得第一次送他礼物。他解开丝带，盒子里躺着一块男士腕表。

    “我要离开三个月，它里面的闹钟有远程叫醒服务，我担心你睡过头所以……”彼得忐忑不安地盯着他的面部表情，却遗憾地看到托尼嘴角的笑容凝滞了。

    “是的，我怎么忘了，你要离开很久。”托尼把盒子放在餐桌边上，“我会记得戴的，但你要保证每天跟我道早安。”

    “我保证，托尼。”彼得难过地拥抱着他，“我很抱歉不能去你的演唱会了。”

    “不，彼得，虽然我很遗憾，但更高兴的是你开始了自己的事业。”托尼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现在，米其林餐厅的外卖等着我们消灭它。”

    彼得出发去西海岸那天，纽约下了雨。出发前他去看了很久不见的婶婶跟好友，他们为他送行。距离演唱会开始只有不到24小时，那时托尼依然与乐队在一起排练，年轻人独自踏上征途。但托尼还是抽空发来了短信，彼得捏着手机，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厅红了眼眶。而当飞机降落在西海岸的晴空之下，彼得看着金黄的阳光，最后一点阴霾终于消散。这里将是他梦想实现的地方。

    ——太忙了，祝你一路顺风，已经开始想你了。

    The　Avengers的演唱会毫无疑问大获成功。彼得次日在片场看到最新的早报，自年少起就不断积淀的崇拜与爱慕快要冲破喉咙，他跑出去对着空荡荡的山谷大喊大叫，剧组同事一开始不明所以，后来也跟着他一起大喊，把积郁的不快全都发泄出去。

    “早安，我在西海岸的拍摄开始了。这里景色很好，有很多棕榈树和海滩，不过天气还是热，冬季来应该很不错，挺适合度假。他们给我穿了白衬衫，就是你最喜欢的那种没什么装饰的，很自然。这部片子都很自然。”

    “早安。你不会相信的，女主居然因为片酬罢演！索尔已经相当大方了，可对方是什么一线明星……总之，他们临时找来了米歇尔，就是比赛时候唱歌很好的那个米歇尔·琼斯。好几个镜头我们得重拍了，估计要比预计时间晚回来几天。”

    “早……米歇尔很高，我得穿增高鞋垫了。I’m　fine:　）”

    东西海岸有三个小时的时差，彼得常常要五点起床开始拍摄，说早安的时候托尼刚好起床。随着工作任务越来越艰巨，有时候通宵拍摄也是家常便饭，彼得偶尔会没空跟他道早安。早安渐渐变成了晚安，后来他们各自忙起来总是没法及时回复，然后便不知道回什么内容，很可能你发了“晚安”，我看到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而两人甚至找不到共同空闲的时间打个电话。最终这项活动也只得慢慢终止。

    时间回到纽约演唱会的尾声。托尼与乐队成员们站在台上，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掌声。一夜的演唱让他嗓子发痛，但他的目光始终在观众席上逡巡，虽然明知道对方不会来，他还是搜寻着一种可能。又或许是明知道彼得不在，目光不知道聚焦在何处，没有着落。刺眼的闪光灯照得他眼睛生疼，睫毛一眨居然流下泪来。

    也是那天开始，当他从人群离开，回到空无一人的家，孤独再次击中了他。虽然屋里似乎还有彼得存在的气息，没洗的衬衣堆在沙发上，带着熟悉的香水余味；墙上贴着他们洗出来的合影，冰箱里是彼得临走之前替他切好的水果。托尼一瞬间就明白，自己再也不可能离开他了，他已经占据了自己生活的全部。彼得把他照顾得太好，相处中或许未曾发现，一旦分别才知，他怀念任何他们相处的细节。

    在这间满是回忆的屋子里，托尼却只觉得彷徨无助。抛开万人瞩目的歌手身份，他是彼得的男友，仅此一个身份。

    热恋期分别的缺点很快显现出来。白天忙碌的时候还不觉得，入睡时分就总想着另一个人，尤其年轻人旺盛的欲望根本得不到满足，只能回忆之前的相处细节，幻想着对方的脸，靠右手让自己释放。托尼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没有了性生活，但他明白要怎么解救自己。在行程表上一个月后的洛杉矶演唱会那里，他画了个大大的圈。

    开机第二个月，男女主角终于要拍吻戏了。彼得为这一幕反复练习，把女主角想象成托尼的脸。这场戏在黄昏，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才开始正式拍摄，而且要尽快完成，否则就会错过日落。

    “天要黑了。”米歇尔望着海平线，海风吹起了她一缕碎发，彼得就注视着在风中飞舞的发丝，点点头说：

    “其实日落到天黑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就算天完全黑了下来，也还有星星把天空点亮。”

    米歇尔侧过脸看着他：“你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彼得摇摇头，轻笑起来：“这就是我想说的。”

    然后，他拽过米歇尔的手腕，面对面看着她，背景是无限瑰丽的晚霞。

    “现在是黄昏。”彼得说着，贴近她，女主角也配合地闭起双眼。他们的唇简短逗留，在对方的唇上留下稍纵即逝的温度，又像是解开了千古谜题。

    “Cut！非常好，收工！”导演喊道。彼得长出一口气，职业性地对米歇尔点点头告辞，然后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感到刚刚落回地面的身体又飞到了天上。

    “托尼？”站在不远处对他微笑着的，不是托尼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