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变化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稽流汤又怎能例外？

    一曲清秋令暗含了对亡妻的思念，对他来说这一生已经足够。哪怕日后再遇到怎样的女子，他都不应该再心动，因为对他来说，这是对亡妻最大的不忠。

    他之所以喜欢海棠，不仅仅因为海棠是亡妻的名字，还因为，海棠是解语花，是花中最温婉体贴的存在，是世间最美好的花朵。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他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她翩翩起舞的身姿真如天上的仙子，她的善解人意，她的包容体贴，竟然胜过了世间最美好的花朵。

    一句“只当世间无绝艳，不见落木穿花衣。”道出了多少的无奈和自欺——即便她出现了，也只当没有出现，即便她在身边，也装作没有看见。

    一首简简单单小诗，写出了他的一生。

    夷裳是了解他的，只可惜稽流汤进静轩阁之后便不再与她相见了。樵夫、猎户、路人都能进出的静轩阁，贵为仙萍园主人的她却只能在门外看上一眼，这首诗始终挂在稽流汤房间的墙上，她怎能看见？

    刚刚云香念出这首诗的时候，她无需深思就看透了其中的玄妙。然而稽流汤已经不在了，这对于如今的她来说，不过是一杯穿肠毒药罢了。除了带给她无尽的伤痛和悔恨，还能有什么呢？

    稽流汤的人喜欢海棠，他的心却不然，夷裳看着遍地的海棠花，突然觉得它们变了，变成了笑话，那一朵朵娇艳欲滴的毫无瑕疵的花朵就像一张张脸，在对着她嘲笑，好像在对着她说：看呀，看呀，她自诩理解他，却根本不懂他，看呀，看呀，她自己错过了最爱的机会……

    看着夷裳伤心绝望的背影，她们没有去打扰。

    “都怪我，我不该说这些的……”

    云香自责道。

    稽流汤在静轩阁，作为静轩阁小阁主的谢青川难道不比自己清楚吗？谢青川都没说，自己瞎说什么呢。

    她想的不错，谢青川的确知道这首诗，更知道这首诗的含义。而他之所以没有告诉夷裳，不仅是因为夷裳身体不好，最主要的是他知道他们的往事。

    “jiejie，你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所以这怪不得你。”苏小渔安慰道。

    雷则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一旁走来走去，嘴里嘀咕着：“这少离哥怎么还不出来呢？”

    ……

    婉别离隅内。

    “这个人要比吕宥藏得深，要想找出他，只能你亲自去一趟御都了。”请下载小说app爱读app阅读最新内容

    何少离说到了那个藏在皇城的人，谢青川这般说道。

    何少离一阵苦笑，“现在的御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不是那么好去的。”

    如果有的选，他还是不愿意去御都的。首先，尘风不知道对御都有什么计划，或许御都即将被战火笼罩；其次，他援楚军费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东窗事发”，到时候他就是瓮中之鳖了；最后，那个赵迦兰还在自己的手里，总觉得有些心虚。

    谢青川从他的神情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故作神秘的轻轻敲了两下桌案，见何少离探过头来，才小声道：“其实很简单，你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安置赵迦兰吗？正好借送她之名，进入皇城啊。”

    何少离霎时把头收了回来，将目光转向别处，“你开什么玩笑，把赵迦兰送回去，我还能活着回来吗？”

    还以为谢青川这种身份的人会有什么高招，却不成想是这么个馊主意。

    显然，他觉得这根本不可取。

    且不说他援楚的事，单是把赵迦兰折磨成那样，就都得算在他的头上。

    他倒不是贪生怕死，而是觉得没必要白白送死。

    谢青川对他的反应不意外，接着说道：“放心好了，既然云来能参与到这次事件中来，一定是和赵世凌有着联系的，甚至说不定他们还达成了某种协议，只要你以这小掌柜的身份前去，他们非但不会为难你，还会好吃好喝的招待你。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意外的收获？”何少离仔细想着他这话，突然又觉得有些道理。

    他虽然这样问着，却着实有些无语，谢青川说话喜欢卖关子，大喘气，让他很不痛快。

    “也就是云来做这些的动机。”

    “如果运气不好呢？”何少离又问。

    “那用月音的话说就是——我把别人想的太坏了，说的这些都是凭空想象的，不一定是真的。事情还是会按照你想的那样发展，或者……节外生枝，有其他力量出现。”

    何少离脸上阴晴不定，此时他终于忍无可忍了，直言道：“青川，恕我直言，和你说话真的是太累了，你能不能正常点儿，一次性把该说的都说了。”

    谢青川有些诧异，似没想到何少离会横插这一嘴。他站起身，随意走了走，说道：“不是我说话的问题，是你心中的困惑太多，所以太急躁了。”

    “我……”

    何少离哑口无言。

    “静轩阁一别，你变了很多。我不知道是因为这些问题困扰着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如果你还想为你们漠北讨回公道，如果你还想报仇的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样是不行的。”

    “我变了吗？”

    何少离喃喃自语，他自己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不仅如此，你的气色也大不如前了。在我看来，你更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谢青川继续道。

    “别开玩笑了，你什么时候还会看相了。”何少离皮笑rou不笑。

    谢青川说的这种感觉，昨晚在驿站面对苏小渔的时候也有感应，当时他没有想那么多。

    回到瑜洲城后，本以为已经不复存在了，可是在云香房间里的时候，云香也说过类似的话，说他在楼下的反应有些反常，好像变了一个人。

    而现在，谢青川也是这样说，这让他太困惑了。

    现在想来，这种变化应该是在洹州的时候开始的，可是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样不知不觉悄然的改变呢？

    当时以为是攻玉出事了，才会这样，但是如今已经知道攻玉无恙了。那么很显然，并不是这件事导致的……

    何少离不再说话了，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在回想着洹州发生的一切……不思无为的天下本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