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燕城

    男人还在说些什么，纪姝走神了，他以为是她不愿意，想来也能理解，父母那么早离婚，乔栩是他母亲后来生的孩子，从小也没见过，不亲，现在孩子那么大了，要她承担乔栩的赡养费用，她不愿意是能理解的，毕竟她和小栩只算得上同母异父，只是可怜的就是小栩了。

    唉，以这孩子的成绩能去极好的学校，学费虽说减免了，但每年一次，再加上生活费也不低了，乔家的钱早在乔籼生病这么多年用完了，全家上下也就这个宅子还算值点钱，只是乔栩不愿买，宁愿去学费免费提助学金的差一点的学校。

    他也是看不下去了，才硬是找上了纪姝。

    “我会承担的，乔栩以后我会负担，谢谢您了。”就在男人以为纪姝要拒绝时，她开口了。

    男人顿时喜笑颜开，手舞足蹈的，吸引得旁边的关漠和乔栩看过来。

    乔栩皱起了眉，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握紧了拳头，手心汗湿。

    他当然知道刘叔在跟纪姝说什么，看他的反应纪姝应该是答应了会给他交学费和生活费。

    乔栩并不觉得他需要帮助，虽然母亲去世了，他只身一人，大不了委屈一点去那个差一点的学校，生活费也没关系，少吃一点就是了，总不会把他自己饿死，他不需要别人的施舍，更何况是这个从未见过面只偶尔从母亲口中得知的“jiejie”，她没有义务养他。

    少年的倔强总是那么的明显，纪姝尽量用委婉的方式去告诉他，还是得到了他的拒绝：“你不用听刘叔的话，我自己可以。”

    沙哑的嗓音，每个字都像是从口中挤出来的，他不想被人看不起。

    “我听刘叔你成绩很好，那还挺巧的，我成绩也很好，妈……mama有跟你说过吗。”纪姝强忍住泪，眼眶却还是红了，十分困难的说出了mama两个字。

    离得近，少年手臂上的青筋很明显，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很突兀，微微鼓起来，肌rou线条也很发达，兼顾了清瘦和有力，看样子没少做过体力活。

    纪逐虽说没有了父母但在物质条件上从未缺失过，再加上有她在，他也从未受过委屈，都是别人遭他的罪，乔栩却不同，父亲去世，独留一个重病缠身的母亲，一面要顾着学习，一面要照顾母亲，如今却让别人因为学费问题才来联系她，甚至要是那个人不给她打电话，她连乔栩的存在都不知道。

    心疼又心酸，压抑着哽咽，尽量把话说明白。

    乔栩经常从乔籼的口中听到和纪姝有关的事，她说她长得很漂亮，小脸又乖又可爱，就是不怎么爱笑，总是绷着个脸，像她父亲，长相随了她性子却半点没沾上，似埋冤又很骄傲，说她很会读书，小小年纪就跳级，在他还读小学那会她就读大学了，乔籼还说有朝一日要介绍给他认识，要看看他俩谁更厉害。

    乔籼在他面前说纪姝都是说的“你jiejie”，起初乔栩还会反驳，到后来她病得越来越重，精神都迷糊了，他也就随她说，他不知道为什么mama从不出门，却对这个女儿的事了如指掌，至今他也不清楚。

    但这个让她时常念叨的女儿，却从未来看过她，乔栩也从最初的对这个遥远的天才jiejie隐隐地期许雀跃变成了冷漠。

    在mama病重的时候他曾偷偷听到她说，怪自己没本事，没能让女儿跟她，留在了那个男人身边，这话也只有在无人处才敢喃喃，mama哭的很伤心，她很爱这个从没来看过她甚至从没来过电话的女儿。

    他是怨她的，可当真正见到这个人时，心底的怨恨排斥又烟消云散了，纪姝的长相和母亲年轻时简直一摸一样，如此相似的容貌，他完全生不出抗拒感。

    “她说过……你很会读书，比我厉害。”即便不抗拒，眼神也带着警惕。

    “你也很厉害，燕大是我的母校，你能考到那里说明你也很厉害。”很凑巧乔栩想考的大学就是燕城大学，并且已经通过了那边的自主招生，只是乔栩报考的专业学费并不低，所以他才想放弃。

    纪姝没想到乔籼居然在乔栩面前提过自己，脸上顿时破裂一般，绷不住的泪决堤了。

    关漠站在一旁，走上前揽住纪姝，给她一个温暖的胸膛遮挡，看向乔栩的眼神带着慈爱，轻轻给纪姝顺背，纪姝扑在他怀里肆意的哭，难掩哭腔。

    乔栩猜测面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是纪姝的男朋友，不作声，视线落在纪姝的背影，她在哭，知道了mama生前曾提过她，她很难过，她也是在乎mama的，那又为什么从不联系他们呢？

    泪水将关漠的上衣印湿，留下深色的痕，良久纪姝才缓过来。

    在下葬之前，纪姝住在了乔家。

    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但纪姝总觉得莫名的熟悉，乔籼这么多年一点也么变，还是喜欢用桌布将餐桌包起来，冰箱也穿上了花衣服，家里的每一处都细致极了，院墙的角落边上种满了花，乔栩拿着水壶耐心的每一株花浇水，恍然间，纪姝竟觉得他的身影像乔籼。

    很多年前，她也是这样每天早上都起的早早的给她种的花浇水，给父女俩准备好营养丰富的早餐，最后送他们出门，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纪姝靠近：“这是玫瑰？”

    粉嫩的花苞在露水的滋养下娇艳欲滴，纪姝只凭自己的记忆猜测着。

    “不是，是月季，玫瑰在这里种不活，间州的天气太湿了，不适合种玫瑰。”乔栩没有转头自顾自的浇水，只是捏着水壶的手攥紧了。

    “嗯，很漂亮。”纪姝并不怎么会和这个年纪的孩子在聊天，纪逐平时跟她扯皮还好，乔栩性子冷一点，只答不问，气氛很冷。

    乔栩也察觉到了，他向来不会聊天，也不知给找什么话题才能继续。

    “你想好了吗，要不要跟我去燕城？当然，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供你读完大学，你不必有负罪感，我是你jiejie，我供你读书是应该的。”上次没有得到回答，纪姝重提，乔栩没有第一次那么抗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