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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拥着他,告诉他,别怕。长恭静静地没有说话,天已大亮,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亮,他在大雨里往前走,一直走。那场大雨,接连下了两天两夜,下到他浑身透湿,泥泞不堪地倒在卫将军府门前。卫大将军将他捡了回去,他接连发了七天的高烧才退,醒来后,便见到他坐在床头,问他愿不愿意随他改姓,做卫将军府的少子。他虽怪异于卫大将军为何对他身世来由毫不过问,却也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于是从那往后,整整十年,他再没回过此地。十年间,他找遍当年一案的所有卷宗,赌誓定要查明真相,洗雪故人冤屈,“可是如今十年过去,除了一个贺大人,一个秦大人,除了那一纸密诏,真相于我,却仍旧一无所知。”少年的话音里透着无尽苍凉,连笙环抱他的臂弯,更又紧了些。他轻轻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江畔,江风裹着清晨寒气尚还有些瑟瑟,吹乱了他鬓角的一丝黑发,发丝在他眼前胡乱翻飞,他只觉自己疲累极了。那些沉闷腹中十余年的苦水,直至今日才终于有了倾倒的余地。而后闭了闭眼,便听见头顶一个声音轻轻告诉他:“别难过,还有我。”话音落时,江上日出,金芒万丈。那阳光穿破蒙蒙薄雾,拭去他的朦胧泪眼,像她牵住他时手掌的温度,像她此刻拥抱的踏实,和他说,别难过,别怕。别怕,不怕。第29章卷六桃墓(壹)是日清明过后,长青正在房中抚琴,倏忽便听到外头一声带了哭腔的“堂兄——”。他不紧不慢地收了弦,就见无双带了小棠,通红着眼从房门口迈进来。“怎么了?”“你快帮帮我吧……”卫无双一见长青,“哇”地一声便伏倒在门旁几案上。小棠跟在身旁,扶也不是,由着她哭也不是,急得干跺脚,见长青推了轮椅过来,便觉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股脑地将缘由说了。原是清明那日祭典过后,兆惠将军府上派了人来提亲,想是赶着清明祭祀,料定卫大将军人在京中,才寻了个这样打紧的日子。卫氏宗亲一应在场,兆将军府的媒人引了两位公子说得天花乱坠,递上帖子却是要娶卫无双。那二位公子姓甚名谁自不消说,只是当日卫无双与连笙一场嘴仗,临走时连笙嘲弄般的几句戏言,不想一语真就成了谶。“这可怎么办呀堂兄,”卫无双哭哭啼啼的一脸梨花带雨,“他们商议的这几日,听我家中那些老妈子们碎嘴,说是大将军与我爹爹都允了,不日便要将我嫁去给那兆家。这可怎么办呀……”哭着又将头埋了埋。长青转过轮椅在她近前停下,喊小棠给她递了方帕子,而后才笑笑说起:“小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能有怎么办。”“可我不想嫁那兆家公子。”卫无双抬起脸,豆大的眼泪珠子还挂在颊边,道,“堂兄打小看我长大,定是明白我的心思的,也定不愿意见我生生便往火坑里跳,求求你了,就帮我和大将军说说吧,我不要嫁给兆忠卿。大将军素来最疼你了,你的话,十句总能听得进九句,只要大将军点头,我爹爹定也不会硬要将我往门外推。”她委屈得一张小脸上,鼻子红,眼睛红,可怜巴巴盯着长青。听她口不择言,将兆惠将军府比作火坑,长青也不住地笑了笑:“小姑娘大了,由不得人了。”“可是无双,”他笑过又道,“长辈们若已定下的事情,哪里是我三言两语便能扭转的。”“那,那出出主意总能吧……”卫无双泪汪汪的一双眼睛瞧着他,皱着鼻子抽抽搭搭的,“堂兄顶聪明的人,定有法子帮我拒了这桩婚事,只要不用嫁那兆忠卿,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肯赴。”她一本正经地赌誓,长青听来只觉无奈又好笑,这个无双,也罢。他笑一笑后,刚要开口再问她些细枝末节,好给她拿点主意暂缓一阵,却就听到一旁的小棠忽而起了闲话。她一面宽慰她家小姐一面怨道:“这都怪连笙,说些什么小姐要嫁人的鬼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罢了,当日就该将她那张乌鸦嘴给撕了,白白教小姐受这委屈。”长青听了立时便收了笑。片刻以前还在浅笑的眉眼,转瞬却拧紧了,眉心拧作一团,才到嘴边的话也跟着一并咽了回去,只声色俱厉向小棠道:“兆家提亲便是提亲,左右怪到不相干的人头上做什么!胡编乱造搬弄是非,无双这忙,我帮不上。”“别别,堂兄,”卫无双一听便从伏着的案上抬起头来,委屈巴巴的模样,“小棠有口无心,堂兄莫要与她一般见识了,何况确也是那连笙挑衅在先,小棠只是气不过,替我出个头罢了……”长青已然搭在轮椅上的手就要回身,闻言顿了顿,皱着眉半垂着眼,沉默片刻还是叹了口气道:“无双,三媒六聘,生辰八字,随意找个由头皆可推托了便是,我言尽于此,你且回去好生琢磨吧。”“可是……”“我乏了,需得歇一会儿,你们请便吧。”话毕也不等卫无双和小棠再多说些什么,长青便又兀自推了轮椅向卧榻走,再不作声。纵是自己一厢情愿,他也见不得旁人说她半点不好。卫无双与小棠生生吃了个闭门羹,哭丧着脸从长青房里出来。如此一来,卫无双便更觉委屈得紧了。她一面哽咽,一面责怪小棠不该多话,可小棠却是气坏了。光有一个连笙缠着少将军与小姐争风吃醋,已然够讨人厌了,而今就连长青公子也要帮她说话。她越想便越觉着连笙可气,恨不得这会儿就去别院吵上一架,然而正在气头上,倏忽脑筋一转,竟就生出一点鬼主意来。她喊:“小姐!”“做什么……”“那日兆家两位公子登门提亲,我照你吩咐躲去墙外听了听,似乎隐约听见兆二公子提起连笙的事。”小棠两眼溜溜地一转,卫无双这才略止了止抽搭的鼻息:“那又如何……”“我听人说,兆二公子浪荡风流,没准真就看上那狐媚子丫头了呢,若是你我能寻个由头,让兆二公子抱得美人归……”小棠想到那幅香艳画面,突然便红了脸,道,“依照连笙那副暴脾气性子,届时定是要闹上一番的。如此一来,卫将军府与兆将军府必然也要生些嫌隙出来。两家结下一点嫌隙并不伤大雅,可小姐却能借此机缘,将与那兆大公子的婚事拖上一拖,待到风波过去,再向老爷禀明心迹。老爷一面碍着兆家,一面又见小姐深情重义,或许真就应了小姐也未可知呢。”小棠话音才落,就见卫无双讶然张了张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