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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下意识苦着脸往骆承川那边看了眼。薛渺渺当下明白了,板寸头多半是高考分数不理想。果然,随着椅子撤开,一道愁绪的叹息从对面传来。正是板寸头的。板寸头双手握着一个长玻璃杯子,像是烦恼尽数涌上心头,原本活泼的表情荡然无存,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唉了声:“原本还想着填不了学校就在吕叔这边帮忙,现在真是愁死人了。”说完,嗓音都哑了些。完全是忍不住哭腔的状态。骆承川起身坐到板寸头边上,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板寸头回过头来。骆承川俯视着他通红的眼睛:“怎么,被戳到伤心处,想哭啊。”板寸头闻言登时别扭地转过头去,他强辩:“有什么好哭的,我可是一个男人。掉眼泪多没面子。”骆承川唇角一挑,无声笑了。他声色温沉,含着笑意,问他:“那你告诉我,男人是不是人?”板寸头一时哑然,身体僵了一下,“是人,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男儿有泪不轻弹!”少年终归有意气,把书上的话当做道理讲给骆承川听,说得底气十足。骆承川只轻轻地把目光往薛渺渺那里一递,浑身上下的成熟气度一览无遗:“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淡淡地重复着板寸头的话,笑意漫上眼角:“可你知道下一句?”“只是未到伤心处……人只要伤心了,哭也就是天性。那些什么男男女女只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的框子,听听就好,不必当真。”“不必当真?”板寸头终于把头转了回来,仿佛世界观都被摧毁了。骆承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斟酌了一下说:“当然了,如果一直哭哭啼啼也确实看上去不那么好看。但,要是真的难过了,也不用一直忍着。”“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或许你这样的大人当着我的面说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呢。你自己难过的时候哭吗?”“哭啊。”骆承川的眼睛落到薛渺渺那儿,“问你薛jiejie。”他说:“我哭的时候,她可都看见了。”“真的啊?那你岂不是丢死人了。”骆承川的眼前浮现出林微的那张脸,轻轻摇了摇头,他对板寸头说:“等你再大一点,你就知道,为珍贵的东西掉眼泪,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点也不丢人的。哭,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重要的是,你知道你在为什么哭。”板寸头还是有点不相信,他特意盯着薛渺渺的眼睛:“你真的一点也没嘲笑他?”“有什么好嘲笑的呢。”薛渺渺单手撑着下巴,反问回去:“那是他的人生,哭还是笑,我都不能横加干预,也没有资格评判嘲笑。”“反倒——”薛渺渺眼睑轻轻地收缩,“我会欣赏他。”因为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背着深爱的女人哭得稀里哗啦,却又在面对她时表现得云淡风轻。压抑一切,为难自己,只为求得对方的一个心无旁骛、一个不必内疚、一个不必哀痛。·板寸头不是很懂,他没精打采地耷拉下去,整个人趴在桌上,摇了摇手,有气无力地开始下逐客令:“好吧好吧,你们的世界我不是很懂。总之,这个点是我要打烊休息的时候了,你们回去吧。”薛渺渺用眼神无声地询问骆承川,骆承川仍旧坐在原地巍然不动。板寸头下巴垫在手臂上,脸一抬:“这个大哥哥,你就不要想了,我说了不会让你检查这里,就不会让你检查的。你还是死心吧,跟这个jiejie一道回去。”言毕,板寸头下意识地瞥了眼右侧方,后院的方向。这一动作被骆承川和薛渺渺同时捕捉到,但两人都不动声色地没有表现出来。两秒后,木椅一动,骆承川站了起来:“好吧。”他说:“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板寸头趴着脑袋。“再见。”薛渺渺也站起来,和骆承川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后院矮墙前。薛渺渺估算了一下眼前的水泥墙壁,墙壁上方的玻璃碎片在阳光下泛着光:“那个小孩儿还挺奉公职守的。”“是啊。”骆承川用拇指和中指的宽度丈量着水泥墙,寻找突破口:“你没来之前我想尽办法旁敲侧击了好久,差点打起来。幸好你张口就是一针见血。”薛渺渺绕到葱郁的树后面,仰头看树的高度以及上面枝干的生长方向:“你可别冤枉我,我没打算在人家伤口上撒盐。”“我知道。你这种人,不可能故意的。”“我这种人?骆先生,我这种人是哪种人?”“好了。”一声短句,伴着骆承川跳高拽一下枝干,又扔开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他转眸,抬眼:“南边那块的碎玻璃很少,我先从树上爬上去,你要不就在这等,要不跟我一起上去?”“一起上去……诶……不是,骆先生,我是哪种……”骆承川好似没听到,他爬到树干上,回头,伸手,“要不要拉你一把?”薛渺渺熟络地蹬掉高跟鞋,摇头,“不用。”骆承川爬到树枝与树干的交汇处,薛渺渺吃力地拽住一根树枝,脚早已破了多处。骆承川往前挪动,薛渺渺嘿得一使劲儿,成功到达骆承川刚刚站的那处地方。此时两人相距一拳,风从右方吹来,汗珠被吹走,留下一片清凉。薛渺渺刚抹一把汗,一瞬不瞬盯着骆承川的背影,忽得听见——“那种……非常可爱的人。”差点脚下一滑,薛渺渺轻叫出声,骆承川眼疾手快,反手就是一抓,薛渺渺的指甲在他的胳膊上划出长长的口子。她汗津津地仰脸。风吹过他短削的头发,他看着她笑:“就是有时候,容易犯蠢。”“是你吓我。”她不满,辩解。“嗯?”他往前继续爬。“说我……”薛渺渺一边跟着爬,一边几乎咬掉舌头:“可爱。”“我不是第一次说啊。”骆承川抓着墙体下滑,到一定高度,倏然一跃,落地。薛渺渺紧跟其上,利落落地。骆承川还是极为绅士地扶了她一下。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不习惯。”骆承川:“哪个?”薛渺渺:“两个都有点。”骆承川二话不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无论习不习惯先跟我走,你没穿鞋,我走前面帮你探路。”薛渺渺挣开:“我走过比这更崎岖的路。”“我知道。”骆承川声音一顿,回眸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海风一样的沉静:“几年前,你们剿了一窝人贩子,山路到最后,鞋破了,光脚救人。”他垂眸,看到她脚底附近结痂的伤口。薛渺渺本能地将丑陋的脚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