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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轻叹,默然不语。皇帝体力不济,闹腾了这么一天也是疲倦的紧,见雍王不说话,他便也不再言语,殿中一时静了下来,对比方才的喧闹,无端的令人压抑。过了片刻,雍王终是问道:“我原以为你不属意六郎。”皇帝神色浅淡:“大夏经不得折腾了,我这些儿子只有六郎合适。”————雍王回了府后,独自一人坐在寝室中,他看着又从宫中带回来的圣旨,感喟之余,又有些不得其解。今日逆贼伪造了两卷圣旨,而当日皇帝亦是给了他两卷圣旨。一卷是传位于魏潋,另一卷却是封魏熙为楚国公主,将东海郡、薛郡、彭城郡皆封给了她。大夏对公主的待遇比起先时诸朝,可谓是宽厚之最了,可就算如此,自开国来还未有过如此厚封,由此可见皇帝对魏熙可真是宠爱至极,雍王了解皇帝的性子,对他厚封魏熙之举虽惊奇,但也不算出乎所料。可厚封的同时,圣旨上亦写着,让魏熙常居封地,无国之大事不可归长安。这便是雍王的不解之处了。雍王摇头,也不知皇帝此举到底是护着魏熙,还是防着魏熙。他抬手打开床下暗格,将两卷圣旨都放了进去。管皇帝怎么想,只要皇帝还在,这两卷圣旨就未必能用上。————此次魏潼之乱,皇帝处理的果决迅敏,虽有风雷之势,却无风雨之声,直到尘埃落定,怕是有许多百姓都不知道,就在七月初十,大夏又少了一个皇子。魏熙的府邸虽经了一场祸乱,但所幸损坏的并不严重,便是那场火,也只烧毁了前院的些许建筑,除了派工匠修缮,皇帝又指了几个道士,给魏熙的府宅做法除晦。魏熙在凤阳阁里住了十多天才回了自己的府邸,在此之间,魏熙除了每日照料皇帝外,便只去看了擒芳。高启获罪,亲眷株连,奴仆发卖,唯一留下的只有伺候过谢皎月和魏熙的擒芳。她的命是魏熙求来的,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没了夫君和孩子,卑贱如泥亦飘零如萍,让她活着,魏熙不知是恩恕,还是报复。擒芳虽留得一命,但依旧难逃活罪,从高启事败便被收押在了掖庭宫,眼下已经是第四天了。魏熙晨起坐在镜前,由夷则给她绾发,她看着夷则在她发间灵活穿梭的手,以及她严肃认真的神情,突然想起了擒芳,擒芳的发髻梳的极好,魏熙幼时多让擒芳给她梳头。“擒芳做了十多年的贵妇,怕是忘了怎么绾发了吧。”一旁神思不属的含瑛闻言回神,她看着魏熙,轻轻摇头:“忘应是忘不了的,可这么多年金贵养着,手怕是生了。”魏熙挑了一对海棠钿朵递给夷则,笑道:“你怎么不给擒芳求情?我记得你们的关系说是亲如姐妹也不为过了。”含瑛摇头:“如何处置她自有公主决断,奴婢不该插手。”魏熙低低一叹:“到底是伺候过我和阿娘的,我不忍让她在掖庭里凄惨度日,可却又不喜她的背叛。”含瑛看着镜中魏熙那一对含了渺渺云雾般的眸子,终是忍不住道:“若是擒芳不知情呢?”魏熙抬眸,自镜中回视含瑛,仅一瞬,眼中难得的温软便不复存在:“她机灵的很,怎么可能不知情。”含瑛闻言不再言语,魏熙的视线从她脸上转了一圈,便移到了镜中发髻上,她看着头上钿朵,抬手将它往鬓边移了移,海棠映着一张清冷妩媚的脸,显出人比花娇的动人姿色。魏熙对镜照了照,略微满意了,起身道:“走吧。”等魏熙到了掖庭后,管事姑姑忙引着魏熙往擒芳屋子里去,她小心看了魏熙一眼,奉承道:“知道高夫人是公主身边出去的人,奴婢便也没敢自作主张的给她安排活计,现在她八成在屋里歇着呢,她以后如何,还是要公主来吩咐。”魏熙侧头瞥她一眼:“自然是该如何便如何,她如今是罪臣遗孀,掖庭应当是有章程的。”管事姑姑闻言有讪讪:“是。”魏熙见了,也不再和她纠缠,继续往里去,管事松了一口气,忙跟上去引路。等魏熙到了擒芳门前时,她看着里面那个容色憔悴的妇人,心中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怅然,含瑛见状轻声唤道:“擒芳,公主来了。”擒芳闻言抬头向门口看去,待看到魏熙时她愣了一瞬,紧接着便起身对魏熙跪地行礼:“奴婢叩见公主。”魏熙轻叹:“起来吧。”擒芳闻言不动,魏熙见状也不再叫起,只垂眸看着她透着灰败之气的面容。二人相对无言,一时僵持住了,含瑛看着擒芳,心中有些着急,公主既然肯来,就是还念着旧情,擒芳若是说几句得公主心意的话,公主未尝不会彻底赦免了她,几乎是摆到明面上的事,含瑛不信擒芳看不出来。可此时,素来机灵嘴甜的擒芳却是一言不发,大有跪到海枯石烂的架势,含瑛不知擒芳是怎么想的,只能暗自发愁。过了许久,终是魏熙启唇:“擒芳,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在我心里,你与含瑛不只是我的奴婢,更是我可信赖的长辈。”擒芳闻言,抬头看向魏熙,她看着这个她带大的孩子,眼泪终是夺眶而出:“是奴婢辜负了公主。”魏熙轻叹:“我不怪你,毕竟夫君和孩子才是与你生死相关的至亲。”擒芳呜咽不成生:“公主……”魏熙面色微柔:“起来吧。”擒芳摇头,俯身给魏熙磕头:“奴婢对不起公主和娘子,眼下见公主无恙也就放心了。”魏熙眸色一动:“罢了,你歇着吧。”擒芳再度叩首:“公主以后一定要好好的。”魏熙鼻子一酸,起身:“自然。”魏熙说罢,便起身从屋中从屋中出去。含瑛看了一眼魏熙的背影,俯身将擒芳拉起来:“公主还念着你,你快去说几句软话,怎么都比不得好好活着。”擒芳摇头,笑的苦涩:“我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能苟延残喘这些天,只是想要和公主请罪。”含瑛眼圈一红:“你发什么疯,能活命为何要去死。”擒芳依旧摇头:“什么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含瑛眉目微凝:“这事你事先知情吗?”擒芳点头。含瑛心中一滞,恨声道:“你怎么如此糊涂。”擒芳苦涩一笑:“我罪有应得,你去服侍公主吧,莫要让她久等。”含瑛不动,最终轻声问道:“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擒芳抬眸看向含瑛,嘱咐道:“你千万别学我。”含瑛看着擒芳,眼泪终是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