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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闻言的贺松柏生生地被对象一噎,眼神瞅了瞅锅里,真没看见有粥的影子。一大海碗的粥全叫他三两口地喝了个精光。虽然意犹未尽,他也只好收拾碗筷洗碗,灰溜溜地离开了柴房。他使劲地嗅了嗅自己身上,想着对象说的猪屎味,嫌弃得深更半夜从水缸里舀了水,洗了个透心凉的冷水澡。收拾完自己终于能躺床上的贺松柏,有了一种忙里偷闲的感觉,洗完澡后的他反而多了几分的精神,一时之间无法入眠了。摇曳的油灯光将他的思绪拽到了十里地之外的他们的简陋的“养猪场”。他吹灭了油灯,想着养猪场方方面面的琐事,陷入了无尽的思考中,一双眼漆黑得仿佛融入浓稠的夜色之中。时间追溯到半月之前。贺松柏凑够了钱后同李忠将整整四千块交到何师傅的手中,何师傅很快带了他们去看了猪仔。李忠立即拍板做下决定,马上建猪场,把猪仔尽快接回去养。李忠说干就干,因为怕动静太大,他们连盖猪场的棚都是往让人深山里砍了木头一点点堆做起来的。眼见着准备入冬了,草木搭的猪场不防风太冷怕冻坏猪仔,贺松柏还不得不偷偷买了砖头,请了水泥工来砌墙。贺松柏也会一点木工,早些年他跟着一个木匠师傅学的。本来指望着多一个吃饭的本领,只不过出师之后鲜少有人来找他做活。贺松柏把他的老师傅请了过来,由李忠带去国营饭点吃了一顿饭,白白的大米饭加顿油油的五花rou,又穷又憨直的木匠师傅被打动,跟了他们去深山里砌墙建猪场。这段时间贺松柏神迹飘忽不定,也全是忙里忙外地跑去给猪场监工,顺便搭把手干活。虽然累得够呛,但心里却是越干越得劲。新猪场从有到无,从一点点被盖起来到即将落成。看着简陋的它,贺松柏就像看着被自己亲手拉扯大的孩子,浑身都是劲儿。次日,贺松柏起了个大早。初冬是农闲期,除了大队里养猪羊牛牲畜的社员、轮流守果木林的社员,其他人基本没有活干了。就算有,每天那点琐屑的活也是少得不够人塞牙缝。李大牛不像大哥那样细致,面面俱到地给每个人挨个安排活。初冬他带领着一生产队的社员陆陆续续收完了地里的麦子、土豆,往后彻底地清闲下来了。贺松柏呵了一口暖气,天气越来越冷,早上爬起来赶十里地去养猪场也难熬了。他穿好衣服,推门出去洗漱。天灰灰蒙,同样起了个大早的赵兰香逮住了刚起床的贺松柏。他蹲在屋檐边用柳枝涮牙,赵兰香见了递了一支牙刷递给了他,又从兜里掏出牙膏挤了黄豆粒大小上去。“不是讨回债了吗,那么快穷得连只牙刷都买不起了?”贺松柏抓着的柳枝条的手停滞了片刻,接过了对象递来的崭新的牙刷。他含糊地说:“你起得那么早?”一阵冰冷冷的寒风刮来,赵兰香忍不住把脖子缩进了围巾里,她看着蹲在屋檐下的男人依旧穿着单薄破旧的长袖衫,说:“时间还早,你不着急着去干活吧,跟我来我房里一趟好吗?”冬天昼短夜长,天亮得迟,加上天气寒冷村民们基本上都乐意窝在家里不爱走动,贺松柏可以不必像夏天那会紧赶慢赶地赶着深更半夜出发。贺松柏听见了对象这么要求,哪里敢有不同意的。他抓紧了动作,洗漱完去了她的屋里。女人的屋子飘来一股暖香,有些气闷又无比温暖。贺松柏有阵子没有来对象这里了,见了她屋子里添了许多新的改动,有些意外。赵兰香脱下了外套,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块深黑色的家伙出来,当着贺松柏的面拍了拍抖着展开了它。这是一件棉大衣。贺松柏黝黑的眼睛微微一闪,暗沉而有静默。“你最近早出晚归的,家里很多事你都不知道。我和大姐在捯饬着做衣服了,我让她给我搭把手干活。”“是吗?”贺松柏有些惊讶。他知道这个婆娘总是有那么多主意的。她能让他大姐心甘情愿地干了这份活、挣这份钱,还悄悄地没个动静,这令他很诧异。贺松柏从一开始决定做投机倒把的事之时,除了知会了阿婆一声,就没打算告诉他大姐这件事,想一直瞒到底。因为他知道自家的大姐死心眼,不够灵活,告诉她反而是阻力。他无法想象大姐帮着对象一块做衣服的情景。贺松柏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要开口问对象大姐啥反应。在他看来,大姐要知道了他干这件事,估计要把他的脑袋都捶破才肯消气。这个谋生的活计毕竟是不光彩的,他们家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了。赵兰香说:“别傻愣着了,穿起来试试看?”她拍了拍手里的大衣,递给了男人。这大衣是她这几天的成果,冬天快来了,他厚一点的衣服除了那件新的中山装之外,别无他物。但是中山装还是新的,他又无法穿出去,每天只穿着破旧的长袖衫到处晃荡干活,寒碜又狼狈。怎么看都不像是兜里有巨款的男人,这低调的程度简直令她叹服。赵兰香哪里知道,这个男人天生冒险进取的的心,促使他把全部的身价一股脑地都投进了养猪场里呢?贺松柏漆黑的眼忍不住流露出柔软,他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把对象亲手做的衣服穿在身上。对象给他做的大衣是已经“准备体面”了的,直接穿就可以。越破他穿得越安心,“破大衣”外边的面料被磨得旧旧的,破了几个“洞”,又打了好些个补丁,灰扑扑的。然而里边却是暖和极了的新棉絮,穿上一会和着这屋子里烧得暖融融的煤炭炉子,直接热出了他一层薄汗。略硬的面料挡风又挺阔,他穿得颇有几分气势。赵兰香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带着一种欣赏的眼光,满意极了。长了rou的贺松柏就是天生的衣架子,初初见他时他又瘦又沉郁,眉角带着阴沉的凶意,冷漠又不近人情,整个人存在的气息非常弱,隐没在角落恐怕都没人会注意到。后半年贺家的伙食改善了,他吃得多,脸上的rou长了回来,渐渐有了一分俊气。长腿宽肩,披件破棉絮衣也英俊得令她炫目。这件大衣的“破”可不是那种穿得久了、旧了、邋遢的破,劳动布的水磨面料自带一股渐变色的质感,下水洗过几次被她特意磨了磨就会磨出灰白掺着黑的色泽,勾破的那几个洞符合黄金分割比例,散布在大衣上有种不规则的美感。这种大衣跟后世那种故意弄破的牛仔裤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