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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头重脚轻的首辅大人,再回想起天子呆了那么片刻透露出来的巨大讯息,当即就一个激灵,也不卧床了,赶紧掀开被子下了床就往外走。等到了屋外,商辂望着院子中仿佛忽如一夜春风来,便都纷纷盛开的梨花,恍惚间就想起那一日在文华殿中,皇上说他不喜女子而流露出的绝望,再有在那之后皇上缠绵病榻两月,可没过多久皇上就说他治好了‘病’,难道皇上他根本就没有治好,只是这么多年都在哄骗他这个老臣吗?这么一想,虽说已是暮春春江水暖,可商大人却忍不住觉得身寒,认为自己这个辅臣做得太不称职!“老爷,您怎么不穿鞋子就跑出来了?当心再加重病情!”嗯……怪不得觉得冷呢。可不管怎么说吧,商辂是认定了皇上竟然要退位,还要禅位于其堂兄,那皇上必定得有难言之隐的!这么想其实没毛病。虽说有最是无情帝王家的说法,可看为了皇位万骨枯的事例比比皆是,就知道那个位置对人的极致吸引力。古往今来,只有为了皇位紧紧霸着不放的,除非是亡国之君或是暴君被旁人撵下皇位的,哪里见过正值英年的明君主动退位的?这里面如果没有难言之隐,打死文武百官文武百官都不信。在这种情况下,文武百官自是纷纷猜测起根由来。思来想去,再加上几年前南王联合江湖人士造反的“前车之鉴”,文武百官最终觉得那被皇上选中要禅位的太平王世子,怕是采取了什么威慑手段,来逼迫皇上禅位于他。可这个猜测里还是有很大漏洞的,首先当今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威慑到的,虽说他平日里待下宽宥,可论起威慑力来一点不少的,便是对外来说,从前朝就开始在边境上撩拨的瓦刺,在前年想闹事可不就被皇上轻而易举的给摁趴了?再次,当今他表现的完全不像是被强迫着让位的模样啊,相反天子似乎还很乐意有人来接手,仿佛龙椅就是烫手山芋,谁爱要谁要。可是吧,朝臣们用他们惯常的思维来理解这件事,自然就没办法理解天子的想法。天子他根本就不是一般人!但谁让天子平时表现的太像是非同凡响的正常人(……),朝臣们的思维也没有那么开放,所以他们就只能无视那些漏洞,单方面的认为皇上是有难言的苦衷,而这几年就开始入朝堂的太平王世子就是白眼狼。这么着的,在天子于太和殿正式说出禅位于太平王世子时,文武百官呼啦啦跪了一地:“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太和殿中,唯二没有跪下的除了端坐在龙椅上的顾青,就只剩下站在百官前列的宫九了。说实话,宫九也是猝不及防的。虽说四年前,顾青跟他说过想要立他为皇太兄,将来把皇位传给他,可往那之后他也只是开始涉入朝政,可那也只是作为辅臣。再者说了,顾青作为皇帝无疑是再英明不过,不仅在朝堂中很有威严,便是在民间也很得民心;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过去四年里顾青从没有表现过一丝一毫禅位的意愿!九九归一,顾青现年才二十五岁,又没个天灾人祸的,说退位让贤也太早了点吧?饶是宫九也没不能很好的理解顾青的思维。在文武百官跪了一地,恳求顾青收回成命的现下,站在这乌压压一群人前列的宫九,就毫不客气地直视圣颜,想借此传达自己的不解和无语,可让宫九无力的是端坐在龙椅上的顾青,已不知道什么时候眼中含泪,而且还摆出一副要掏心掏肺的姿态道:“朕自认为君后励精图治,使得国泰民安,对得起天下苍生,只近来反省自身,朕陡然发现朕却对不起列祖列宗,尤其是宪宗。”这话虽然听起来好像哪里不太对,但文武百官都想知道皇上是哪里对不起列祖列宗,尤其是大行皇帝?有脑子转得快的,往宫廷秘闻上凑边,可怎么想都没找着皇上他老人家有狂悖忤逆的行迹啊。在文武百官都不由得竖耳恭听的状态下,只听九层御阶上天子言辞恳切道:“朕自成年后,后宫皆无所出,是以绝先祖祀,为不孝也。”文武百官:“……”这话乍一听似乎没毛病,毕竟圣人曾言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皇上说出这样的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后宫皆无所出’?那是后宫的错吗?分明是皇上自个根本就不踏足后宫,好吗?不对,皇上他根本就没有后宫啊!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这光有种子没有地,如何能长得出来苗?再说便是有了地,没有种子,那也不可能会有什么苗呀!文武百官此时此刻的心情是难言的,便是宫九都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可不管文武百官再怎么五味杂陈,宫九再怎么不心动也很想拒绝,顾青这禅位的明旨都发了出来,金口玉言任谁都没办法反抗,也就是说宫九即位为新君,已被即将升级成太上皇的顾青给盖棺定了论。又因为顾青给出的“无后论”,根本就没什么说服力,原本就胡乱猜测的文武百官这下就更加胡思乱想,一时间就有对宫九不利的流言传出。更有甚者,当禅位的消息传到太平王府时,太平王傻眼不已后,也往阴谋论的方向想了。说来太平王虽说当年和宪宗关系,比不上宪宗和南王关系亲密,可太平王从来都是对皇权忠心耿耿,从没有起过二心,如今可倒好自己的儿子不知不觉中就谋朝篡了位,这简直是让太平王无颜面对宪宗和列祖列宗。于是乎,心力交瘁的太平王当即就写了一封信,十万火急的送到京城交到宫九手上。嗯……信上写的全都是责骂宫九的话。宫九:“……”顾青在旁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另外他手边还有一封太平王送来的请罪折,看完后还似模似样的叹道:“皇伯父如此深明大义,是本朝之福。”宫九不由得冷笑出声。现在是怎样,明明顾青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可平白无辜的自己却成为了千夫所指,这人如今竟还好意思再装‘圣人’?顾青偏头看过来道:“堂兄,你生气了?”宫九束手而立道:“不敢。”“不,我想说的是你为什么会生气。”顾青摊开手说,“现在文武百官对你能让我禅位于你而充满质疑,认为你这皇位来路不正,且你并非正统,所以对你是不服气的,忠心度就更不用说了。再有皇伯父也认为你忤逆,表示不想再认你这个儿子,更不说等消息一传到民间,百姓们会对你这个新帝有多抵触了……总之呢,虽然你成为了新帝,可你的处境无异于是‘风刀霜剑严相逼’。这样的峥嵘凛冽,不正和你的心意吗?还是说你并没有因此产生难以压抑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