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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曲》,其他的琴谱都记不起来了,以前老师说的没错,我果然是太懒了。狸猫总是喜欢陪我坐着,拉着我的手用催眠一般的语调说着些琐碎的事情,有时他喜欢将头趴在我高高隆起的腹部听婴儿的胎动,我也任由他去。他执意要让我穿颜色艳红的衣服,但我不同意,我喜欢淡淡的颜色,他就避开眼不看袖口。我有时兴致好时便会拉着他非要给他说笑话,讲到后来我自己笑得前仰后合,他却好像越听眼神越哀伤。我一直知道自己不擅长说笑话,但是他这样不捧场让我很生气,见我怒目而视他才会配合地干笑两声。但是很奇怪,我只知道大笑过头会流眼泪,却为何他每次干笑两声眼睛里就有晶莹的水光滚来滚去。那天,我觉得腹部一阵痉挛穿刺之痛,大腿内侧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便一阵失力跌坐在床畔,听见有宫女惊呼:“快来人哪!娘娘要生了!快宣稳婆!”身边吵吵嚷嚷,很久没有听见这么热闹喧哗了。一个中年女人尖锐的声音不停地说:“娘娘,用力!使劲用力啊!”还有人絮絮叨叨老是转来转去:“殿下,殿下,这是产房,喜气太重,男子不宜入内。请您移驾外厅守候。”好像狸猫终于是被人给劝了出去。最后,所有的嘈杂喧嚣渐渐归于沉寂。狸猫拉着我的手,将我的手贴着他的面颊,指缝里有湿濡的痕迹流过。我笑着摸了摸他消瘦的脸庞,示意他俯低上身。他靠了过来,我在他苍白的唇上印上一吻,他眼里有不可置信的震惊。我努力朝他笑了笑:“忘了我吧。其实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告诉你……咳……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咳咳咳……”停顿了一下,但并不妨碍我继续往下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咳咳咳……都知道你喜欢我……”“不要说了,云儿,不要说了,乖乖休息。”狸猫痛苦地晃动脑袋。“你……你让我说。但是……我的心好小好小……装不下许多人,我本来想……本来想留下孩子,让他代替我陪着你……但是……宝宝也觉得我好自私,他说肩上的担子好重好重……他说他要去天上,天上没有忧愁,咳咳咳……你不要怪他,都是我不好……”“云儿……不是的……你很好,宝宝也很好。都是我,都是我……”狸猫哽咽着泣不成声。“忘了我……你会遇见一个真正你爱且爱你的人,那才是宿命的幸福……但是……咳咳咳……不要再这样任性了……不要……不要再让爱像黄蜂的尾针蜇入她的心里,伤了她也绝了自己的退路……”“不要!云儿……我不要忘记你!你才是我的幸福!”我抬手缓缓顺着他凌乱的发丝,他有时真的很像一个固执的大孩子,“我要回去了,有人在等我,已经等了好长时间了,我总是不守时,今天不能再这样了……”“云儿——”嘶喊划破了天际。我走了,临行前,爹爹好像俯身在我耳边焦急地说了句话,但是我真的好累好累了。康顺十八年二月十五花朝节,香泽国太子妃云氏诞下一死婴,同日,太子妃薨,年十六。那日,薄荷坡一夜之间白花怒放,凌晨时却片片凋零纷飞,记得有人说过:花儿的翅膀要到死亡才懂得飞翔。香泽国太子一夜白头。薄荷花语:愿和你再次相遇。人生难免有许多错过的人或者事物,能再次相遇的机会几乎没有,但越是没有就越是思念,于是就有了薄荷花语,会让那些曾经失去过的人得到一丝慰藉。第十八章竹外桃花三两枝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康顺十八年二月,香草美人之死举国轰动,不出几日便是街知巷闻。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名盛一时的天下第一美颜已香消玉殒,当然这所有人里面不包括一个人。此人便是香泽国太子。太子妃死后,香泽国皇宫内出人意料地没有颁发封谥诏书,也未举行任何发丧葬仪。东宫揽云居内的摆设一如太子妃在世时的原样,宫中所有人衣着也与平日相同,每日清早太监宫女们仍按时至太子妃屋内向其请安问好,不过对着的却是一具已然没有灵魂的尸身。传说太子在她身上安置了十颗价值连城的定颜珠,对人说太子妃是睡着了,还特别嘱咐宫人们放低音量放轻脚步,不要扰了太子妃熟睡。凡当其面说太子妃已死的人都无一例外地被斩首示众。传言还说那太子夜夜醉倒榻前,抚着太子妃的脸不停地痴痴说着情话,闻者无不心酸落泪。太子妃死后第四日,太子照例以酒当水,却在酒醉中不慎打翻了屋内烛火,烛火瞬间蹿移,一会儿工夫,那屋内便火光冲天,太子在火海中却浑然不觉,有宫内太监急急冲入将要崩塌的屋内将醉死的太子救了出来。将要折回去背那太子妃尸身时已然来不及了。第二日,太子发了疯般在熄了火的废墟中挖掘,双手挖得鲜血淋漓,任谁也劝不动。最后,只得到化成一抔尘土的太子妃。康顺十八年四月,香泽国皇帝驾崩,太子继位。新皇登基大典上,群臣朝拜,高呼万岁,却愕然地看到新皇身边的凤座上放着一个薄荷花纹描金的骨灰盒。新皇轻柔地将一块鲜艳的喜帕盖在那骨灰盒上隔绝了众人的视线,云相却一眼就认出了那喜帕乃其六女入宫成亲时所用的金凤喜帕,心下顿时酸楚难当。司仪太监扯着尖细的嗓音宣布皇上封云氏想容为皇后,封兵部尚书之女姬娥为宜贵妃,封十六王爷为安亲王,在京城内给三皇子玉静王赐新府第,命其即日内迁入。朝中臣子心里一片清明,知道皇上名曰让玉静王搬迁,实则是将其按在爪下,可随时监控其举动,让他动弹不得。皇宫深处,又是一个普通的深夜降临,新皇挥笔批完最后一本奏折后,伸手捏了捏尚无任何纹路的眉心,起身回寝宫。寝宫的龙床上铺被折叠得整整齐齐,枕边摆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正是那薄荷妃子的骨灰盒。他优雅地躺上龙榻,银白色的头发丝丝缕缕飘散开,手指轻轻抚过盒身的薄荷花纹,情人私喁般温言款语:“云儿,今日我已将那云思儒的棺木移葬至薄荷坡下,这样你天天都可以看见他了……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依你……”怪事年年有,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