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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可徐氏作为母亲,又如何会不知道不看到?从她抱起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她的眼里,在她的生命里,他的喜怒哀乐,全都牵动着她的心。她还知道他嘴上不再提外边的世界,可他将他心中所念所想画在了纸上。一条不长不短的街市,两旁摆满了琳琅的商货,有一家人走在街市上。一家三口。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孩子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女子走在他们身旁,笑得温柔。是他们一家人的模样。是他们带他出去那日所走的那条街市,他没能走到头的街市。他画了一张又一张,都是同样的画面。徐氏将泪洒在了画纸上,却不敢让小夏温言知道。她只能等着盼着,等着他身子情况稍稳定些的时候再带他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不是她要将他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而是他的身子,根本吃不消随意走动,他便是绕着这院子走半遭都吃力万分,却又如何能到外边去?不能让他到外边走动,徐氏便只能想方设法地让他开心。所以她给他带来了一只小狗和一只小猫,看到小夏温言笑得开心又满足,她也才开心地笑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两个小东西未活多久便死去了,害得小夏温言伤心不已,她便只能换另一种法儿让他开心起来。在他们夫妻俩悉心又耐心地照顾与陪伴下,小小的夏温言慢慢长大,六岁,七岁,八岁……十二岁,十五岁,弱冠,娶妻……每一年每一月,甚至每一天,都是不易。徐氏不易,夏温言更是不易。他没有怨过一天苦,更没有怨过一句上天不公,尽管身上的病魔没有一天不在折磨他,可他却没有因为此而在徐氏与夏哲远面前表露过痛苦与难过。因为他不想他们为他担心,更不想他们为他心疼难过。他们养育他照顾他已经太不易,他作为儿子非但不能报答他们却还让他们担心难过的话,就是不孝。因此,他喜欢笑。他只有笑着,才会看见他的爹娘笑。他的每一天,都离不开药石。每每睁开眼看到新的一日的阳光,他庆幸自己又活过了一天。他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他有些害怕,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徐氏和夏哲远。他怕他们承受不了,尤其是徐氏。所以他努力活着,每一天都努力活着。他的每一天,都是在努力活着。就像徐氏所言,他是好不容易才长大的。“姐,求求你了,别伤害言儿……!”徐氏边哭边求青澄,“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他!”“小妹,你以为如今的你说的话,本宫会信么?本宫能信么?”青澄不为所动,就好像……夏温言是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人似的。徐氏抬起头,不安地看着青澄。只听青澄又道:“这世上只有一种人,才会让人真正放心,小妹,你懂么?”徐氏懂,她当然懂。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才最能让人放心!“姐……言儿他是……他可是你的孩子啊!”徐氏摇着头,眼里写满了悲恸的不可置信。青澄无动于衷,唯听她感慨似的幽幽道:“小妹,你眼前的青澄早已不是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澄了,你认识的青澄,早就死在宫中的重重高墙里了,现在在你眼前的,只是一个黑心黑肺蛇蝎心肠的皇贵妃。”青澄在笑,笑得自嘲极了,“我早已没有回头路了,哪怕是错的,也只能一错到底,否则我便是万劫不复,万劫不复你懂么,小妹?”“可言儿是无辜的啊!”徐氏摇着头,她不懂,她不懂一个女人的心究竟能狠到什么程度,才能一而再地对自己的亲生骨rou痛下杀手!“你也是无辜的,不是么?”青澄又笑了。徐氏跌坐在地。“小妹,你太善良了,当初你们逃走的时候,就不应该带着他,如今若不是因为他,本宫也不会发现你们的。”青澄轻叹了一口气,似在惋惜。徐氏泪流不止,只见她又摇了摇头。“不,我不后悔,言儿是个好孩子,是他让我绝望的心活了起来。”徐氏不再跪着,她在夏哲远的搀扶中站了起来,她直视着青澄的眼睛,铿锵道,“言儿是我的孩子,我和嶙哥的孩子。”他的生身母亲嫌恶他不要他,可她不,她喜欢他她爱他,他虽不是她生,可他却是她最爱的孩子。她最宝贝的孩子。因为言儿,她才看见生命的希望,才觉得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美好的。“你们一家人会团聚的,放心吧。”青澄似不愿再多说什么,只见她对留在厅子里的三名黑衣人抬了抬手,“这一回,你们怕是没有二十二年前的幸运了。”黑衣人手中的长刀在灯火中闪着寒芒,一如二十二年前那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似乎都偏爱长刀。削铁如泥的长刀。夏哲远紧紧搂着徐氏。徐氏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可这一次,她却站得端直。害怕,已然没有用。黑衣人挥起手中长刀。徐氏转过身,也抱住了夏哲远,喃喃道:“嶙哥,言儿会好好的,对不对?”“会的。”夏哲远点点头,“上天定会善待他的。”刀锋逼近。“咻——”就在这时,一支利箭划破雨夜,朝前厅飞了进来,钉在了黑衣人的刀身上,将他的刀锋打偏,也将他握刀的手震得发麻!刀锋擦过夏哲远的肩头。“什么人!?”青澄霍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美眸微微大睁,不再是那副冷静的模样。黑暗的雨夜里有火光亮起,一盏,两盏,三盏,四盏灯。火光中,有人行来。一名头发花白,但精神气很是足够的五十多岁的男人。此时有电光劈裂漆黑的夜空,将男人的容貌映得明亮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