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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逊园。绿屏给月连笙准备了足够温热的水,让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还伺候她洗了头。月连笙本是拒绝,但绿屏说这是公子交代下来,说什么都要帮她洗头,月连笙想着夏温言那温柔却又因太喜爱她而会有些固执的模样,不由微微红了脸。竹子则是去厨房那儿让厨子做些驱寒暖身子的夜宵。是以当月连笙洗去身上的雨水换上干净的衣裳再回到她与夏温言的卧房时,桌上已经摆上了可口的夜宵,都是她喜爱吃的,还有一碗尚在冒着热气的姜汤。“连笙先快些来将姜汤喝下。”见着月连笙进屋,夏温言便着急地端起盛着姜汤的碗要给月连笙递过来。可他唯一能动的右手端起汤碗便无法再推动轮椅,他将汤碗捧起后便愣在那儿,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便又失落地将汤碗放回到桌上。就在这时,一双白净却不细嫩的小手伸进他视线里来,捧起他将要搁回到桌上的汤碗。月连笙捧起汤碗后扬起头便喝了一大口,惊得夏温言忙道:“连笙当心烫嘴!”姜汤的确很烫,让月连笙由不住吐了吐舌头,然后对夏温言绽开一记笑,“我注意着,不会烫着的,温言别担心。”看到月连笙笑,夏温言这也才柔柔笑了起来,“好。”“温言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吃?”月连笙坐到桌边的坐墩上时笑着问夏温言。“我不饿,连笙吃便好。”“可我想与温言一块儿吃。”月连笙盯着夏温言瞧。夏温言笑得更温柔,“那我便和连笙一块儿吃。”月连笙笑盈盈地给他将粥盛上。这一顿夜宵,月连笙吃得很香很甜,因为她饿极了,更因为身旁有夏温言。在画舫上听到美妇人要将她扔到湖里去的时候,她以为她会就那么在湖水里溺死再也见不到她的温言了。但她没有想到,他们仅仅是将她扔进湖心里而已,却没有绑住她的手脚,更没有给她缚上沉重的大石。他们怕是根本没有想到,她会泅水!青州虽地处南方,但却不是多河流之地,是以青州百姓鲜少会凫水泅水,而远从京城而来的他们,怕是也不会想得到一个女子竟会泅水。但她好巧不巧正会泅水,是爹在世时教会她的。后来因为照顾娘和连绵,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到水里耍过,她以为她忘了泅水之法,她以为她必死无疑了。可她放心不下温言,她更不能让她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就这么死去。哪怕是忘了的东西,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会想得起来,所有以为做不到的事情,也都会做得到。所以,她没有死,她活了下来。她早早就从湖水里上了岸来,她是往她与温言扑萤虫的那一侧湖岸上的岸,可她不敢径自回夏府,哪怕她知道温言正在为寻她而着急得不得了。她怕被那个美妇人发现。她只能等,等待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许是她有幸,竟还等来了一场雨。雨夜一般总能作为很好的遮掩。她一路小心翼翼地回夏府,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她,但她却不敢往大门堂而皇之地进来,她只敢往偏门。“温言,我觉得我……”月连笙坐在铜镜前,由夏温言为她擦拭她仍有些湿漉漉的长发。他疼爱她,是以他愿意为她擦头发,他想要为她擦头发。“我觉得我连累了你,连累了夏家……”月连笙不敢看铜镜里的夏温言,她垂着眼睑,将自己的裙裳抓得紧紧的。若是被那个美妇人发现她还活着的话,不知会让她如何死,更不知会如何对夏家。“没事的。”夏温言一点不紧张更一点不慌乱,似乎只要月连笙回到他身边来,其余所有的事情都不能让他不安。此时此刻,他更是只专心地为月连笙擦头发而已,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比给她擦干头发重要似的。“不是这样的温言,那个女人她,她——”月连笙欲言又止,她显然想说什么,却又害怕说出口。“连笙想说她是我们万万得罪不起的,可对?”夏温言温温柔柔地接话。月连笙诧异地抬眸,看向铜镜里的夏温言,“温言你怎么知道?”她明明还没有跟温言说那个女人的身份。“我猜想的。”夏温言依旧不着不急,帮月连笙擦干了湿漉漉的头发后正用梳子给她慢慢梳理。身份尊贵的皇族之人傅浩然,他的母亲又岂会是寻常女子?“温言,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有跟你说。”月连笙抿抿唇。“那连笙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对于月连笙,夏温言从来不会强求。“我是当然要与温言说的。”月连笙此时转过了身来,面对夏温言,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从湖心逃出来的时候,还救了一个姑娘。”“她也是被那个女人扔到湖水里的,是那个女人的婢子,她不会泅水,我没办法做到见死不救,所以……”“所以你救了她,哪怕你很吃力也很紧张害怕,可你还是救了她,甚至将她带回府里来了,可对?”夏温言又接上了月连笙的话,不惊不诧,不疾不徐。“温言你怎么又知道!?”月连笙诧异更甚,“你的眼睛是不是和别人的不一样?都能看穿我心里想的是什么!”月连笙说着,还抬起手去摸摸夏温言的眉眼,随后却是自己笑了起来,道:“我的温言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温言的眼睛像星辰一样明亮,最好看最漂亮了。”“不对,是温言什么都好!”月连笙补充道。夏温言有些腼腆地笑了,握住了月连笙抚着他眉眼的手,“只有连笙觉得我好而已。”别人眼里,他就只是个病秧子药罐子而已。“那是他们都不了解温言。”月连笙笑得甜甜的。本是紧张不安的心,在看到夏温言明亮的眼睛与温柔的笑时,她总能觉得安心,甚至是开心。“温言不怪我擅作主张将陌生人带回府里来吗?”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