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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翼肱骨之一,自然首当其冲地受到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当然,朝堂之争,不到万不得已不至于兵刃相见,那时他们对赵玠的打压主要还是在朝堂上。那时赵玠也只是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又因出身寒门而势单力薄,面对各方的打压自是左支右绌、疲于应付,实在也分不出太多心思安抚家中的小妻子。菜米油盐的俗务磋磨、政见相左、夫妻间日渐疏于交流而冷淡,如此种种,最终让傅雁回再无法忍受,从此家无宁日。彼时除了赵玠的母亲与他年幼的弟弟赵通外,他年迈的祖母与与他们夫妻二人同住。老人家眼见着曾经蜜里调油的小两口一日日渐要成仇的架势,自是心痛难当,时常忍不住出面干涉。不过,赵玠的祖母到底只是平凡老妇,拉偏架是在所难免,总是斥责傅雁回不懂体谅夫婿的时候多些。傅雁回本就有诸多委屈不忿,老人家的做法更是彻底激怒了她。事情最终,以老人家在与傅雁回的言语交锋中突发心绞骤逝而惨烈收场。说来这事并不全是傅雁回的错,可中间毕竟横亘了赵玠祖母一条命,两人显然无法再回到从前,于是傅雁回提出和离,赵玠无异议。之后傅雁回返回临川傅家,与京中旧交故友全断了联系,两人之间也再不通音讯。直到大半年后,平定北狄叛乱那战让傅雁回声名鹊起,战报传到京中时,傅将军于战后产下一子的消息自也随之而来。傅凛轻轻转动着掌心的甜白瓷杯,垂眸睇着杯中轻漾的波纹,冠玉般的面上风平浪静。赵玠深深看了他一眼,双肘支在雕花圆桌上,以掌遮面。“我去过临川的,”他的声调闷闷透着古怪,不知是哭是笑,“就在她和尹嘉荣文定之仪的五日后。”傅雁回并未见他,只是让傅家家主出面告知,孩子是尹嘉荣的,与他无关。许是傅凛半晌没吭声,赵玠使劲在脸上抹了一把后,惴惴望向自己的儿子,却见傅凛仿佛满眼写着“你是不是傻”。见赵玠愣住,傅凛淡淡“呿”了一声:“你不会算算月份?”因在那一仗中动静太大,傅雁回怀胎仅七个月就生下了傅凛,这事在临川街头随意拉个上点年纪的人问问就知道。“她从京中回临川最快也要半个月,”傅凛翻了个白眼,“即便她一回临川就与尹嘉荣好上了,也不至于怀胎五六个月就生吧?”面对亲儿子显而易见的鄙视与嫌弃,那个能在朝堂上凭一己之力舌战群雄的左相大人竟无措到有些结巴了。“我……我那时不是太懂这种事……”许是为了掩饰尴尬,他话锋一转,“你为什么会懂这种事?”“书上看来的。”傅凛再度掩睫,不咸不淡地应道。其实他大致能理解赵玠当时的心境。毕竟赵玠祖母是在与傅雁回争执时病发而逝,彼时他的祖母新丧还不足一年,他无法平和地面对傅雁回,甚至无法平和地面对代替傅雁回出面答话的傅家家主。是以一听“孩子是尹嘉荣”的,他便没心思再深究细查。说不上对错,人之常情罢了。想是赵玠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便没话找话地讷讷道:“什么书还讲这个?你……你看这些做什么?”傅凛随意抬眸瞥他一眼:“我要成亲了,不看这些怎么照顾得好我家夫人?”“哦,对,你要成亲了。挺好的,挺好的。”赵玠频频点头,末了窘迫地扭头看向窗外。傅凛也没管他,沉默地抿了一口杯中白水。片刻后,赵玠望着窗外枝叶繁茂的景象,竟有些傻气地低笑出声。眼见堂堂左相大人竟一副傻不愣登、笨口拙舌的模样,傅凛除了猛翻白眼之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觉得,这爹……或许脑子并没有众人盛赞的那般灵光。良久后,赵玠转回脸来,定定看着傅凛,眼神慈蔼又恳切:“你二叔……哦,就是你见过的那位考工令赵通,他从清芦回京后转告我,说傅家五公子与我生得很像,我便托了人打探过一些事。”所以他已经大略知晓,傅雁回对这个儿子实在称不上多好。“若当年我能多找人几句,或是这些年我能再……”赵玠哽咽了,顿了顿后才又道,“倘若我早些将你接走,无论如何不会让你这样难。”傅凛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打算怪我怨我。我能不能问问,为什么?”赵玠的眼眶又红了。是了,自从两人进到傅凛暂住的这间房内坐下后,他除了一开始有些僵硬冷漠外,并未表现出敌意或怨怼。不热切,也不激动,平静如水。“当年你到了临川,却被家主一句话就打发了;之后这么多年也没想过再查,”傅凛嗓音平板,“略蠢,但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桩陈年旧事中有着赵玠祖母一条人命的惨烈过往,傅凛能够体谅他的为难之处。傅凛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抬起脸,沉默地回视他半晌,才浅浅清清地又开了口。“我的西席裴先生曾说过,‘这世间,有许多人并非生来就懂该如何为人父母;可大多人,却是生来就懂该如何为人子女的’。”大多时候,赤子之心所能展现出的恩怨分明、宽和雅量,足以让许多“大人”汗颜至死。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深深怀疑我明天可能会爆更,嘿嘿嘿……大家周末快乐呀~第八十九章因傅凛此次是奉圣谕而来,一路上的行踪动向都有专人不停地快马传至内城,赵玠身为左相,又是延和帝最为倚重的臂膀肱骨,这些消息自然也不会避着他。昨日傍晚接到傅凛等人进城的消息后,赵玠并没有立刻就赶到少府官驿来与他相见,整夜辗转反侧,预估了无数种傅凛可能有的反应。他以为既傅雁回待傅凛并不太好,傅凛对他也理当会有连带的迁怒、怨怼与抗拒。可是……他的儿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出色得多。“裴先生,将你教得真好。”种种阴差阳错导致了二十年的千里相隔、彼此不知,此刻骤然重逢,难免有些生疏无措。此时的赵玠已年逾不惑,以一人之下的左相之尊搅动举国风云近十年,熟稔于对天下大势落子布局,开口能舌战群雄,能提笔能涤荡人心,在许多人眼中都是个坐地鼎般稳如泰山的人物。以往无论面对什么样惊心动魄的场面,他都能端着一身清风雅正的从容,谈笑间万事游刃有余。可面对这个险些失之交臂的儿子,左相大人实在从容不起来,又想哭又想笑,几乎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