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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男人爱上小姑娘,简直就像老房子着火,无可救药。唐明皇对杨贵妃,努尔哈赤对阿巴亥,甚至……朕对明莼,无一不是如此。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虽不中亦不远矣。努尔哈赤因为赠羹之事舍弃了代善,今日朕当然不会因为这一点莫须有的暧昧就舍弃弘历的继承人之位。但是难免会在心里猜度,若是弘历当真在朕身后荣登大宝,那他会怎么对待朕的未亡人?他真的会对青春守寡的明莼待之以礼吗?。想起明莼对弘历的诸多嫌恶,我心里稍感安慰。然而一旦弘历大权在握,全天下都是他的,区区一个宣妃,又怎能抵挡皇权的力量?。嫉妒和猜疑的毒火焚烧着我的心脏,这种毕生从未尝过的滋味令我失措,令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那段时间,我对明莼总是忽冷忽热,更是频繁召幸其他宫妃。她从未显出嫉妒之色,总是和颜悦色、温柔平静,不被朕召见的时候她行止如常,从未流露出失落忐忑的情绪。我这才感觉到,明莼对这个世界的感官被巨大的失望包围着。她永远沉浸在未知的桃花源里,在那个她幻想出的世界中,她安全、自信、高高在上而受宠爱,永远不感到害怕或者缺乏。她用幻象来对抗现实。因为心中的家园太美好,所以现实世界给她的一切阴霾挫折都是可以忽略的。她对我、对这个世界毫无欲求。哪怕不再受宠,哪怕失去权力,哪怕被人冷待,明莼也不以为意。“我已经用失望而冷漠的表情抗拒这个世界了,又怎么能怪别人回敬我以同样的态度呢。”她写在纸上的这些字,被血滴子的暗探拿回给我。区区一句话而已,我却反复读了很多遍。突然感觉到,我对她真的太坏。总是仅仅因为我自己的心绪变迁,就随意地对待她,推己及人,如果是我自己的话,一定会非常痛恨这样的处境。天性严厉和不习惯表达不是感情的障碍。但扪心自问,其实我并没有认真的对待她。感觉到了后悔,因后悔而感受到了负担。因为负担而产生的刺痛感,让我反而不想见到明莼。或许弘历之事到底让我心有芥蒂,我看到她就会产生种种让人不愉快的联想。本来不是她的错。然而朕不能让阴私之事影响帝位更替。雍正九年过后朕便已经脱了孝,却从未召幸过宣妃一次。雍正十年的时候长期工作让朕病倒在床,这时因为皇后的举荐和弘昼的推动,宣妃明莼到园中来侍疾,朕才再次见到她。将近夏天,朕一向苦夏,最初不过是头晕烦闷,胸闷厌食,时候久了便成了症候,太医开的药也懒怠吃,每日又要看许久的折子,更兼担忧西北用兵之事,桩桩件件加在一起便卧床不起了。长久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就是大病。吃不下去饭的时候,才明白饮食对人的身体有多么重要,我只觉得身体沉重,心中不安,连支配自己的能力都失去了。最可悲的是身边竟无可信之人。弘晖带兵在外,朕实在不能放心爱子如命的皇后。熹贵妃与弘历朕也渐渐疏远了,十四是外臣,不好常进宫廷。此时朕和五阿哥弘昼反而熟悉起来,这孩子惯常嬉皮笑脸,长于插科打诨,如今和他熟悉起来才发现,朕的儿子里并无平庸之辈。有一次朕和他感叹:“世上从无全才。当年年羹尧可谓军务娴熟,又曾是封疆大吏,只可惜此人过于狂傲,品格低下,他若尚在,现在朕也不用为西北之事如此忧心。”。弘昼正色道:“大哥才具不下于年羹尧,皇阿玛只管放心就是。”说着又顽皮地一笑,“不过做父母的哪有不cao心子女的,就算大哥胜券在握即将平安归来,皇阿玛只怕也会为大哥忧心吧。”我意外地说:“朕以为你和弘历关系更好,怎么今日听着,你倒更向着你大哥似的?”弘昼摸摸鼻子,苦笑道:“皇阿玛这话让儿子不好回答了……儿子和四哥一同长大,情分自然是有的,不过大哥惊才绝艳,瞧着不似凡人,自然更让我这做弟弟的倾慕。”。在一位父亲面前,夸他的儿子比夸他自己更让人高兴。朕也不能免俗,听得笑起来:“你也是极好的,虽然还要多长进些学问,但日后定会成就不俗。”。弘昼听得怔了,半晌跪倒在地上,哽咽道:“儿子……定不负重望!”。我拍拍他的肩,把他扶起来。对于这个儿子其实我颇感亏欠,我其实知道他想下江南,想做出一些实绩,想发挥自己的才干。但他不敢与弘历相争。朕只有弘历和弘昼两个长成人了的儿子,弘昼是汉人女子所生,他绝争不过熹妃所出的弘历。如果这是一场注定不能胜出的战役,那末还不如不要参加。朕其实清楚,弘昼非常聪明。他的这种聪明,表现为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他的聪明不显露于外,和弘历的敏于学问、天生早慧截然相反。一个父亲,明白他儿子们的优点和缺点。或许,过段时间朕可以满足弘昼的愿望,如今弘晖与弘历相争,矛盾焦点被转移,弘昼的才干不会再引起新君猜忌,他可不必韬光养晦了。我和弘昼聊了很久,他可能也是首次这么敞开心扉和人交流,常常会有凝涩不安的姿态。他说:“人可分为四种,有德有才者当大用,譬如张廷玉大学士便是此类,不过太少。有才无德者应当谨慎地用,此类臣子如同锋利刀刃,常有伤手之虞,只有有才干而又自信的君主才敢于使用,儿子私自揣度,总觉得圣祖的大学士李光地便是此类人。有德无才的可常常使用,因为此种人世间不少,用着不会误事,然而也不能成事。至于无才无德者,便是废物了,最应当谨慎此种人。”我笑着说:“你说的很是。朕听人说鄂尔泰有句话流传颇广,他说,‘大事不可糊涂,小事不可不糊涂,若小事不糊涂,则大事必至糊涂也’。这话是不是与你颇为贴合?”弘昼眯着眼睛笑,笑容十分灿烂,瞧着得意又讨打,朕待他宽容了许多,瞧着并没有以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有的只是因这难得的父子温馨时刻而产生的欢喜之情。我低声说:“你这段话倒叫朕想起宣妃来……她曾和朕感叹,说‘这世间多的是全无用处的好人,和颇有才干的坏人’,她和你倒很是相似,小小年纪就感叹人生,其实人生还长着呢。”弘昼小心地看我一眼,劝我说:“父皇若是想见宣妃娘娘了,何不召她到园子里来?儿子上次去探望母妃,曾听她无意中说起,宣妃娘娘在宫中过得并不如意,常有‘一斛珠’之叹呢。”我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