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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青竹红了脸。“好,好。”老奶奶乐呵呵地拉着左看右看,看完了点点头:“是个乖巧端庄的小姑娘,茂林有眼光。”订了婚,两头走动一下,以后他们两个就可以大大方方来往和通信了,奶奶说,等明年茂林再回来探家,姑娘满十八岁,就给他们结婚。对于姚青竹以后的安排,田大花这阵子都想过,也跟姜茂松商量过,姚青竹眼下在裁缝店学徒,似乎并不理想,她也有小学的文化,大可以做一个更合适的工作。眼下城市里工厂商店都正在国有化,不如眼下就给她正经找个厂里或者单位的工作。姜茂松对此也赞同,反正按政策,他们家,或者茂林未来的结婚配偶,都可以有工作安排的。可是茂林跟姚青竹两人私下里一商量,却说想临时先这么着,等两人结了婚再说也不迟。田大花琢磨,这大概又是姚青竹的矜持谨慎,心里也暗暗赞同,从接触以来,这个未来的小弟媳她是越来越喜欢了。于是茂林归队以后,她偶尔就把姚青竹叫过来吃顿饭,越发觉得这姑娘不错,不大爱说话,可凡事心里有数,总是浅浅地笑,从不多嘴什么,大约也是姐妹孩子多的家庭,养出来这样懂事谨慎、性情温软的姑娘。也就是这一年,刚过完年的时候,田大花把两岁的小平安送进了部队机关托儿所,自己恢复正常上班。厂里那帮子女工对她回来格外热情,还起哄“大花姐又杀回来了”。考虑到带孩子和照顾老奶奶,田大花怕两头顾不好,就婉拒了厂里让她恢复车间副主任的建议,眼下只做她的记录员,这样上下班时间宽松一些。如今被服厂也没有以前那么忙了,朝鲜战争已结束,社会生活也慢慢走上正轨,厂里的生产也正常起来,不需要以前那样加班加点,工作也就从容了许多。老奶奶从容地挪着小脚散步,姜茂松从容地面对日常被怼被嫌弃,福妞和石头从容地度过他们小学的最后一年,眼看着毕了业该上中学了,中学不是你想上就能上,是要凭本事考的,考不上人家可不要,尽管俩小孩成绩都不坏,可谁不想考得更好呀,明显更用功了。唯一不太从容的,可能就是小平安。被送去托儿所的小家伙很有意见,人小,可已经长心眼儿了,要是田大花送他去托儿所,就还算顺利,嘟着小嘴,很不情愿地迈着小腿,一步三回头进了屋,被托儿所老师抱在怀里了,还要扭头眼巴巴看着mama,摆摆手说再见,补上一句:“mama早点接我。”要是换了姜茂松去送,小家伙一准有事儿,渴了要喝水,饿了没吃饱,或者要尿尿,要臭臭,找各种各样可爱的小理由磨叽,就是不想进去,姜茂松哄是不太管用的,托儿所老师哄也没用。田大花:“再不听话揍屁股了。”小平安:“呜呜。”她对孩子可不会太宠着,男孩子,在她看来是将来要顶门立户,是必须要好好管的。也是在这一年夏天,姜茂松回来说,姜根保再婚了,娶了个乡下的年轻寡妇,听说那寡妇在乡下被婆家的叔伯妯娌欺负生活不下去,就改嫁了,带着一个几岁大的女儿。两人这次都十分低调,没举行婚礼,也没跟谁说,甚至都不想让别人知道,就是姜根保独自把小寡妇从乡下接过来了事。姜茂松知道后却很是生气懊恼,简直对姜根保彻底失望了。“这个姜根保,让人说他什么好。”姜茂松恨恨地说,“我以为他总该知道悔改了,长教训了,我还盼望着有一天前妻儿女能原谅他,让他有个悔改弥补的机会。可是你看看他,对吴翠芬和铁蛋,这么长时间他甚至都没去努力过,没去争取过,都不曾认真跟儿子道个歉,现在他走出这一步,那就彻底没希望了。这个人,可真是……哎。”第61章要脸“蛇鼠一窝。”田大花平淡地抛给姜茂松四个字,“你还不是向着你那个老战友,你希望姜根保被原谅,换了你是吴翠芬和姜铁蛋呢?”姜茂松的气愤懊恼,听在田大花耳中却是另一回事。别人家的事情,她除了会赞赏一下铁蛋这孩子,觉得这孩子虽然倔强偏激,却很有骨气,铁蛋毕竟还是个半大少年,凡事非黑即白,兴许会吃苦,毕竟十几岁的他要独力撑起一个家,但是这孩子的志气骨气却绝对让人眼前一亮。除此以外,她也只是个旁观者。在田大花看来,姜根保再娶还不是早晚的事,吴翠芬那边既然不愿意复合,姜根保一个人在城里,照顾痴傻的姜丫头,身边也没个女人,能等到现在已经让田大花意外了。并且姜根保毕竟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份稳定的工资收入,他既然没去找吴翠芬道歉悔改,另娶,还不是早晚的事。她觉得正常,甚至懒得多问一句。可姜茂松不一样,姜茂松就算气得骂姜根保,憎恶姜根保,可潜意识里他还是向着姜根保的,希望他能被原谅,能重新拥有妻子儿女的正常生活。如今的姜茂松对姜根保分明是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头去。毕竟,对于姜茂松来说,姜根保再不好,也是他那么多年一起打仗,一起经历生死的老战友,就算姜根保让人憎恶,他还是希望他能醒悟,能被原谅,能有个正常的家庭和生活。可他毕竟不是姜根保,左右不了姜根保的想法,路总是自己走的。“姜根保为什么要去争取复合?也就是他爹妈那么想,怕他没了养老的儿子,他自己从来就没努力过。”田大花冷笑,挑衅地斜了他一眼,“男人,错了也未必肯认,道歉悔改,承认自己错了,大概在老婆孩子面前一辈子抬不起来头,比如你,指不定啥时候就被我揭个短,直接换个新老婆不是更好?”说到底,男人的劣根而已。“大花!”姜茂松无奈地叫她,满心无奈,走过去蹭啊蹭,用肩膀蹭蹭她的肩膀说:“你看你,打人不打脸,咱们俩现在好好的,儿子都生了两个了,这日子我们过得好好的,哪哪都幸福满意。你既然都明白,就别揭短了吧,全当你心眼儿好疼男人了。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吧,我那时……的确是犯了浑,现在想想,人在病中,半死不活的,居然就脆弱糊涂了,一念之差,一步走错就继续错……如今哪还有不明白的,不用你说,自己早就悔了,只庆幸我有你,还有个拎得清的奶奶,要不然的话,我当初真走出那一步,还不是像姜根保一样,就算新家庭不出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还不是撇家撇业,撇子撇妻,一辈子回味过来总是良心亏欠。”“良心这东西,有的人未必有的。”田大花哂笑,“比如我,我就没有良心,更没有好心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