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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百姓居住的痕迹。几天几夜的奔逃,秦诺感觉自己已经濒临极限。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之前几年勤修武道的话,半路上就撑不住了。有人类居住,就表示着有帐篷,有热水,有一个可以躺下歇息的地方。连晏畅几个人也激动起来,众人打马快速翻越丘陵,冲下了山道。前面是一片开阔的平地,遥遥可见七八顶帐篷散落在积雪当中。帐篷都很破烂,上面补丁摞补丁的,一看就是北朔最底层的贫民所居住的地方。但盯着这几顶帐篷,秦诺感觉自己眼圈都要红了,跟饿了半辈子的人看见满汉全席一样。不用他吩咐,众人直接冲了下去。晏畅有些犹豫,嘀咕着,“还是应该先查探一下。”“这种破烂货都能什么高手隐藏不成?”旁边姚星旭笑道,“皇上也累了,早些找地方歇息才是正理。”转眼间众人逼近帐篷门前,几十个骑兵策马奔腾,这么大的动静,几顶帐篷却悄无声息。没有人居住吗?几个当先的士兵疑惑起来。暴雪来临的时候,住在帐篷里不够安全。散落在外面的北朔牧民也经常有回去城内过冬,或者去附近山洞暂避的。帐篷这样的贵重财物,大多数时候要携带着。但有时候路途太远,或者暴雪来得太急,也只能丢在原地了。虽然心急,但该有的警惕还是没有搁下。晏畅打了个手势,十几个士兵立刻分散开来,将几顶帐篷团团围住。天色阴沉沉的,太阳沉没到山边,只剩下一抹单薄的光晕。这样昏暗的天气下,满地素白的雪上,几顶帐篷显出一种森森的诡异来。查看周围几顶,都没有人居住。姚星旭领头,逼近了中央营帐的门边。侧耳聆听无声,他用刀尖儿向着门前悬着的垂幕一挑。尚未看清楚里面是什么,突然两道锐芒从帐篷里直冲出来。姚星旭大惊,一个下腰,堪堪避开,同时内中扑出两道身影,如虎狼般迎上,刀刀狠戾,带着同归于尽的架势。姚星旭一个横刀,挡下了连环不断的攻击,同时两侧的士兵冲上来支援。对手只有两个,转眼就落到了下风。“你们这帮北朔狗贼,小爷跟你们拼了!”两个突袭者其中之一高声骂着,满是悲愤。声音意外的熟悉。姚星旭刀势一顿,盯着对方立时叫了起来:“刘柚,是你!”一口被对手道出名字,那持刀杀出的年轻人动作一顿,终于看清楚对方。刹那间久别重逢的激动涌了上来。“姚校尉,是你!”名叫刘柚的年轻人激动地喊了出声。还在后面埋伏着的晏畅等人立刻围拢上来。刘柚是裴拓的亲卫之一,之前为了引开追兵,裴拓带着大部分兵马往另一条路走了。双方兵分两路已经四五天了,没想到又会在这里重逢。“你怎么在这里?”晏畅急匆匆问道,“他们呢?”一句话让刘柚眼圈红了个彻底,他哽咽着说道:“将军快进去看看吧,裴将军快不行了……”晏畅众人大惊失色,秦诺也跟着匆匆进了营帐之内。这才看清楚帐内一侧的床上,躺着一个憔悴之极的身影,正是裴拓。后面姚星旭在询问刘柚两个人细节,从对话中,秦诺终于知晓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比起他们这一路上风雪交加的艰苦跋涉,裴拓一行人更是惨烈,用刀山火海来形容都不夸张。北朔的骑兵杀红了眼,为了将这个公主斩杀,替他们皇帝报仇,紧紧咬在后面,双方数次短兵交接,战况惨烈,再加上道路行走艰辛。裴拓一行人不断减员,原本三百多名精骑,最后只余下不足一半,而且个个带伤。眼瞅着继续下去,只有全军覆灭的份儿,裴拓狠心,转道向北,攀爬千鸟山。千鸟山是北朔南部一处山脉,道路狭长复杂,山壁林立,内中如同密宫一般。众人兵分五路,靠着复杂的地形,终于甩开了后续的追兵,但也分散开来。裴拓带着十几个人,在走出山林之后,却运气不佳地遇到了两次追兵,虽然最终歼灭了对手,自己也身受重伤。而身边更是只剩下了刘柚和另一个亲卫。最终两人护着裴拓冲出了山林地带,到了这一处平原,发现了北朔百姓丢弃的帐篷,占据下来。但是裴拓的伤势太过严重,当晚就发起了热,如今一天一夜过去,眼瞅着是不行了。秦诺站在床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说是床其实有些夸张,只是地上铺着些干草,上面覆盖着羊皮褥子。裴拓躺在上面,原本俊秀英朗的脸上满是血污,也不知道是哪一场遭遇战的痕迹,都来不及擦拭,双目紧闭,神智迷失,脸色却不正常地潮红,那是高热的标志。他身上还搭着秦诺分手时候的那件雪青色大氅,露在外面的脖颈和手腕上都有血痕。秦诺俯下身,将披风略微掀开,看清楚里面情形,更觉心头发冷。上面的甲胄已经被亲兵帮忙解开,胸口好几道伤痕,血rou翻卷,其中横过腹部的伤口看得人触目惊心,虽然已经简单包扎过了,上面还洒着金疮药粉,但绷带下面还是止不住地渗出血水来,将药粉冲到一边,隐约还有发黑的迹象。这样重的伤,能撑到现在才是奇迹呢!晏畅在一片看着,眼睛赤红,之前裴拓要假扮秦诺引开追兵他就不同意,此时看了这种光景,更是万分悔恨,应该自己带兵引路的。跟随秦诺一路走来的士兵都到了帐内,狭窄的营帐站不开这么多人,还有一半等候在外面。几乎人人知晓了这个消息,他们都是霹雳营的精锐斥候出身,脸上带着悲怆和焦急。就连陈长安也满心焦虑。因为秦诺掀开披风的动作,感受到寒气涌入,裴拓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有醒来的迹象。晏畅单膝跪在裴拓旁边,颤声低呼道:“裴拓……”长长的睫毛颤动,裴拓微微睁开了眼睛,原本晶亮的双眼黯淡无神,只是在看到秦诺的时候,突然又有了些神采。“是你……”他低低说着,似乎又要合上眼睛的样子。晏畅大惊,喊了起来:“裴拓,你别睡啊,撑住,我们已经汇合了。”裴拓笑了笑,牵动干裂的嘴唇,笑意很快消失不见了。秦诺犹豫着蹲下身,按住裴拓额头,顿时手一颤。这个温度,绝对有四十度了!这种高热,说明有极重的感染,甚至不是表面上看去的这些血痕伤口,上面已经洒了金疮药的,只怕是内中还有没有取出来的碎片,以及感染和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