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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奔突毕族了。不可能出现在此地啊。如果不是裴翎和北疆主力都不在,北朔的皇帝陛下,也不可能如此放心地带着部分精锐南下。结果被秦诺炸成烤rou串。晏畅回道:“不是,三天前,我们从昌龙观向西巡视,发现突毕族一支兵马经过的痕迹。便跟了上来。他们是乘坐战船,沿着赤水河走了水路。之后在东边浅滩上下船上岸,往这边来的……”原来那支出其不意的奇兵是突毕族的兵马。秦诺恍然大悟。难怪他总是想不透,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一支队伍冲杀出来。突毕族不可能知晓这次自己的战略部署。是机缘巧合,前来朝见皇帝?还是铤而走险,想要突袭大周送嫁队伍,将联姻的公主杀掉?亦或者是……线索太少,无法分析。反正被他们这一打扰,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裴拓率领的也只是斥候队伍,所以人数较少。原本他们只是想跟着这支军队,看清楚他们的意图,没想到卷入了战事,恰逢其会,又将秦诺救了出来。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果然就算料事如神,也无法算尽所有的变局。幸而自己的好运气还没有彻底耗尽。秦诺庆幸地想着。对自己运气感觉庆幸的还有裴拓。幽暗的丘陵中山道中,一行人行色匆匆。狂风卷起暴雪,扑打在一行人的头上脸上。夜幕已经彻底笼罩住整个天地,四野没有任何光亮。在这样近乎幽闭的环境中,唯有怀中的躯体,是唯一的光芒。这样微妙的心态之下,裴拓忍不住干了他这几年脑海中反复徘徊的一件事!他低声道:“殿下,臣一直倾慕殿下,思之念之,如痴如狂……殿下也许会笑臣不自量力……”听着耳边温柔的话语,感受到丝丝热气贴在耳廓上,秦诺实在对这个睁眼瞎子忍无可忍了,一脸严肃地抬头打断他的真情告白。“裴拓,你的心意,朕承受不起!”***一个人的感情能被粉碎到何种地步呢?裴拓以为,在听说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之后,便已经经历了这辈子最残忍的打击,他硬生生挺住了,没有崩溃。但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他又一次感受到了丝毫不逊于当初的寒意。那种如坠冰窖的感觉,仿佛一颗心在瞬间就被冻裂、砸碎,变成了满地残渣……一切从怀中的人抬起头,盯着自己开始的。两人隔得很近,那张秀美绝伦的容颜近在咫尺,曾经朝思暮念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人,裴拓甚至能够看清楚,自己的面容,清晰地倒映着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明明很近,又仿佛很远。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了?秦诺生怕他清醒不过来,继续说道,“裴拓,你醒一醒,是朕!”声音清朗柔润,无比熟悉,实际上,对秦诺这位皇帝陛下,裴拓相处的时间非常多,也非常熟悉。裴拓身体颤抖了瞬间,但是久经杀伐的他还是硬撑着冷静了下来。怀中的人不是她,而是皇帝,他终于确认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皇帝身上还穿着公主的长裙啊!对了,他一定是担心meimei,而且担心战局有变,所以亲自上阵了,他们原本就是双胞胎,容貌酷似,虽然平日里男女分际,并不觉得那样相像。哈哈,是天色太黑暗,风雪太狂暴,自己也太着急了……胆敢亲身上战场,皇帝还是胆识非凡的,平日里小看他了嘛,而且也是个关心meimei的好哥哥。如今的那个人,应该还在横刀城,或者在函谷关内,平安地坐在火炉边上,等候凯旋的消息吧。这样也好,至少她平安无事……裴拓安慰着自己,竭力不去想更糟糕也更让他恐惧的可能。但是秦诺可没有这么轻松放过他,对裴拓的那点儿小心思,他一清二楚,原本就没有可能的事情,不如彻底扼杀,也免得让这一切拖拖拉拉。秦诺长吸一口气,低声道:“裴拓,一开始就是朕!你认错人了。”飞驰的骏马上,裴拓心神俱震。“你……你说谎!”过度的震惊,让他几乎忘了怀中之人是皇帝,是不应如此违逆无礼的对象,当然,他日常对皇帝也没有多少敬意。低下头,他死死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孔。秦诺一脸平静,回望着他,眼眸中带着星辰般的光芒。就是这双眼眸,让人看到第一眼就为之心动的光亮。一个刹那,裴拓突然全都明白了。不用秦诺更多的解释,他瞬间明白了之前的几次缘分,巧合,从景耀帝驾崩那一夜,跟随叔父入宫的第一次见面,到逆王叛乱,雪夜森林里冲杀的相逢……每一次,都是他,都是怀中的这个人!都是皇帝陛下,那个他向来看不起,也没有放在眼中的人。为什么从来没有想到过呢?演武堂的入宫教习,还有霹雳营的轮值,自己跟皇帝之间明明相处了很多次……所以,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都只是可笑的自以为是。裴拓突然感觉到一阵崩溃。他想要仰天狂笑,又想要跪地痛哭,谁能理解这种绝望的感情?哪怕听到恋慕之人要和亲北朝,并且踏上了北上的道路,他也未曾如此绝望过。裴拓从来不认输。从小时候开始,那些比他年龄更大的何家少年,还有他们的护卫……当被骂做孽种私生子的时候,当拳头雨点般落在身上的时候,裴拓从来不服输,不低头。凭着一股小狼一样的狠劲儿。虽然更多的时候,他会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他丝毫不介意。因为他知晓自己还小,他还会成长,他会变得更加强大。将那些欺负他的少年一一打倒在地。后来他被裴翎接到了身边,学武习文,那些小时候无可抵挡的拳头,无法逾越的高大身影,在他眼中已经恍如草芥了。那个人要和亲北朝了,但他自信,自己会更加努力地变强,终究有一天,会将她从那个遥远冰冷的地方带回来。就算北朔是庞大的近乎无法逾越的庞然大物,他也不惧怕,不后退。他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来成长。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赤、裸裸告诉他,再也没有一丝机会了。绝望是什么样的滋味。那一瞬间裴拓脸上流露出的表情,秦诺甚至都为之震撼。他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也许在上元佳节的那一夜,听到任惊雷和裴拓关于私窥宫禁的那场对话之后,他就应该将一切戳破的。而不是现在……所有人都在急促地奔逃,没有人注意到两人之间那隐秘的来往。